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昨天的一切都像梦境,我趴在自己宽阔的而拥挤的华丽大床上思考,我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好像还有些很丢脸的···那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翁主。”蛮丫头带着两个宫人行至床前,“醒了就起来吧!长公主带了一个奇人进宫,现在正在太后那边,让人来请你过去!”
“什么奇人?”我带着些许疑惑用力的伸了个懒腰才爬起来,“让人去通知胶东王,我在这里等他,让他先过来长宁殿,我和他一起过去。”
“诺。”蛮丫头马上应下,轻轻一挥手让尾随的一个宫人出去吩咐。
“蛮丫头,你可知道这次母亲带了的是个什么样的奇人?”趁着宫人为我梳洗的时候我这样随口问道,但是我的眼睛依旧望着窗外飘零的黄叶,我还在担心昨天我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我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好像···是一个术士!”蛮丫头有些好奇又有些怀疑,毕竟她的祖上是正统的蛮人,擅长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蛊术,他们一族都是住在巴蜀一带的深山,她也是在那里长到七岁才被带回来的,按梅姨的说法,不再南蛮是学不成蛊术的!而且蛮丫头的父亲,作为八卦党的头头,也是代代相传的易术大家。
“术士??”我一挥手屏退正在为我梳头的宫人,“可查清楚了他的来历?大叔叔可有说什么?”我口中的大叔叔就是蛮丫头的父亲。
因为我们家的八卦党实在是一个很庞大复杂的体系,只有家主可以称呼他们作为八卦党的名字,而且当他们卸任之后就会用回本名,更何况他们都是我的长辈,所以我都是按另外的规矩来称呼他们的。
其中蛮丫头的母亲梅姨就是排行第五,我之所以叫她梅姨就是因为五这个数字,因为五是梅花易数字。
“阿爹那边说了,是个人物···最擅长的是观人面相···翁主,你也带我一起去吧,让我也看看!”蛮丫头一脸兴奋,很是激动的摸样。
“······”我微微低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高人吗?不是我多疑,而是就我脑袋里那些记忆给我的提示就是如此——来见君王的术士等于最大的骗子!
“翁主,胶东王已经到殿外了!”蛮丫头与进来回报的宫人耳语了两句,向我说道。
“····”听着刘彘已经来了的消息我突然醒悟,我昨天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呢,万一我真的···我有些不安,看来还是要问啊,“蛮丫头,我昨天喝了不少菊花酒。”
“是喝了不少!”蛮丫头听我这样一说,立马就换上了局促的笑容,“还以为阿娇你自己不知道呢?呵呵···”
我闭上眼睛,看来昨天那一切都不是做梦,我真是丢脸丢到不要脸了!
“让刘彘进来吧!”我自暴自弃的吩咐道,“我有些事情要先和他说说。”
“阿娇,你头都没有梳好,衣服也还没有换好····”
“能比我昨天更丢脸吗?”听着蛮丫头焦急的阻止,我能回以一个无比郁闷的白眼,“反正我更难看的样子他都已经看过了,而且如果梳好了等会说不定也好重新梳···”
“重新梳?阿娇,为什么啊?”蛮丫头一脸的不解,“你现在挑选好发式,换好衣服,等会和胶东王说完话就可以直接去太后那边了啊!”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丫头乖乖去把胶东王给我领进来吧,不懂?不懂问我二哥去!”我刚刚被她取笑了自然要还击,全世界的人(我们家的人)都知道我那个飘逸到漂浮(也就是不着调的意思!!)状态的二哥有多喜欢她,除了他们自己!
“谁要问二公子了,我最怕的就是他了,麻烦的要死,每次在他那边我都觉得度日如年···还是在阿娇这里好!”蛮丫头亲密的抱着我,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撒娇。
“呵呵···我二哥怎么不好了,在许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眼中他可是个风度翩翩的良人呢!”我真不明白,二哥为什么和蛮丫头明明彼此都有感觉却总是一见面就一副仇人见面的模样。二哥的一向的飘逸潇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玩世不恭的调侃;蛮丫头从来的娇美可爱不见了,简直就是个小炮仗——一点就着!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这些旁人还是看着就好了!
