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或许并不是因为某一刻的疼痛而留下。而是在那痛楚的感觉传遍身体每个感官之前,感到莫名地害怕之时。
钻心的疼痛到底有多痛?想必在后来的日子里无法再一次回忆起那种真切的感受,也并不愿意想起。只是每当留下温热的眼泪时,就能明白,‘那就是会让自己留下眼泪的疼痛吧’,于是便告诉自己,唯有麻醉,才可以忘记那些钻心的痛。
来自破晓的那道曙光透过微开的窗缝,钻进诡异昏暗的屋子。透过暗蓝色的窗帘,照射到羽拓苍白的侧脸。
“斯米鲁……“羽拓皱着眉醒来,环视四周发现没有任何身影。而后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可恶,喉咙好痛。”
床边的地板上东倒西歪地躺着许许多多的洋酒瓶,黑色台灯边的骷髅烟缸塞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有的甚至没有完全熄灭,透过骷髅烟缸的鼻孔冒出两道微弱呛鼻的白色烟雾。
羽拓拿起地板上一瓶还有残余的酒瓶,朝着冒气的烟缸倒了下去。随后用左手捂住疼痛的喉咙,让右手无力地垂在了床沿边,皱着眉望了一眼杀伤力变得强大的曙光。
“守真,我想见你。”羽拓翻了个身,面对高阔的天花板用沙哑的嗓音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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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昂若温暖的咖啡吧里,守真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装,正拿出咖啡磨豆机准备研磨手中的咖啡豆。
咖啡吧的操作台是完全公开的模式,只要是来进餐的人都可以看到前菜和饮品的制作过程。所有制作的人员都在就餐区上侧的操作台上。守真第一次做着这样的事,于是便感到莫名地兴奋起来。
“守真。”可人站在守真身后的落地窗前朝着一本正经的守真打招呼。随后走到咖啡吧的门口,优雅地坐到了离守真最近的那张桌子上。一位负责服务的新生紧张地上前操作着。完全没有注意一直给守真做着鬼脸的可人。
“可人?还没有下课,你怎么就提前来了。”提姆捧着一个西瓜从库房走来,瞄了一眼滑稽的可人。
“那个老师忽然请假了,所以我就来看守真了,很帅,守真的厨师装,有没有照相机,好想拍下来!”可人开始翻着自己的背包。
‘咔嚓’地一声——可人的身边白光一闪,一个少年松开按着快门的修长手指,从相机边露出幽紫色的眼眸,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不错的照片。”
可人愣了一拍,然后张着嘴指着面前这个如风般出现的少年。“你是,维克多?”
“还记得我?”维克多甩了甩从机身下侧缓缓推出来的照片,仔细地看着照片中得守真。
“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每次出现都净做一些变态的事情。守真也不见得愿意跟你这种不相干的人接触吧。”可人使劲地把黄油涂到手中的法式面包上。
维克多站起身来,朝着停下手中工作的守真淡淡地说了一句,“改日再见,守真。”接着还把照片凑到嘴边,朝着相片中微笑的守真亲吻了一下。
“你这个,变态!”可人拿起涂满厚厚一层黄油的面包扔了过去。结果一道模糊的幻影消失后。那块直冲过去的面包被走进来的星次巧妙地用嘴巴叼住了。
“你们这是上演的哪一出?”星次看着脸有点微红的守真和气愤的可人,除此之外并没有异常的人,工作人员都盯着滑稽的星次看着。
“刚才,那个人明明还在。”可人和守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可人,也不可能用那么快的速度离开吧?难道说……
“谁在吗?刚才。”浅目拉开可人旁边的椅子,拿着菜单看了起来。
“嗯,就是上次那个维克多,还记得吗?那个家伙或许是个变态说不定。”可人坐了下来,又撕开了一小盒黄油,从餐桌中间的小竹篮子里重新拿了一块面包。
“什么?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又出现在你们眼前做了什么?”星次边咬着面包,拉开第三张椅子做了下去。
“可人!总之他也没做什么。就是我们对他有偏见吧,虽然他有点奇怪。”守真示意让可人不要说出刚才的事情,并把制作好的前菜让身边的人端了过去。“知葵不来吗?”守真看了一眼空下的第四张椅子。
“他来,要等会儿了吧。守真结束提姆的课程之后就陪他吧。我们还有重要的课程要先走。”浅目用小号刀叉勾起一块奇形怪状地西瓜看向守真。像是在说你居然能把那么容易切的水果切成这样,真的是很厉害。
守真看着吃的很开心的可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我陪他?”
