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玄身中金蟾涎毒,又饮了那至阳至刚的玲珑锦鲤血,一时体内两股绝顶力量冲撞而起,便将他身子化作一个修罗道场,五脏六腑之内攻城割地,只将秦玄弄得生不如死。
秦玄被这股巨大力量弄得昏死许久,再醒来却发现身处一间灵堂之内,身上还穿着鲜红的寿衣。秦玄勉力略微支起身子,却见得两人白衣孝服,蹲在一个火盆旁烧着纸钱,口中哭哭啼啼。秦玄心中惶恐,暗自道:“莫不是我已死了?”只见他抬头看去,远远的竟然用毛笔粗略画着一个人相,便如同遗相。但看着画笔功夫,却是如同少儿涂鸦一般,着实拙劣得很。若不是那人像边上歪歪扭扭书得“秦玄伸位”两个四字,秦玄根本辨认不出这是自家遗相。秦玄读着奇怪,什么叫做“伸位”?忽然莞尔,想必是这书写之人误笔,竟将‘神位’写作了‘伸位’。想到此间,见得那两人背影,秦玄笑了一声,朗声喝道:“眉清目秀!”
闻得秦玄一声喊,那两个孝服之人惊得转过身来,果然是眉清目秀!目秀惊得如同见了鬼,一把将身上麻衣孝服扯下,口中惊恐道:“不妙不妙!今日时辰不佳,撞了鬼了!”眉清皱眉道:“莫非本大人哭灵哭的感天动地,阎王老子把这小鬼的魂儿放了回来?”秦玄听得两人俏皮话儿,不禁笑道:“你两个小鬼难缠,阎王如何不卖你面子?”眉清闻言欣喜,对目秀道:“你看看,老子说了,我天生便是个哭灵好手,你便是赤了脚追我三百年也不及老子!”目秀不屑道:“若不是老子丹青妙笔,画了这般栩栩如生一副画像,阎王老子能认得哪个是秦玄?”秦玄闻言心想道:“好在我曾死了,要是真个死了,便凭他这般画像,哪个阎王能辨认得了?”但他心中欢喜,不忍拂了目秀兴致,便开口道:“如目秀这般好丹青,纵然是吴道子在世也是望尘莫及的。”目秀听得他话,双手叉腰,一副自得之样,但口中却还偏要作出谦虚道:“那个。。也不无道理。但凭这乌带子,学个百来年,给本大人铺纸磨墨也是够格的。”他哪晓得谁人是吴道子,便听成了乌带子。
秦玄笑得一会,开口道:“你二人不是去安葬道一居士了么?如何来了此地?”眉清道:“说得这事,我便又要哭了。”秦玄奇道:“哭什么?”目秀道:“你却不知,帝师待我兄弟真个是没话说了。临死还留了一本秘籍给我两人,传了一套神奇功夫。”秦玄道:“却是什么功夫?”眉清道:“我兄弟俩参悟到现在才明白得些许,你怎么能了解呢?”秦玄心中一笑,寻思这兄弟两人平日好吹牛,今日这秘籍多半也是夸大了不少,便不再追问。眉清道:“我兄弟俩寻思着帝师一死,我等也只在棋谷中有得些熟人,便入得谷来。”目秀道:“没错,还让我等寻到个远房表叔!”说罢,他朝屋外喊道:“三叔,进来吧,秦玄醒了。”
只见外面一个身影躲躲藏藏,似乎十分不情愿,勉强才入得屋子来。秦玄看了不由吃得一惊,竟然是那石佛阵中的侏儒石夫子。只见那石夫子挤眉弄眼,拼命给秦玄使着颜色。秦玄如何不是聪明人物,顿时便明了了,这石夫子却是诓骗这两兄弟,让他们带他入谷罢了。原来眉清目秀入棋谷也走得石佛阵这条路,正遇到石夫子一众人。石夫子如何是眉清目秀对手?交手不三回合,便被拿住。但他心思极为活,当场便改口唤两人为大侄子。眉清目秀心思单纯,如何看得出他诡计,看着俱是侏儒,便真个当成是自家远房亲戚。石夫子眼见得逞,便舍了那一班手下,随着眉清目秀入谷而来。
秦玄料想他也没恶意,便也不揭穿他。眉清道:“我等本要去西谷寻熟人。路过西谷树林,却发现你趟在水潭之中,奄奄一息。”目秀窜上前道:“本大人是如何的学识渊博,见着你那神色,再看潭边残骸,便晓得是身中了常百药那老家伙的金蟾涎与锦鲤血两种剧毒了。”眉清怕他争功,抢口道:“眼见你活不得了,本大人是何等的菩萨心肠,便将你拖了回来,布置了这灵堂,还为你在此哭灵。着实浪费了不少眼泪。”
秦玄虽然又好气又好笑,但无论如何,自己这条命终是他两救回来的,便拱手道:“两位英雄身手,大侠风范,秦玄敬佩的很!”眉清目秀闻得这等赞誉,一时都美开了花,口中道:“过奖过奖。”秦玄问道:“不知你二位用了什么妙药,我此刻竟然毒性未发作。”眉清道:“药?。。。目秀,我等可用过什么药?”目秀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我兄弟这般强壮身体,从不染病,怎么会用药呢?”秦玄闻言就觉得诧异,那自己身上这毒性是如何抑制住的?
