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一个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特别是当认准了一个目标。南音便是如此,如今的南音已不在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屁孩了,十四岁的年纪,好些女孩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了婆家。
这几年,南音的变化倒是不小,五年前的假小子如今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诗词琴赋在大家小姐之中也都是一等一的优秀无可挑剔。舞艺更是与名满京都的蒋淑雯不相上下,要知道,蒋淑雯的母亲纳兰氏当年曾以一曲惊鸿舞名声大噪,如今蒋淑雯尽得母亲真传,自然不会差到哪去。一年前,更是在皇上的寿宴是一舞是的“蒋氏惊鸿”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京城。
也不知是不是在这方面的确有天分。这些年,叶府里为南音请的舞蹈师傅都相继离开了,倒不是因为南音调皮不配合,只是,老师如何教得了胜与自己的学生?直道两年前,叶衡外出游学寻到了一位舞者,的确也是机缘巧合,这位金玉芝曾是京城舞坊里名噪一时的传奇人物,却已已息舞良久,谁曾想竟会隐居到了小乡镇里?碰巧被叶衡寻到了,便不惜代价也要请回来做妹妹的老师。金玉芝很是爽快,当即表明,若是我中意的学生,不必你说我也是一定要教的,但若是不中意,任凭你是谁都没用。好在金玉芝倒是喜欢南音这么个个性,况且又有个好底子,便收了这个学生。与叶夫人偶然一见,竟是旧识!于是,在叶府一教便是两年。
苏群如今也是个大人的模样了,应了小时候南音的想法,果真是剑眉星目,很是俊朗,才气又盛,一时间不知迷倒了多少京城少女。多少人上门提亲,许家二老也很是为儿子的大事积极,只是每每,苏群却都已“男儿应先有所建功”来拒绝。无法,想着儿子毕竟还年轻,许家父母也并不甚着急。
瑜梅十五岁的年纪则进了宫。大约是安庆王要借联姻之故拉拢甄家,瑜梅一进宫便被封了梅妃。匡景因着小时候的缘故,对她是极好的,还许了南音时常进宫来陪瑜梅说说话。且匡景还并未封后,如此,瑜梅在宫里的生活也并不算难熬。
只是,匡景这几年却着实是捱过来的。虽然外人看来,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背地里人们又都知道,其实掌权的哪里是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安庆王才是那个事事决策的“天子”。过去年纪小,匡景的确还觉得过得挺愉快,人人俯首,政务也不用自己烦心。可如今年纪渐长,很多事情渐渐看透,开始明白了自己尴尬的处境,堂堂男儿怎能容忍做别人的傀儡!表面是还是对那个八皇叔恭恭敬敬,万事不问,暗地里却开始筹备许多。奈何安庆王是多么的老谋深算,一切都是谨慎中的谨慎,却还是被这只老狐狸发现了蛛丝马迹。
匡景原是暗地里叫了尉迟卫筹备人马兵器,却被老狐狸顺藤摸瓜抓了出来,匡景当然只能极力撇清,但安庆王怎会不知?最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安庆王将尉迟卫打发去了边塞苦寒之地驻守,还一应连累了尉迟将军。作为惩罚,安庆王甚至逼着匡景的生母皇太后出家为尼,搬出皇宫居住。
南音听着父亲回到家气愤地拍着桌子大骂安庆王,当听说尉迟卫被派去了边疆,几乎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不歇气地跑到尉迟府,却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尉迟将军一人呆坐在案前。
“少主-----不,卫儿这一去怕是……”
南音没有注意到这称呼上的问题,她上前去握住尉迟将军的手,
“尉迟伯伯……”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还未语,泪水便先涌了出来。
次日,南音进了一趟宫,本想找匡景问个清楚,可却见匡景也是一副的颓败,胡须也未理,一时间南音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的细声细语的安慰。看着这样一个少年竟靠在龙椅边默默地流泪,南音忽然觉得无比的心酸。只是,心里还是有着怨恨的,若不是为了帮你,她的尉迟卫怎么会要去那么偏远苦寒的地方呀!
