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希然道:“乐姑娘是第一富商乐老爷的女儿,以前随乐老爷进宫时和我一见如故,也就叫她经常进宫来陪自己。”
乐正浅依旧是那副恬淡的样子,只是眼波流转中露出的美态使人移不开眼。
别寒已经不记得是谁对自己说过,女人美不美要看眼睛,美人的眼睛能夺人心魄,终于明白为什么乐正浅会是南朝第一美人了。
一瞬间觉得仿佛只有乐正浅能配得上皇甫渊了,别寒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乐正浅缓缓的行了一个礼,就和迎上来的纳兰希然亲昵的交握住了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妹妹你这几日都来看我,真是贴心。”纳兰希然的神情变得多了些笑意。
“姐姐刚遇到这些事,妹妹来关心是当然的,何况那次也是姐姐安慰我的。”
别寒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不由对“那次”好奇了起来,是什么事能使聪慧过人的乐正浅也需要被安慰?
乐正浅转头看见立在一旁的别寒,语气温婉:“别大人好。”
别寒急忙也对着她点点头,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不同于第一次和第二次见面,乐正浅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本书,每次读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明明知道她明日便要嫁给皇甫渊,却也无法对她恼恨,也许那双慑人的眼眸里有太多无法猜测的东西。
就像皇甫渊,明明有那么多事情是欺瞒自己的,却依旧无法有恨意。
这点,他们就很像。
“让别大人见笑了,我刚才和姐姐的话你可能听不大懂。”乐正浅浅笑盈盈,欲言又止间让人着迷。
“每次看见别大人,我就会想到南宫大人。”
别寒一瞬间便明白了,乐正浅曾经被指婚给南宫沐!
那她口中的“那次”,别寒也大概能够猜到了,看来南宫沐的死对乐正浅打击很大。
乐正浅看着沉思的别寒,音调舒缓道:“其实,我和南宫大人也只有几面之缘,真正和南宫大人关系不错的是令弟,小寻还说明日大婚一定要请别大人来呢。”
别寒礼貌性的答应了,心里的疑问却一直一直的环绕在脑中。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乐正浅是在她招亲的时候,恐怕那****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嫁给皇甫渊了,把自己当做南宫沐请入内室时说的那句话别寒至今还记得。
“不是替自己找的,是替小寻。你该知道他的心思的,你怎么狠得下心来?”
那日乐正浅凄然的表情现在他还印象深刻。
如果她知道乐正寻心心念念着南宫沐,怎么还可能嫁给南宫沐?
别寒越想越不对劲,觉得南宫沐参与的过去可能实在太复杂,现在却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心底缓缓溢出的沉重感让别寒有些喘不过气。
回到寄梅苑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空气中的凉意和初冬时节有些相似。
远远看见院门口站在一个小小的身影,仔细分辨才知是等候已久的小钗。
小钗看到缓缓走来的别寒表情才放松下来,裹紧外衣的领口向别寒小跑过来。
“寒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别寒看着这样的小钗有些心疼,将小钗的手握入手中取暖,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一片。
进入里屋,看见伊先正围着暖炉喝酒。
见别寒回来,伊先又将头转向暖炉,自言自语道:“怎么初春的天气又转凉了?”
还是第一次看见伊先喝酒,别寒坐在他旁边取暖,看见小薰薰也难得安静的窝在一旁。
“要不要来一杯?”
