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杭州从未有过这样冷的天气,我见圆圆也里三层外三层的捂个严严实实,抱在怀里活像一个小包子,煞是可爱,只是越来越重,只抱一会儿,便觉得两只胳膊酸痛的紧。
“小姐,郭柱儿他家养的牛,昨儿下了头小牛仔,前一阵子听你说想做什么‘牛排’,特特的给送了来。”苏茉儿笑着进来,将一双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放在火笼上烤着。
我一听来了兴致,以前吃过一次用六个月还没断奶的小牛牛柳肉做的菲力牛排,口感十分鲜嫩,当然转世那天吃的人肉排就另当别论了,还从未吃过刚出生的仔牛,今儿可要一饱口福了。
“还没杀吧?快跟我去看看!”我将圆圆交给奶娘,急急的往外走,苏茉儿忙取了那白狐裘的斗篷给我披上,“慢点,早上下的雨夹着雪霰子,小心滑着了。”
我拉了拉斗篷,回头拉过她的手,“不碍的,快点,这宰牛也有讲究,我得亲自去看着!”
苏茉儿笑道:“哎呦呦,原来在科尔沁时,奴婢见多了杀牛宰羊的,哪有什么讲究啊?”
我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为了保持口感鲜嫩,这下刀一定要准确的割到咽喉的位置,那里血流的最快,可以让牛没有痛苦的死去,这样肌肉不会剧烈收缩,吃起来才会好吃!”
苏茉儿搓了搓胳膊,皱了皱眉,“说的怪慎人的,杀头牛还这么多讲究,什么‘鸡肉’啊?这杀牛跟‘鸡’有什么关系啊?”
我回头笑看她一眼,也不答话,大步的跨进了西侧院。
郭柱儿他们已经将牛放在案板上,那刚出生的小牛仔,显得十分瘦弱,一双明亮的眼睛像受伤的小鹿。
苏茉儿拉了拉我的衣袖,“格格,它还这么小,不如就别杀了吧?”
大伙儿听她这样说,也都纷纷住了手等我说话。
我笑着看向她,“不杀?你是说一直养着到它老死吗?”
苏茉儿皱了皱鼻子,低声说:“只是...它还这么小,好可怜啊,不如等大一点了再...”
我笑着拉过她,“大一点了,不还是要杀?既然早晚都要死,不如让它早些投胎去,何必一直活在待宰的恐惧之中呢?你若不忍,可以先回房去。”
郭柱儿他们按我说的方法,很快便将牛脊柱内侧的那条牛柳肉割了下来,果然肉质鲜艳红润,色泽诱人。
和普通牛肉相比,小犊牛肉口味清淡、高蛋白、低脂肪,容易消化吸收,而用牛全身最嫩的地方做的菲力牛排又是我的最爱。
郭柱儿拎着切好的牛肉,跟我去了厨房。里面的人见到是我,有些不知所措,掌厨的管事赵德全笑着接过郭柱儿手里的牛肉,“呦,主子,郭管家,您二位怎么来这种地方了,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小的一声不就成了?”
我笑着摆了摆手:“帮我准备番茄酱、胡椒粉、洋葱、胡萝卜、青豆、西芹、菜花。我要做牛排。”
这个赵德全平日里只负责厨房,报账之类的事情也都是吴三桂、苏茉儿他们在处理,甚少见到我,因而摸不准我的脾气,听了我说要亲自做菜后,略略有些吃惊,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我笑道:“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说。”
他抬头看了看我,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主子,这其他的都还好办,只是这番茄酱和西芹...”
我恍然大悟,先不说四百年前中国有没有西芹,就是有,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可能叫法也不一样呢。
至于番茄酱,这个地方的人好像不这样吃番茄。
我笑笑,“没事,先别其他的准备好,把西芹换成...呃...芹菜!”我真佩服自己的想象力,至于番茄酱,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好想念那顶级和牛配上精制的夏威夷红盐,根本不需要任何其他的调料,只是那最最醇正的口味,尝过的人便难以忘怀。
可惜,这里一没和牛,二没红盐,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我先让顾妈将番茄洗净去皮,再拿干净的白纱布挤出汁,又加了白糖和淀粉,小火熬出了番茄酱。
接着便按照记忆中的程序,做我的黑胡椒菲力牛排了。
具体烤至几分熟这个问题让我纠结了好久,我在日本一直是吃五分,可如果我现在端这么几份带着血汁的牛排上去,吴三桂、苏茉儿他们肯定光看我吃就能吐了。
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吃,这牛肉又是最嫩不过的,我特意烤成了九分熟。
烤好后,点缀上各式蔬菜、煎蛋,淋上番茄酱,凑近了闻一闻,“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手艺还在,不过可惜,要是有意大利面就好了。”
早就吩咐了苏茉儿准备了秋天就酿好的葡萄酒,虽然隔了四百年,还是可以像模像样的吃一顿我最爱的牛排的。
“好香啊...”吴三桂笑着闻了闻面前的那份牛排,“这味道虽然有些怪,不过倒真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我拿起刀叉,呃...说起这刀叉,实在是与现代精美的器具相差甚远,勉强能称之为刀叉吧,但用起来十分蹩手,样子看起来也着实怪异。
苏茉儿和吴三桂就更是怪异了,看我开动,也有样学样的拿起了刀叉,苏茉儿吃相相对要好些,但也把配菜切得到处都是,刀子蹭得盘子吱吱作响。吴三桂就更夸张了,一刀蹭过去,牛排直接滑到了桌子上,看得大家喷笑不住。
窗外月朗星稀,腊梅的香气阵阵,“咱们好久都没这样一起吃个饭了,来,先饮了这杯。”我笑着举起那装了葡萄酒的定窑白瓷酒杯,“这酒多饮些也无妨,今儿我们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