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婆的怀里坐了一天,我不知道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外婆一直抱着我,抱着我处理宫务,抱着我用膳,抱着我晒太阳····
一天,只是一天,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母亲是太担心我,母亲只是···只是我没有看见母亲的关心,只是我没有读懂母亲的疼爱,是我自己误会了。
当我懵懵懂懂的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长宁殿,我肯定了我的想法。
“你说母亲在里面等我,清玄,你说母亲在里面等我?”我高兴的跑过去,紧紧抱着清玄,“清玄你真是太好了,哈哈,我就说,母亲肯定很想念我,担心我的!!”
“翁主···”清玄的声音又点闷闷地,我却是管不了了,如果她又什么不开心的等我见了母亲之后我再给她出气,在这长乐未央,我就不信有人能压我一头的。
“清玄,什么也别说,我去见母亲,有什么事情等我见过母亲在说啊!”
我欢快的往长宁殿的大殿走去,母亲不喜欢我没规没距的样子,我只好努力的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但是还是比平时的步子快了好几分,“母亲,阿娇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阿娇回来这么晚,让母亲等很久了吧。”我压抑着扑上去的冲动,规规矩矩的行礼。本来我是个力求清淡的人,很不习惯撒娇,对着外婆和舅舅那是他们长期宠出来的,对待母亲,我可真是第一次!
想起那天在漪澜殿,我被猎狗包围,生死只悬于一线,我当时唯一觉得放不下的——就是家人。我自小在宫中养着,虽然可以常常陪在外婆身边,但是回家的机会也因此大大减少。每次回家父亲还会花时间陪我,让我随在他身边一呆就是一整天;但是母亲却总是在忙碌,我因为不喜欢出去应酬,所以也常常躲着母亲!
现在想起来,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他们会很难过吧,我这个女儿享受他们的宠爱,却什么都没有做······人生无常,我只希望自己从今往后,能好好的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然,我很害怕,我错过的不是一时,而是一世。
“阿娇,回来了就好,娘刚刚从王夫人那边过来。”母亲微笑着,刘彘,在她身后。
“····母亲···去那里有什么事吗?”我步子狠狠的一顿,停来下了。
周围静悄悄的,我觉得,这个世界,好空旷····
“阿娇,彘儿刚醒就念着你,你啊,没心没肺的,就知道跟外婆撒娇!”我看着母亲,抱起刘彘,笑语盈盈!刘彘看着母亲,乖巧懂事!
我与母亲不过十步左右的距离,却是咫尺天涯!
好一副天伦图,此情此景,当真可以入画了!我想着,只觉得,好累,比我从长寿殿出来的时候还要累!
“母亲,若是没有什么事,阿娇要早些睡了,外婆要我明天一早过去用早膳!”我努力的挺直脊背,摆出最尊贵的摸样,只希望刚刚的激动根本没有存在过!
“阿娇,你怎么这样,母亲特意来看你,你就这样跟母亲说话的吗?”
我看也不看母亲,即使知道她一定会生气,即使知道她一定会伤心,我也还是微微的侧过头,垂下眼,望着自己的右肩,“母亲哪里的话,阿娇本就是进宫带您陪伴太后的,随时随地侍奉太后左右是阿娇的义务,也是您给阿娇的责任,阿娇不敢马虎!”我可以想象母亲看着我这个样子会有多愤怒!
毕竟父亲说过,我固执的侧脸,坚固的像这长安的城墙,让人望而生畏!但是母亲,你这样又让我情何以堪!!!我就是不如那个刘野猪是吧!!!为什么你对他可以这样好,你连我都没有抱过!我又算什么?我这个亲生女儿,对你来说,还不如他吗?
“陈阿娇····你···”
啪——
我平静的受着,脸,不痛,但是,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如!刀!绞!
“阿娇,你没事吧!”刘彘有些呆滞的看着母亲被我气得说不出话了,终于,母亲几个大步,走到我身前,给了我一记耳光,不重,但是响亮,而我只是没有感觉一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一巴掌,比我想象的要来的痛!
终于反应过来的刘彘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只觉得他眼中的阿娇,苍白而冰冷,如同冰雪所雕筑,急急的扑过来,将之护在身后,“阿娇···疼吗?别怕,彘儿会保护你的,永远保护你的!”