打开锦盒,里面都是这些年来南音小心整理放进去的尉迟卫誉写的诗词,一张一张都是工工整整,南音甚至还在每句不懂的词句上另拿了纸做备注。摩挲着这些,泪水还是忍不住了,一滴一滴打了下来。
这些年,为了尉迟卫那一句话南音有努力了多少又改变了多少,这大概只有南音自己知道。曾经想着,当有一天自己以着他的要求,全新面目地出现了他的面前,优雅地微笑,弹琴,赋诗,起舞……他大概也会对着自己微笑,牵起自己的手,像初见那晚一般为自己拂去头顶的花瓣吧!可如今,甚至连一句“我喜欢你”都还没能说出口就……
真的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看着女儿日日难过,叶家二老只当是为朋友离开而伤心,便喊苏群来劝劝便罢。
苏群也知道南音为着尉迟卫走的事难过,便日日来找南音。每日变着花样想逗南音开心,却并不奏效,一张小巧的美人脸,日日都像是哭不完一般,泪水不干。
“叶南音!你究竟想怎么样?”一直温文尔雅的许苏群经不住要对南音大叫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哭,明白她为谁哭,心里竟有些微微的刺痛。
南音默默地抬头看着他,眼泪还是在流,苏群一下子心软了,小心地用帕子擦拭,
“尉迟大哥走了,可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还有瑜梅,我们还陪着你呢。瑜梅知道你难过,可担心你呢。”
“尉迟哥哥真的会回来吗?”南音似乎只捕捉到了前半句,眼睛忽的一亮。
“当然会回来!只要立了功,要嘉奖,自然就要回来!”苏群看着南音的表情变化,心忽地一抽一抽。
“恩,是我糊涂了。尉迟哥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立功!我可要更加努力了,可不能叫他回来了瞧不上我!”南音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前一秒还是满脸愁容后一秒又挂着眼泪在笑了,忽又补充道:“多久我都等的!”
若是走的是我,你也会这般么。苏群没有问出口,但望着南音有些狼狈的小脸,他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平复了心情的南音进了一趟宫。一来让瑜梅为自己担心了那么些天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再则,她还想去安慰下匡景。如今想来,匡景的痛苦应该是更甚与她的。
见面,瑜梅一把拉过南音,看着她两个仍肿着的眼睛,不禁又气又心疼,
“傻丫头。为着个尉迟卫,值得你这么折腾自己么!”瑜梅一向都是懂南音的,什么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是明白她对尉迟卫的小心思。
“姐姐不也一样为皇帝哥哥担心么!”南音抚了抚瑜梅也略微发红的眼框。“皇帝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就这样呗。母亲突然离了去,还能更糟糕呢?”瑜梅叹了口气,提到这个,眼圈不禁又红了。“为着尉迟大哥的事,他也是内疚的很。妹妹可别怪他了。”
“我懂的。我不怪皇帝哥哥。”南音皱了皱眉头,“瑜梅姐姐,我可能要离京一段时间,可能会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你要去哪?”瑜梅很是惊讶。
“随金先生去她隐居的小镇。那里更适合习舞。”南音笑笑。
“难道京城家里条件不够好么?不行你和皇上说去,到宫里来也是好的,何苦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呢。”
“金先生说,在那样清净的地方才能用心舞蹈出来。何况,我喜欢画画,去那里有先生的旧识习得一手丹青正愁无人以传,还有无限好景!到时必定选两幅最好的送给姐姐!”南音俏皮的一番话倒让瑜梅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
“我哪稀罕你什么好画儿呢,我知道你去意已决,只是一样,千万照顾好自己,也千万想着京城里些,别叫你父母兄弟还有我们担心了。”
“娘娘教训的是。”
“傻丫头。”
南音很快就准备出发了。叶家二老知道女儿的脾气,又是跟着金玉芝令他们比较放心,因此并未阻拦,倒是苏群,准备行囊的几天里一会儿是塞件厚袍子,一会儿塞个汤婆子,过两天又拿了来一堆外敷内服的药,还有瑜梅特地托他捎出来的各种小物件。眼看着原本小小的包袱被他撑得越来越大,南音简直要发火了。最终还是苏群妥协了,拿下所有被南音称作“不必要”的东西,只是还是硬塞了几副护脚腕的套子让南音千万带走,小镇不比家里,况且是要日日练舞的,脚上可不能没点防护。
就这样,南音在苏群一大段不休的叮嘱中上路了。傍晚时分到了目的地,果然是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不似京城繁华,却又别有一番趣味。金玉芝的那位旧识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南音觉着甚是亲切。
晚上,躺在刚晒了一天的棉被下面,闻着太阳暖暖的味道伴着门缝里挤进来的花香,南音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明天,就是新的一天。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