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
“有道是男女授受不清,大户人家的女眷岂能不知礼守节,让别的男子碰触?更不要说主动开口叫人背了,我看她不像个节妇。”
萧郎听得半懂不懂,“什么节啊礼的?人家性命悠关,求人帮忙有什么不对的?背一下怎么啦?”
高子棋猜到红鸾可能什么都教了他,唯独没教他男女大防之道,一时也解释不清,只好道:“就算她是,但殿下身份何等尊贵,背一个寡妇,传出去让皇家颜面何存?再说这女人我看也不怎么地道,殿下还是不要冒险。退一万步讲,我们救她性命已经是有恩于她了,就让她自谋生路也没什么不对。”
萧郎摇头:“我娘说,救人救到底。”他对高子棋男女礼教一套颇不耐烦,径直上前背起潘氏就走。高子棋不敢抗命,只好小心地在后面跟着。
就在快到城门口时,高子棋看到潘氏的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惊道:“你干什么?”潘氏飞快地在萧郎耳朵上舔了一下,他一扭头,她右手高举,五指尖尖划下,萧郎头一偏,但太近她又太快,耳后被划出三道血痕。
“小心!”高子棋抽刀向潘氏砍去,潘氏一个飞升,身体如轻盈柳絮腾空,哗啦一声,身上褪下一层“人皮”,露出她的本来面目,一个姿容绝美的女子,薄体轻纱,一对曼妙双目满是笑意,却又寒光闪动。
高子棋又追上去,听得一声虎吼,一头巨大的冰封烈虎飞扑而来挡在他前面,腥风扑面,吓得他倒退几步。
高子棋惊道:“冰封烈虎!武蛮毒妃花想容?”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花想容格格尖笑,轻盈地骑上虎背。高子棋望向萧郎,只见他从耳后的伤口出现毒斑,毒液进入血管,片刻就漫延到肩头,一根根隆起的血管正化成碧色,极为可怖。
“殿下,您怎么样?”
萧郎捂住伤口,盯了毒妃一眼,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又没说话。
花想容拍拍冰封烈虎的头:“花儿,上吧。”
冰封烈虎一声怒吼向萧郎扑来,可还在空中时,萧郎同样发出一声虎吼,比冰封烈虎的吼声雄壮十倍,惊得烈虎从空中一头栽下来。
毒妃也被震得一个倒退,她脸色微变,喝道:“花儿,上!”
烈虎爬起来,但却犹豫着不敢上前,在原地走来走去,花想容怒道:“花儿,上!”烈虎这才跳起,虎爪扑来。
萧郎单手一托一偏,居然把烈虎托过头顶,砰一声砸在身后的地面,转身按住虎头,吼道:“趴下!”烈虎挣扎一阵,但哪里挣得动,只觉头部像铁钳夹住,痛得哀嚎不止,不消片刻居然痛得力气全无,萧郎松开手它也站不起来,像只病猫在地上呜咽。
“怎么可能?”花想容吓得连连后退,她精于毒术,所使的毒物向来见血封喉,刚才在萧郎身上种下的毒就是十头大象也要毒死,但萧郎还站在那儿,好奇地打量着漫延到手部的绿色毒素。
高子棋大叫:“殿下,快杀了这个毒女人,小心她又使诈!”
不料萧郎却还是站着不动,高子棋自己不敢上前,生怕中了她的毒,催道:“殿下,快杀了她。”
萧郎道:“我娘说,好男人不打女人。”
高子棋目瞪口呆,花想容格格笑了,“可爱的男孩,不打女人是吗?那姐姐就不客气了。”她双手一展,一大蓬乌金丝射出,在空中一划一划,交织成网把萧郎困在中央。
“混帐!”高子棋顾不得她的毒了,奋勇上前,但毒妃没忘了提防他,在他脚下也布了根乌金丝,乌金丝比发丝还要细,肉眼难见,高子棋一下绊在上面,乌金丝好生锋利,居然就这样从他腿部割了进去卡到骨头里。
“哎呀!”高子棋滚倒在地,一条腿站不起来。
花想容娇叱一声:“收!”乌金丝网收拢密密匝匝绕上萧郎的身体,她五指控网,越收越紧,萧郎衣裳切进,皮破血流,很快被染成个血人。
“殿下!”高子棋吓坏了,挣扎着爬起又跌倒。
“就这样了吗?”萧郎平静的声音传来,他身体收拢用力一振,肌肉膨胀,啪啪啪……乌金丝寸寸断裂,回弹的力量震得花想容手掌虎口一阵生疼。
“不可能!”花想容这回真正叫作花容失色,她乌金丝收拢可以切断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丝身锋利如刀,坚韧堪比粗麻绳,萧郎居然只凭肌肉膨胀就把它震断了。
萧郎在身体抚拭一下,摸到一手鲜血,乌金丝还是切伤了他的外皮,他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你太坏了,我娘也说了,如果女人太坏,就不用做好男人了。”他举起拳头。
花想容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叫:“小火儿你在哪?快救我。”
萧郎任她跑掉,放下拳头,“算了,终归是个女人。”
“殿下。”高子棋叫道,萧郎上前扶起他,“你没事吧?”