“可是,我听说你们不是都睡在一起了吗。在上次出去的时候。”浅目把脸侧过去朝着守真笑了笑。
“开什么玩笑,上次是车子被人动了手脚故意让我们昏睡了而已,而且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守着忽然想起那时钻进知葵怀里的自己,居然还记那一刻的温暖,就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使劲压着盖在橙汁机旋转片上的大橙子,看着大颗大颗的果粒流到透明的直升杯里。
“你不要再说了!浅目,不给你吃正餐了!”可人拿过服务生端来的正餐,一副你得罪了高级女权的样子。
“抱歉,守真,我也是随便说说的。”浅目挠挠耳后的脖子,看着精神百倍的可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废话了。”不满的星次把浓浓的肉汁用大号的刀叉搅拌着香喷喷的意式通心粉,然后大口的塞进嘴里。
“恩恩,等会儿还有那个糕点教室的法国老头做的布朗宁。我先尝过了,非!常!好!吃!”守真幸福地说着,戴上淡蓝色的厨师口罩,又开始制作起了新的前菜。
悠闲的午后就要到来了。
“守真,那我们先走了。”可人用餐巾优雅地沾沾嘴角,放在吃的干干净净的布朗宁旁边。起身准备离开。
“走了。”星次和浅目冲着守真眨眨眼睛,帅气地走过对着他们两个人议论声不断的女学生。
守真目送着他们离开。把准备细切的紫薯拿到案板上。
“好幸福啊。”守真暗暗的自语道,结果被一旁的提姆听到了。
“守真,你好像很讨人喜欢。”提姆把守真切着紫薯的手势调整了一下,凑到守真的身边说。
“啊,提姆老师,被你听到了?”守真从口罩下面发出有点闷闷的声音。
“恩,叫我提姆就可以了。”他细心地给守真做了一个正确持刀的姿势。
“是这样?料理果然不简单。不过,我也不是像提姆所说的很讨人喜欢,应该只是幸运。”守真学着提姆的样子认真地切着紫薯。“现在的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自从来到理昂若,来到GC3X之后。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且,拥有了可人、星次、浅目那么好的朋友。”
“那知葵呢?”提姆用一旁的洗手池搓着手,低着头问。
“知葵?”守真停下手中的刀,望着变成一片紫薯色的案板。“他,当然也是朋友。只是,我总觉得,跟他之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距离感。”
“会在乎吗?”提姆拿出一个敞着大口的杯子,里面盛放着一颗奇怪的梨子。
守真有点在意那个奇怪的梨子,但还是继续切起了手中的紫薯。“不……我想不是的。或许是我跟他们的差距太远了。异能之类的。”
“守真只要继续做守真自己就好了吧。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眉目的。”提姆把那个杯子递到守真的跟前。“请你吃,我独酿的红酒梨子。”
“哎?酒的话……”守真想起自己上次喝醉的事情,用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轻轻推开。
“只是那么一点酒精,不会醉的,放心吧。”提姆放下那杯酒梨子在工作台上,然互把制作好的前菜一份一分放在出菜台上。
守真又看了眼那颗红红的梨子。在抬头地时候猛地看到正在可人之前站过的位置注视着她的知葵。
“啊!”守真看着耀眼的知葵,一不小心切到了左手的食指。
“守真,没事吧?”提姆走过来担心地问。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守真身边的知葵,端起守真的手指,扯下脖间的领带,轻柔地把守真受伤的手指缠了起来。“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不用了……”守真把手缩回来,捏着那根正在流血的手指。
“还是去一下,会感染的。”提姆替守真拿下口罩和帽子,让他们在咖啡吧还没有完全沸腾起来的时候赶紧从后门出去。
“好吧。”守真红着脸,心里想着今天的室温有点异常的高。
又来到了那个四壁雪白的保健室,守真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可名状的感觉萦绕在心头。究竟是什么?
她当然不知道,在某一场雨后出现的彩虹之下,知葵在她的锁骨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炙热的吻。
那知葵在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否会有些异常呢?
答案是……不会。知葵很正常地把守真领到了一个操作台跟前。这次,一位穿着白色长衫的英俊男士正在对着守真和知葵微笑着。
“怎么了?知葵。”他问了一声,在看到知葵身边的女生后赶紧拿出绷带和消毒药水。“手指受伤了吗?来,坐在这里。”
“哦,请问,老师您一般都在这儿吗?好像没有见过面。”守真礼貌地问。
“恩,初次见面。知葵的父亲——理事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在这里帮着忙。叫我野松就好了。或者是跟知葵一样叫我‘野松哥’也可以的。别看我这样,知葵那家伙可是一直‘野松哥哥’、‘哥哥’这样不停地叫我。”他小心地替守真的手指消着毒,温和地笑了起来。
“野松,不要说多余的话好不好。”知葵走到野松的身后,用手肘勒住野松的脖子,一副要好的样子。
原来知葵也是会撒娇的?守真无法想象如果是对着她撒娇的知葵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少年。帅气?可爱?还是说……能给人满足的感觉?
“为什么我会想到那些画面啊。”守真在脱口而出之后后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守真?”野松轻轻地剪掉缠好的绷带。
“没什么,不好意思,失礼了。”守真站起身鞠了一躬。“谢谢你,野松……哥。”
“真是个好孩子。”野松伸出宽大的手掌揉揉守真橘红色的长发。
一旁的知葵忽然站到守真的跟前,拽着守真就往外走。
“你好失礼,为什么不道谢。”守真不忘紧紧地抓着知葵的领带。
“是谁看到了太过耀眼的我居然连手指头都切到了,还在这里教训我吗。”知葵朝身后的野松挥了挥手。走出了保健室。
野松在安静下来的保健室里独自喝着咖啡。躺到了其中一张床上。双手枕着头。闭上眼,在想起守真那浓厚的鲜血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走廊里,一高一低的身影仿佛有点温馨地前后行走着,然后随着一个动作的发生之后,停了下来,回到了僵硬的画面。
“开什么玩笑!”守真转过身,还没有做下个动作就被知葵抓住了手腕。
“你又要说什么‘不要碰我’这样的话吗。上次也是,我碰你了吗?说出这么让人误解的话。你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知葵把守真推到身后的墙上。
“放开我,你这个笨蛋。”守真甩开知葵的手。
“你……”
知葵看了一眼守真,发现她的头顶后的门上标着‘客房实习操作间’这样的字样,忽然涌上一种想要把守真拉进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