“就是不好!阿娇···如果你不是呆在宫中就好了,我真不喜欢皇宫···”蛮丫头有些失落,她是在苗疆长大的苗女,她喜欢自然地山林,喜欢那十万大山里的自由自在,在这个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的皇宫里,除却了最开始的新鲜,让她生活在这么一个华丽的牢笼里,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
“阿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蛮丫头有些小心翼翼的在我的默许下开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个楚服,你明明见都没有见过她,我从来没有看你对任何人这样过!”
我有难堪的别过头,她要我怎么回答她呢?说我是个蕾丝边,楚服是我的绯闻对象?
我可以对自己说谎,我可以让自己对刘彘的所有清零,但是我却始终恐惧着,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依旧记着那一段最痛苦的、最伤人的文字:‘巫楚服,自言有术能令上意回。昼夜祭祀,合药服之。巫著男子衣冠帧带,素与皇后寝居,相爱若夫妇。上闻,穷治侍御巫与后。诸妖蛊咒咀,女而男淫,皆伏事。’;‘皇后陈氏废,捕为巫蛊者,皆枭首。’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痛苦难堪,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我的讨伐!
我一直都是个单纯而直接的人,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是简单平和的幸福,但是当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成为肖想,我至少希望自己能少受一点伤···至少我可以不用那么痛!
“蛮丫头,去叫胶东王进来吧!”我有些失落的开口,转过头看着有些灰暗的天空,我自顾自的拿起一柄银梳,梳理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三千烦恼。
刘阏于,你可知道我是羡慕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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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彘拿过我手上的银梳,我终于恢复清醒,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自然而然的为我梳头我却不知道为何无法拒绝,好像他这样做了很多次,看着他认真专注的摸样,细心的梳理我并不美丽的长发,我居然觉得很安心、很熟悉···
“我的头发不漂亮,你不用帮我梳了!”我没有拒绝,任由刘彘为我细细的梳理我太过纤细、有些发黄的发丝。
“阿娇的头发是最特别的。”刘彘还是很淡然的继续为我梳头。
“太后让人来叫我们过去,我母亲带来了一个术士,想让我们见见。”我微微昂头,看着面前的他,矮小的刘彘终于有了比我高的时候了,可喜可贺?
“见就见吧!”刘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跟我一起过去?”我微笑着看着刘彘认真的样子,就他现在的样子来看,他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阿娇···”刘彘依旧微微垂着头为我梳理长发,只是听我这样一问才抬眼看向我,“不管有什么,你都已经有了主意了,不是吗?”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法?也许我们会想的一样呢!”我们都是早熟的孩子,因为我们都没有天真的资格!
“换装!”刘彘停下手里的银梳,“但是那是在太后面前,会不会太过火了?”
“我换,你该怎样就怎样,我站你身后。”我拿开刘彘手中的银梳,“不论那个家伙是术士还是邪士、是异人还是骗人!”
“阿娇你在担心什么?”刘彘看着我,有些不明白为何我会对这件事如此小心。
“刘彘,你可知道高皇帝的事?”
高祖刘邦早年洒脱仗义,但是却无甚建树,年龄稍长后,经常逃学,常被老师训斥,但他性格豪爽对人很宽容。而且高祖也不喜欢下地劳动,所以常被太祖训斥,说他不如自己的哥哥会经营。
后来吕公,也就是吕后吕雉的父亲,举家搬到了小沛定居,因为沛令和吕公是好友。所以刚到沛时,就有很多人上门拜访。
高祖刘邦听说了也去凑热闹,当时主持接待客人的是在小沛担任主簿的萧何,他宣布了一条规定:凡是贺礼钱不到一千钱的人,一律到堂下就坐。刘邦根本不管这些,虽然他没有带一个钱去,他却对负责传信的人说:“我出贺钱一万!”吕公知道后,本是想把他赶走的,却没有想到,他一见高祖就大吃了一惊。
因为吕后的父亲吕公精于相人之术,一眼便看出高祖与众不同——隆准龙颜,有天日之表!
所以吕公当机立断,不顾妻子的反对,把爱女吕雉嫁给了当时还只是个亭长的高祖。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汉家的人都对此十分重视,这次母亲好不容易把这个所谓的‘异人’带进宫来,而且还是精于此道的人,我自然会加倍重视!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事、物来影响刘彘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