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卫果真不日便亲自前来拜访了叶青,叶青似乎对这位小辈似乎是颇为认同。南音听着这几日父亲对尉迟卫的称赞不迭,心中甚是自豪。就连叶衡,虽没有刻意去说,但言语之间却无一不是对尉迟卫的崇拜。这可真不多见。想着哥哥平日里傲娇的个性,南音几乎要捂着嘴偷笑了。
当然,对尉迟大加赞赏的可远远不止皇上同叶家父子,自从尉迟卫回京,一鼓作气为匡景夺下政权,处理的几番事务更是无可挑剔,难怪有半数朝臣都要为他请赏。皇上封了尉迟卫千户侯,又复了老尉迟将军的骠骑大将军之位,可算是给足了尉迟家面子
似乎是一时间才发现,儿时的玩伴都渐渐忙碌了起来,如今年纪渐长,时常进宫也不方便了,与瑜梅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少,姐妹二人每每回忆起儿时的种种场景,都不禁要感叹。
皇上突召南音进宫。
真是稀奇,往日里都是南音进宫去看瑜梅,碰巧遇见了皇上便一同坐下聊聊,可这单独召见,倒还是头一次。
南音进殿时,皇上正在练字。
“你来了?”细细看来,匡景果然是同小时不同了。昔日少年已长大,天子的威严与贵胄气息显得让南音有些陌生。
“给皇上请安。”
“可是有许久没见妹妹了。”匡景这才放下笔来,上下打量了南音一番,“妹妹是长大了。”
听皇上说这话时颇有深意,南音略微有些不安。
“臣女离京三年,如今回京还未向皇上报安。”
“你倒是拘谨了不少,哪来的那么多礼数。你对朕还是旧时的称呼就好。”匡景笑笑,“坐吧。”
南音忐忑地坐下,“皇上------景哥哥召臣女来可是有什么时?”
“也没什么要紧的。”匡景也自坐在了上位。“瑜梅怀孕了。”
“真的?”南音惊喜的要跳了起来,却很快狐疑起来,这么些事,皇上只管打发了人来传话便好,何必把她叫进宫来呢?
“朕就知道南音必定欢喜。”匡景见南音的神态也不禁微笑,“这孩子可是要叫你作姨娘呢!”
“景哥哥,这样的小事让下人传话便好,为何……”
“朕还有别的事要说。”匡景忽然抬头看着南音,“妹妹可有------可有了婚约了?”
南音的心暮然一紧,“未曾有。”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妹妹可愿……进宫来与瑜梅作伴?”匡景仔细观察着南音的神色。
这话犹如天雷一般,南音想都未想,只起身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我不愿意!”
“朕必会待你好的,朕也可许你高位。”
“皇上!皇上若执意如此便是罔顾了我们儿时的情意了。”
南音一句话说的激烈,匡景也不禁愣住了,半响,忽大笑起来,
“朕不过是随口一说,妹妹不愿便算了。”接着又道,“你难得进宫一趟,去陪瑜梅说说话吧,她养着胎,一个人也闷得慌。这事------便不必告诉她了。”
走出大殿,南音手心还在冒着冷汗。皇上他决计不会是随口一说的。可是,莫非是皇上喜欢她?南音仔细回想着从幼时与匡景的交集,皇上带她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况且许久未见,怎的一见面就说这些?
见完梅妃,南音回府的一路上还在想着心思,连叶衡到了跟前也未曾知道。
“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哥哥!”南音见到叶衡一时欣喜,叶衡如今身居大夫,日日辛劳,南音也有几日未见了。“哥哥最近怎么那么忙呢!”
“傻丫头,朝政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有一件倒是可以说与你听听。”
叶衡故作神秘地摆摆手,南音也忙配合地凑了过去。
“你可知,皇上最近在为纳妃的事发愁呢。”
“什么意思?”南音免不了好奇了。
“朝廷里几个老家伙日日上奏,说皇上后妃过少,不利于皇嗣。皇上的意思,要纳些个朝臣的女儿,一来也算拉拢臣子,二来也堵了护国公他们的口。”
“皇上年纪也确实不小了。”南音听得这话有些心猿意马了。
“皇上似乎很中意蒋家小姐呢!”叶衡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南音今天被皇上召去的事,犹自叹息,“可怜了如此一个佳人啊,为着皇上和尉迟将军该左右为难了!”
“你说什么!”南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尉迟将军”几个字,忙不迭的问。“左右为难?你是说,尉迟哥哥也中意她?”
“这不是明摆的嘛!将军,佳人。听说前几日尉迟将军为了这个还喝的酩酊大醉了,用情之深啊!”叶衡仍在啧啧感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南音突然苍白的脸色。
怎么会……也是,从小时候起,尉迟哥哥与她便是最聊得来的了,什么诗词文章,尉迟哥哥说的她都能懂,也都能对的出。况且,蒋淑雯又是有名的才德贤淑,容貌也不差,蒋家名门望族,与他……倒也相配。只不过,自己这么长时间里的改变……南音又抚上了面颊,想起尉迟卫当日,心里不免失落起来。他果真还是醉了……
虽然从叶衡那里得知尉迟卫或许喜欢蒋淑雯,但南音在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毕竟是臣子,尉迟他,如何能违抗圣旨?南音知道自己的想法不道德,但毕竟是小女儿家,为着自己想想也无可厚非。
其实那晚回去,南音想了不少。刚开始在心里一直怪着皇上竟有那样的想法,可听了叶衡的话细想了想,皇上他还是顾忌着往日情谊的。蒋淑雯进宫的没的商量,而自己,皇上他若真是不顾忌,怎么会先来问她的想法?毕竟是天子,一道圣旨下来谁能反抗的了!那日对着景哥哥的话,着实是重了些了,现在想来,南音颇有些愧疚。
尉迟卫依旧是来叶府拜谒,找叶青商讨些朝堂上的事。只是南音发现,尉迟卫果然是憔悴了不少,眼下深深的青黛,连两颊都略有些下陷了。
尉迟卫从书房里走出来,路过院子,
“尉迟哥哥!”南音迟疑了一下,还是叫出声来。
“有什么事嘛?”尉迟卫回过头来,一脸的疲惫,声音也沙哑了不少。
“我……尉迟哥哥,不管怎么了,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啊!”南音看着尉迟卫,一阵心痛,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只能胡乱扯了些有的没的。
尉迟卫看着南音,露出了一个带着疲色的笑容,
“谢谢了。”
南音望着他远去的消瘦背影,脑海里浮现出叶衡的那句“用情至深”,有些酸酸的,又有些苦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