别寒接过伊先手中的白玉酒杯,也不多说话,就将酒倾入喉中。
酒极烈,入口却有些甘甜,过喉时有些清凉,之后就是一阵辣气钻入鼻孔,别寒不知这酒这么烈,不住的咳嗽起来。
伊先一阵轻笑,似乎有些醉意。
别寒看着这样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和他有些相似之处,也就轻轻的笑出声来。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伊先声音有些模糊,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别寒将醉意明显的伊先扶回床上,有些事不该自己明白的就不要去明白。
第二日便是端王府的大喜日子,整个国都都知道端王皇甫渊即将迎娶乐家的长女乐正浅。
别寒穿戴好,便去敲伊先的房门,听见里面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低叹一口气,就领着小钗去了昭旭殿。
皇甫绪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就站起身吩咐着魏公公准备出宫的事宜。
别寒和皇甫绪同坐一辆马车,别寒有些不自在,入座后也一直恭恭敬敬的不敢再动弹,偷偷瞄向皇甫绪,却见他随意的坐着,似乎毫不在意别寒的不安,
大队马车和侍卫随从一直行到端王府大门口才停下,别寒刚想下车,就听见皇甫绪说:“你一会儿跟着我,不许离开我三步之外。”
然后皇甫绪就牵起别寒的手下了车,别寒浑身一僵,却也不敢反抗,就任由他牵着自己。
下了马车,就见端王府门口挂着大红色的绸带和灯笼,门口的侍卫家丁也身穿红色的喜庆衣饰,个个面带笑容,一派欢乐景象。
已有半年未来过端王府的别寒一瞬间有些失神,直到皇甫绪将他拽入府内。
府内更加热闹,许多达官贵人都已到场,被安排在大厅里休息。
见到皇甫绪都纷纷跪下,皇甫绪放开拽着别寒的手,眼带笑意道:“今日是端王的大喜之日,你们不必多礼。”
眼尖的人依然能注意到站在皇甫绪身后低着头的别寒,刚才皇甫绪是牵着他的手进来的。
果然外界传的不错,皇上新收的男宠就是这个长相和南宫沐极为相似的别寒,经过一夜恩宠就能够晋升为近身的官员,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得不到的福分。
来到端王府的都是官位和地位极高的皇族,虽然不屑于别寒此等下作的得势方法,却又不敢明着挤压他,毕竟皇上现在还对他有兴趣。
只要他一日得宠,就没有人惹得起。
换做以前的别寒一定不知底下跪着的达官贵人们心里在想些什么,经过文钦的事之后,现在看到他们偷偷瞥着自己的眼神,心里不由的一阵不安。
皇甫绪带自己来的目的可能还有些为自己着想,让他们这些人知道自己是碰不得的。
看来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只是,这种安全是建立在皇甫绪对自己的兴趣上,一旦惹他不高兴,就算他不亲自动手,也会有一大帮子人来落井下石。
别寒手心里全是冷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或许比当年的南宫沐还要岌岌可危。
皇甫绪带着别寒走进端王府的摒汇堂,这里是端王会见重要宾客的地方。
推开门,别寒并没有看到想念许久的皇甫渊,里面空无一人。
皇甫绪回头看了一眼,丁管家恭敬道:“王爷去迎接新王妃了,吩咐奴才请皇上到这儿来休息。”
丁管家在皇甫绪面前表现的不卑不亢,礼数到位,显得极老练睿智。
别寒不由记起那日丁管家被自己几句话就套出了皇甫渊行踪时的慌张,心里越发的沉重。
能在端王府坐到管家之位的人绝不会是那种易惊易慌的人,面前这个恐怕才是丁管家的真面目。
那日丁管家装作被自己套出话,可能不过是皇甫渊的计谋,目的是让自己心甘情愿的送上门去,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
而自己关心则乱,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不过是要引自己上钩,只怕那时就算知道是计谋也会心甘情愿的过去。
虽然已经预料到许多事情都不过是皇甫渊的刻意安排,却怎么也不能死心,回想起那些过往,除了更加沉重也别无他法。
丁管家退出房间时把门轻轻的合上了,皇甫绪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别寒,道:“皇甫渊很聪明。”
别寒抬起头,却不懂皇甫绪话中的意思。
皇甫绪接着开口,语气中添了一些慵懒的笑意:“而你,太笨了些。”
门外响起了热闹的唢呐锣鼓声,人群热闹的议论和欢呼声也同时响起。
每户人家办喜事都会有的习俗就算是端王也不能免俗,在漫天喧闹炸响的鞭炮声中,身穿红色喜服的皇甫渊下了马。
皇甫绪打开一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端王府门口的情形。
红色牡丹图案的喜服,配上皇甫渊英朗白皙的面容丝毫不会有违和感,他面带笑容的掀开了新娘的喜轿,伸出一只手将披着盖头的乐正浅轻轻的扶出轿门,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一般的起哄声。
别寒此刻脑中能浮现的也只有老套的四个字“郎才女貌”,却因为这简单四个字慢慢的红了眼眶。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明明知道看下去会难受,却还是忍不住要看完,明明还是无法死心,却硬要多看几眼。
皇甫绪似乎对外面的热闹并不敢兴趣,扭头问别寒:“难受吗?”
别寒想起皇甫绪还在一旁,忍住心中渐渐涌上的酸意,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微臣不敢。”
皇甫绪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笑意:“是吗?”
别寒看着皇甫绪突然贴近的唇不敢拒绝,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别寒,在皇甫渊的婚礼上。
他们位置隐蔽,门外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府口的一对新人身上,没有人会注意在半扇窗后亲吻的他们。
皇甫绪眼角瞄到动作突然停顿下来的皇甫渊,唇边的笑意更浓。
但皇甫渊也只停顿了一秒,就将余光收回,继续搀扶着乐正浅走进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