正犹豫间,忽然听得外面人生喊道:“秦玄,老夫知道你藏在这里,还不出来?”秦玄自窗户窥去,竟然是泽仙翁寻来了!秦玄惊道:“我等不是在西谷么?他如何这般大胆寻来?”眉清皱眉道:“西谷?谁说这是西谷?”秦玄问道:“那现在我等在哪里?”目秀道:“我俩救了你,突发奇想想去东谷走走,便朝东谷来了。”秦玄道:“难道这是东谷?!”目秀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我等走着走着便迷失了路径。。。”秦玄一时语塞,道:“这。。现在在哪里?”石夫子道:“我等走错了路径。。这里是东谷边测的狐尾泽。。”
却说徐鹤鸣对阵冥灵四鬼将,与狼御前把酒阵前,豪壮无比。他忽得使出一套剑法,名唤“长生灭却剑”。
这套剑法正是取自道家阴阳学术中的‘十二长生应灭’。这十二长生相分别是: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这十二相正是阴阳由盛至衰,轮回不尽的十二阶段。便如人之一生,自腹中成胎,至滋养生成,长生成型,沐浴破体,冠带成年,临官成熟,帝旺至人生极致,渐渐老衰而病,身死入墓,三魂化绝。这十二相正是一个无尽的轮回。
徐鹤鸣这一套剑法便是将自家功力凝聚在剑中,剑气之中阴阳生生不息,达到一种循环往复,天地更易的境界。只见得徐鹤鸣以“元胎剑”起手,一股微弱玄门真气入剑,那神木无锋剑发出隐隐紫光,仿佛一股极为隐忍的力量内蓄其中。哀鬼将本不在意,但不料这如此木剑竟能发出如此气势,不敢再过大意,剑锋陡转,迎了上去。伤愁苦三将见得哀鬼将动手,忙持剑杀入战阵,四人便如一张黑色大网,将徐鹤鸣包裹在其中。
这四鬼将本就是久经战阵的骁将,更兼四人素来进退与共,配合对敌更是威力数倍。只见四人如四道黑色鬼影,飞纵来去,围绕着徐鹤鸣越转越快,四柄黑剑时时守在徐鹤鸣身侧,只要他一时大意,必有一柄剑要刺了进去取他性命。徐鹤鸣在鬼影中仅凭借一柄木剑翻飞,隐隐在四鬼将黑光中透出几点紫气。侧耳听去,徐鹤鸣每使一招,便是十二长生中的一相。一连自‘胎’起势,一连走‘养’‘长生’‘沐浴’‘冠带’五招剑招下来,虽然神木无锋剑上紫光渐盛,但却不敌那黑光翻腾,眼见得便要被那黑光吞噬了去。
狼御前见得如此凶险战况,不禁为徐鹤鸣捏得一把汗。当下若不能为其壮声势,唯恐徐鹤鸣一时不慎便败下阵去。伤了徐鹤鸣是其一,若这阵败了,必然士气大搓,兵败如山倒,这几百条俩寨子弟性命断然要葬送在这狐狼寨前了。
想到此处,狼御前怒吼一声,将鼓声加急,便如惊雷怒震一般。那狐狼寨族人,见得首领,齐声发出呐喊,气势极为惊人。狼御前手中擂鼓不辍,口中放声大喊道“其酒尚温!徐贤弟可还喝的?!”随着鼓点猛响,徐鹤鸣剑招越走越快,直直走到‘死’字诀时,紫光眼见得便与黑光相抗衡了。狼御前见得局势将逆,发得一声喝,一手擂下,却听咔嚓一声,生生将那鼓槌擂断了!
此刻若要再寻个鼓槌,势必断了鼓声。狼御前一时豪气大气,丢了那鼓槌,伸出拳头便以拳作锤,将那战鼓声声擂起!只听的四鬼将阵中徐鹤鸣一声大喝:“绝!”长生十二剑使到最后一招,忽然那被压抑的紫光便如江河溃堤一般喷涌而出!那黑光外阵只见隐隐欲裂,四鬼将赌上一口气,勉力支撑。但只听一声厉喝,徐鹤鸣一剑破空飞出,他的长生十二剑胜了!!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巨响,那面牛皮鼓被狼御前擂穿了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