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颗子弹穿过胸膛的时间是850米/秒。那么,一句伤人的话或许有着更快的的速度可以穿膛而过。
许多不需要理由的事情,究竟都是如何产生的,在放慢的镜头下观看,就变成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内心沉淀。某一刻,直到心中的量杯再也无法容纳这些不可名状的沉淀,它们就变成花洒式的液体,淹没了整个干涸的心房。
知葵就是在此刻忽然感觉到干涸的心房中钻出来了许多不可名状的冲动。但他没有想到却是守真后来的话语变成了比子弹还要锋利的利器,刺痛了他失去平衡的内心。
“做我特别的人。”
守真被知葵紧扣在门上,知葵无法抑制地把燥热的唇靠近到守真的脸颊边,一深一浅地呼吸着。随后伸出一只手压下守真身后的门把手。
感觉到知葵温热的呼吸流过她的耳边,守真不由地心里一酸,觉得自己有点可悲,竟然这样被人无理地戏弄。
知葵看了一眼那个被锁起来的扶手,忽然之间像是清醒了一般察觉到自己正在做着惊人的举动。“我到底在做什么?”他轻轻地松开了紧抓着守真的手,担心着与此时的守真四目相对。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一只有力地手把守真拉近了忽然打开的客房里,迅速利落地挂上了所有的安全锁。让守真的后背贴在自己的怀里。
“知葵,你若不走,我就让她再也无法出现在你的面前。”勒住守真脖子的少年朝着竖形玻璃窗外的知葵虚假地笑着。
“羽拓?”守真抬起头,望着削瘦的羽拓,心中顿时涌起万般感情。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开门。”知葵朝着坚固的门轻轻踹了一脚。
“是吗。那么,她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吗。”羽拓伸出左手放在守真的眼睛前,然后缓缓伸出右手,在守真的脸上划下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守真脸颊留了下来。
“可恶!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她!”知葵伸出拳头想要砸烂那竖形窗。
“放弃吧,她现在在我手上。不是吗?不如去叫你的朋友们都来。这样,或许还有好戏可看。”羽拓掐住守真的脖子,阴冷地说着。
“呵,别开玩笑了。现在就给我打开!你想过自己的后果吗!”知葵的眼里隐约跳出仇恨地目光。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
“你走,知葵。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不要打扰我们!暂时……不要让我见到你。”守真垂下脸。
知葵从来没有见过带着这样表情的守真。这种夹杂着失望、嘲讽、悲伤地表情像是一颗颗无情地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击溃了干涸的心脏。一起经历的画面历历在目。但是,那些建立起来的信任和温暖,就在那个人出现的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知葵系上沾染着守真气息的领带,握住拳头,张开变得有些灰暗的双翼,头也不回地从窗子里直冲向落着大雪的冰天雪地。
客房实习操作间里,羽拓坐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随意地处理了一下左边手掌上的伤口,低着头沉默不语。
“为什么这么做?”守真摸了一下脸颊上的血,那其实是羽拓刚才划开自己的手掌,留下来的血。
见羽拓仍然沉默不语,守真大步地走到床边,拉开紧紧贴合的窗帘。
“我想见你,守真。只是这么简单而已。”羽拓把垂着的双手十指相碰。
“我有很多话想问你。羽拓。”守真站到羽拓的跟前,蹲了下来。
“你……化妆了吗?”羽拓惊讶地抬起守真的脸。
“没有。”守真顺手擦掉可人为她涂抹的唇彩。
“守真,你变了。”羽拓伸出想要触碰那双唇的拇指,又轻轻放了下来。
“变的人!是羽拓才对吧!”守真终于忍不住地落下泪来。“许多可疑的事现在都跟羽拓你有关。羽拓自己知道吗?最近总是莫名的消失,对我也不再像是从前那样了。明明说了那样的话……却,不在我的身边。”落下的眼泪滴落在羽拓白皙的手臂上,旋即滑落到了两人的鞋子上。
“你想知道吗,守真。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羽拓拂去守真的眼泪,苦笑着。
“你究竟瞒着我什么?”守真焦虑地抓住羽拓的衣袖,把重心不稳的羽拓一下子推倒在了床上。落着薄薄一层灰的床铺瞬间浮起万千的灰色细小尘埃。
“啊,羽拓,我不是故意……”守真伸出手准备把羽拓拉起来。可是羽拓却把右手搭在额头上,遮住深黑的瞳孔,颤抖着说了一句:“相信我,守真。”