“伤到骨头了,一时走不了路。”高子棋腿上剧毒也掩不住心中疑问:“殿下,毒妃的毒物向来见血封喉,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这种毒来自一种叫半边雷的蝎子,我小时候就吃过,它算不了什么,比它更厉害的毒物我都吃过。”萧郎道:“改天我也抓只给你尝尝,味道还不错呢。”
“呃……我就不用了。”高子棋明白了萧郎从小以毒物为食,这才养成这百毒不侵之躯,看到他肩头的绿色在缓慢减退,这才放下心来。
萧郎问:“她刚才叫小火儿救我,她还有同伙吗?”
“小火儿?难道是……”高子棋猛地想起了谁,牙关打战,催促道:“殿下快走,有厉害角色来了。”
“多厉害?”
“他是鬼戎的祭司——刑火,会巫术,我们快走。”
萧郎见他催得急,背起他边走边问:“我娘也说过鬼戎有祭司,可她从没见过,他们巫术很厉害吗?”
高子棋面露恐惧:“是很厉害,鬼戎是四胡中人数最少的,但就因为他们有强大的巫术所以能成为四胡之一,鬼戎有四种祭司,分别是神喻祭司、殡葬祭司、品食祭司和接引祭司,各有不同的巫术,现在阳夷军中耶律齐的法师阿漠白就是鬼戎的神喻祭司,他能知过去未来,能预言每一场战争的胜负,甚至能洞察人的心灵。他还是唯一被腰斩了还活着的人。”
“他怎么被腰斩的?”
“据说是十多年前为了继承前任神喻祭司之位,他自愿被腰斩的。”
“自愿?”
“听说鬼戎的祭司都有很残酷的仪式,比如要成为神喻祭司,首先要随前任祭司学习巫术,到了一定程度会选拔出候选人,然后所有候选人都要接受腰斩之刑,谁能活下来谁就是下一任的神喻祭司。”
“人间的怪事真不少。”萧郎又问:“刑火是什么祭司?”
“他是品食祭司,虽然他年过半百,但面目身体像孩童一般,所以才有人叫他小火儿。品食祭司据说是为鬼戎在人间代替神魔品尝食物的人,并可因此获得神魔的力量,据说刑火吃了某些东西后可以变身成巨大的怪物,力大无比凶猛强悍,还有怪异的法术,在伏牛山时,他曾一人杀光了一支千人军队。”
萧郎停下脚步:“那我们等等他吧。”
“等他?”
“我多想和这个强悍的家伙较量一下啊。”
“殿下不可恋战,刑火绝不是浪得虚名,我们现在孤悬关外,还要担心被他们大军重重包围,殿下再神勇,也难免好汉不敌人多,反正将来还要杀场相见,殿下想较量还愁没机会吗?”
萧郎还想留下,但脑中冒出红鸾的教训,“到了人间,多听听别人的话,不要由着自己性子来。”便点头:“好吧。”他背起高子棋向天关方向走去。
萧郎不知道,离他们二里地,有一个人坐在沙地里,他像个六岁孩童,可身上背着一根碗口粗比他高了一倍多的铁棍,全身红衣,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掺着些凌乱线条,从头顶到下身都在一片红色里,如果不细看,就仿佛全身染血一般。
最特别的是他的左耳,用招风大耳来形容都委屈了,张开有近一尺长,像个传声筒,隔二里地还把萧郎和高子棋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名符其实的顺风耳。
听完萧郎与高子棋的话,他的耳朵开始慢慢缩小,不一会变成正常人大小,他那看似天真无邪的孩童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向天空一招手,一只巨大的秃雕鸣叫一声下降,他一跃上了雕背。
“雕儿,去看看我们的老朋友。”他拍拍秃雕的头,秃雕尖啸一声,双翅展开近一丈长,扬风而起,直上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