王阳皱起眉头,慢慢的说:“你不要着急,慢慢跟我说好吗?”春喜这才平静下来,道:“其实夫人与老爷,是青梅竹马的,夫人家里本是外县的首富,老爷只是夫人家里的做事的伙计,可是夫人看上老爷是个能成事的人,就是要嫁给老爷,夫人家里死活不同意,夫人便带上嫁妆,与老爷私奔,到了这个穷的不长草的地方安了家,那时夫人才十五岁,老爷也是非常敬爱夫人的,可是他们成了亲六年,夫人都不曾有喜,老爷便开始冷落夫人,自己自暴自弃,到城里逛窑子,飘戏子,尽和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夫人为了延续刘家香火,主动四处打听,才找到如今的二姨太家里,二姨太家世清白,而且非常温顺,便帮老爷娶了二姨太,二姨太一进门不到一年,就生下大少,谁知老爷已风流成性,夫人和二姨太都拿他没办法。”
“大少爷还不到一岁的时候,老爷居然要娶一位窑姐进门,夫人非常生气,二姨太更是闹着要上吊,夫人安抚了二姨太,依着老爷让他娶进来,说是只要老爷喜欢,她进门不胡来,能从良,也就依了。谁知进门不到一个月,老爷外出办差,她居然把野男人领到她屋子,被夫人装了个正着,那窑姐吓得要死,夫人没有声张,悄悄给了窑姐一些银子,远远地打发了,再也不许回来。”
“老爷回来了,以为是夫人容不下那窑姐,便处处与夫人作对,可是这是除了我和夫人,谁都不知道的,夫人连二姨太都没说,也嘱咐我不许说,怕老爷知道了伤心。”
王阳听到这里,又问:“那后来老爷又娶进来些人,被夫人赶出去,弄死的是怎么回事?”春喜道:“造孽啊!老爷就不好好找人,什么人都招,邻村的寡妇也要去进门来,夫人说这个家是她和老爷一手撑起来的,不能毁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身上,其实那些死掉的女人,是被夫人抓住了把柄,自己见不得人,怕夫人声张自尽了,或者逃跑了。”
王阳道:“那刘康的娘呢!”春喜道:“说到这,夫人更冤!杏娘是老爷在别的村一个穷人家买来的,身子本来就弱,但是杏娘性情懦弱,心事又重,进了刘家的门,就听说了夫人是如何厉害,生怕自己若是生了儿子,会招夫人的恨,甘愿在老爷身边当侍女,老爷和夫人都说要给她名分,杏娘不敢要,只说只要能陪在老爷身边就行,其实夫人很喜欢杏娘,特别是她生了三少爷之后,夫人觉得杏娘不是那种图老爷钱财,能真心跟老爷过日子的,可是杏娘心里就认为夫人是个恶毒心肠的人。”
“那次,老爷出外办差,杏娘突然就病倒了,夫人派人给他看病,她说是夫人要害她,不让大夫瞧,给她煎的药就更不敢喝,因为老爷不在,终日担心夫人要借机害她,病一日重似一日,后来就死了。”
王阳道:“所以,后来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夫人趁老爷不在,害死杏娘的。”春喜点头道:“其实夫人心里特别难受,她说,老爷娶得这些人里,就杏娘是真心服侍老爷的。”
王阳道:“那夫人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春喜道:“王公子,夫人是个心胸极大的女人,那些被她撵走的女人,对她都是敬畏的,夫人总说,人心自有天知晓,所以,不必多说什么的,只是经常会跟我说说以前的事,诉一诉心里的苦闷罢了!”
王阳道:“原来夫人是个心胸如此宽广的人!”春喜道:“可不是吗?可是这些事,除了我,谁也不知道,秋霞年纪小,很多事怕她知道了多嘴,夫人也不让跟她说,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把夫人当做毒妇一般,不过夫人说,这样也好,就着这股劲,也吓唬一下那些想在刘家为非作歹的人。”
突然春喜道:“对了,王公子,我是听说你想化解夫人与三少爷之间的误会,才跟你说的,你可千万不能跟外人说,夫人会怪我的。说来也怪,夫人说,自从杏娘生下三少爷,他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喜欢的不得了,所以,杏娘死了以后,夫人便把他过到她房里,刘家谁都看得清楚,夫人对三少爷,真是比疼自己的孩子还疼。”
王阳笑着掐了一下春喜的脸道:“你放心吧!”
王阳道:“那我看现在府上的几位姨太太也都各怀心思的,好像都很不好惹啊!”春喜道:“二姨太是没有什么问题,也不是闹事的人,三姨太也就是爱占个嘴皮上便宜,心直口快,心倒不坏,五姨太年纪小,也就贪欲享受,闹不出什么事来,只要能让老爷高兴,夫人也不管,最要命的是四姨太,不知道心里想什么,夫人说唯一担心她会做什么对刘家不利的事。”
王阳回忆道:“我也是看那个四姨太,沉稳得很,心思也是深藏不露,不过也不一定存什么坏心吧!”
春喜道:“王公子不知道我们夫人持家的辛苦,不敢有什么闪失的。”王阳笑道:“那也倒是,这么大个家,真是不好操持的。”
春喜起身道:“王公子,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夫人要问了。”王阳笑笑道:“去吧!”
春喜去了,王阳正要抬脚,忽听身后的树影在动,问道:“是谁?”王阳盯着树背后,一会,见刘康走出来,王阳虚惊一场道:“你要吓死我,你在这干嘛?”
刘康显得很沉重,一屁股坐在刚才王阳坐的地方,王阳看他的表情,大概猜到一些,问道:“刚才我们的话,你听到了?”
刘康沉默半响,突然侧目看着在他身边坐下的王阳,问道:“她的话可以相信吗?”王阳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凡事退一步想,也许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也许你因为你娘的去世,把恨都撒在夫人身上,也许她真的是冤枉的,你想想,如果真是她害死你娘,她怎么会不要命的救你,她不担心你长大了为你娘报仇吗?再说,这么多年,她对你的好,是真心还是假意,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
刘康低下头,再次沉默,王阳站起身子,低头看着刘康道:“如果总是陷在过去的恩怨里拔不出来,那么现在和以后也不会好过,何必要把别人和自己都逼到绝境?不如换个角度去看问题,说不一定给大家都是一个解脱呢。”
刘康不再说话,王阳拍了他一下:“好了,回去睡觉,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