“为什么,从前的羽拓是不会对我说这种话的。因为,我心里的羽拓是从来不会对我们之间的信任抱有怀疑的。”守真慢慢缩回伸出的手,抬起跪在在羽拓腿间的膝盖。
羽拓忽然抓住守真的手,把她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反扣在自己的身下,露出悲伤的神情。
“你知道吗?守真。在这个世上,能够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你。”羽拓的左眼忽然出现一丝宝石般的光,在守真的眼中一闪而过。
“羽拓……”守真在心里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下一次,遇到羽拓的时候要怎样去做,怎样去表达,怎样去传达自己的心情。只是,一切的念头在这张无法忘怀的面容和温柔的声音前毫无悬念地,彻底地迷失了。
守真伸出双手,紧紧坏饶住羽拓的后背,把脸埋在羽拓的发间,恍惚地发现羽拓的发间参杂着些许金色的发丝,若隐若现。
“羽拓,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一切。”守真扶住羽拓冰凉的脖子,用微弱的异能为他回升着体温。
“停下吧,守真。”羽拓抓住守真的手腕。“如果要为我取暖的话,就用你自己的体温。”
守真推开羽拓解着她藏蓝色领结的手,连带着推开急促呼吸着的羽拓。“羽拓,在你不对我解释清楚之前,请你不要碰我。”
“你讨厌吗?这种事,对象是我的话。”羽拓立起上身,脱掉碍事的制服,解开了衬衫的扣子。“还是说,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不是一回事吧?你到底要怎样才会对我解释清楚?”守真看着衣衫不整的羽拓,站起来轻声地拉上了窗帘。一旁的羽拓走到门口关掉了电灯开关,在黑暗中扯掉了脖间松开的领带,朝着守真走过去。
“我要走了。”守真僵硬地迈出步子,结果被羽拓又拉了回来。
“别走,守真。我受了伤,你不愿意帮我一下吗?”羽拓把守真的手贴在他冰凉的脸颊上。
“什么?”守真抽出自己的手,心酸地望着面前这个充满不解之谜的羽拓。
“至少,帮我把扣子系上,好吗?”羽拓敞着衣襟,对着不知所措的守真。白皙的肌肤在黑暗中仿佛也焕发着隐约的光泽。
“解得开,就系不上吗?”守真随手把羽拓的衬衫两侧一抓,把羽拓的西装搭在了他的肩上,准备转身离开。
“我的手,现在真的好痛。”羽拓用胳膊从后面扣住守真的肩。“心,也好痛。”
“羽拓。我再问你一次,你认真地回答我好吗?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切。”守真转过身认真地望着羽拓。
勾起一边嘴角的羽拓把守真的头按到自己裸露的肌肤上,用双手紧紧地环住了被他发现内心开始动摇的守真。
“如果,那么想知道的话。就主动吻我吧。”羽拓丝毫不松开正在挣扎的守真。
守真一想到只能在这个已然变质的怀抱里责怪着自己无法停止躁动的心脏,就感到无比的诅丧。“为什么……羽拓也是,知葵也是。你们都是那么地乱来!”
说完这句话后,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守真拼命地忍住让自己安静了下来。
望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守真。羽拓的心中说不清道不明地退去了那份饶有兴趣的心情。因为他暗自明白,守真不是会这么做的人。这一次他的出现也是为了来亲自查看守真一行人的情报,羽拓这么提醒着自己,他时不时地想起斯米鲁的忠告。
混乱地考虑后,羽拓慢慢松开自己的手臂,胡乱地系上了两粒扣子,收回了嘴角上的一丝笑意。
没想到的是那个他心目中的守真颤抖着开了口——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窗外的风隐约地带着什么,在掠过巨大的苍空时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一份多年的深情被踩碎的声音,清脆地崩裂了。
守真抓住羽拓胸前敞开的衣襟,踮起脚尖,把紧咬得泛白的双唇贴到羽拓的嘴角,轻轻地碰了一下。
“告诉我吧。羽拓。”
傻傻怔住的羽拓下意识地松开守真的手,恍惚地向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你越是靠近我,我却反而害怕起来?
——为什么,你越是认真的对待我,我却反而退缩起来?
——为什么,即使你接受已然改变的我,我却反而不敢直视我的现在?
停顿了几秒钟后,羽拓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无法抑制住全然扭曲的欣喜和悲哀,靠在墙角忧伤地自语道。
“不可以……再这么俘虏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