啪——
“刘彘,我不用你可怜!”我狠狠的一巴掌,小小的刘彘被我抽倒在地,“你是什么东西,我陈阿娇,还轮不到你来可怜!”
母亲那一巴掌把她自己给惊呆了——她从来没有打过我,而我,从来没有被人打过!
我这一巴掌把母亲给吓醒了——我是当着她的面狠狠地打了刘彘,大汉的皇子!
看着刘彘那张白皙的小脸上使一个清晰的掌印,母亲急忙把刘彘从地上抱起,拥入怀中,“彘儿···彘儿没事吧!”一边说着,一边转向我,“阿娇!!!”
“母亲的意思,阿娇知道了,阿娇累了,母亲也应累了。”我握紧双手,我能得到全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宠爱又如何,连我自己的母亲,都不够喜欢我!!他刘彘,何德何能,凭什么还是一个区区的胶东王就能抢走我的母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样?杀了他?还是杀了我自己?
“阿娇,你跟我去给王夫人道歉!!!”母亲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一个巴掌,换一个太子宝座,你问问王夫人愿不愿意?”我只觉得一时间心冷如冰,什么命运,什么把握,什么自由,算什么?母亲,你要的起,我就给得了!
“阿娇···你在说什么?”
我慢慢的转过身,背对着拥着刘彘的母亲,“我说,我可以帮刘彘夺下太子之位!不知道你们满意吗?”
“阿娇,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母亲因为惊讶声音微微的颤抖。
“我陈阿娇,敢说,就能做!我想做,就一定能做成!”
“阿娇说的可是真的?如果你确定,母亲这就去准备你和胶东王的订婚事宜!”
“母亲,如果我告诉你,我嫁给胶东王,迟早会被他抛弃,锁在冷宫中二十年,孤独的老死,你还会要我嫁给他吗?”我不敢回头,只觉得自己像是等待宣判的罪人。我终于还是问了,我想知道母亲的答案。从今天早上她提起刘彘开始,我就想问!
“阿娇,那是不可能的。”
“阿娇,彘儿不会的!”
我听着这母亲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可能’,只是狠狠一震,我至少得到了一个答案,即使——是我不想要的答案,“母亲想清楚,如果我现在答应嫁给刘彘,今后不论如何,我都会只帮他一人,而整个堂邑候府也必须只帮他一人,再无更改的可能!”
“·······”久久没有回音。
我回过头,看着母亲的沉默。只是倍感苍凉——我的幸福并没有让她有分毫的犹豫,但是事关利益她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不能像刚才那样洒脱的回答,她在认真的思索——为了利益!而不是我的幸福!我突然有点分不清,分不清我是可悲,还是可笑!
是谁抱住我僵直的脊背?是谁还能看见我的疲惫?
“阿娇···”刘彘的怀抱软软的,一如那天在漪澜殿;刘彘的声音细细的,热气吐在我的耳边,微弱的声音,落在我耳中——“我不会负你的!”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刘彘,你怎么这么可爱,你当初接近我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利用我接近太后和皇上。现在我如你所愿~~~~~~哈哈哈哈~~~~~你何必还来骗我~~~~~~~~哈哈哈哈~~~~~~~”我笑得肚子都疼了!那还能看见母亲和刘彘黑得有如锅底一般的脸!
刘彘啊刘彘,要知道,就你现在的状况,就是整个堂邑候府想帮你都很难啊!你母亲王夫人王娡,槐里人,生父王仲,生母臧儿。兄弟王信、田蚡、田胜、妹王儿姁——男人没有一个有本事的。王娡自己又曾嫁金王孙,生女金俗,现在还养在宫外!由其母托了我母亲的关系,将之与其妹王儿姁送进舅舅的太**。
就你母亲——要身份,没有;要家族,更没有!你在宫中再得你父皇的欢心又有何用,不过是给你母亲和你自己多树敌人,只怕连到时候活到封地的机会都没有,但是若是离了圣宠他们立马就是死!当年发发离开皇宫,若不是我求外婆出手护着,只怕···
“刘彘,我能给你只能是机会,能不能把握还是在你自己,你骗我又有何用?”我笑得累了,轻轻的靠在被我的笑声引来的清玄身上,“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你说你不会负我,我当真了····只要,你死的时候,别后悔就好!”说完我又是忍不住的笑,“哈哈哈哈~~~~~~~~清玄太好笑了,带我去睡觉,我就告诉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