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月岚暮宿荒宅,闻得屋外人声,只道是猎户樵夫之属归来。正听得谈论猎得一只白羊,不料却抛进来血肉模糊一具尸首。原来她却不知,这“白羊”“肉”之说都是这劫道强人的黑话。那“白羊”便是指往来商客,“肉”便是商客身上的财货。屋外几人,正是这山间劫道的山贼,这处破屋便是他们藏身之处。那坛中酒与钱财便是他们放在此处的。
唐月岚正惊诧间,只见得那屋外当先走入一个胖大汉子。只见那汉子浑身圆滚滚,头上精光,披着一件破旧袈裟,粗看着,只道是个出家僧人。不料细看间,却发现这胖和尚凶神恶煞,肩上正扛着个浑身****的妇人。原来这僧人样汉子便是那伙贼人的头领,诨名唤作“拦山沙弥”。这“拦山沙弥”本是个天生秃子,拉着些宵小之辈在这山林之中打劫来往商人营生。却有一日,他杀得一个喇嘛,得了他的袈裟,还从包裹中翻得一本密宗功法,便自家修炼起来,误打误撞竟也学得几手密宗手印,在这百里绿林道中便打出了名号。这“拦山沙弥”虽然僧人打扮,但极为嗜杀,且嗜食人肉,更喜女色,但凡劫道遇到商贾路人,无论老幼无不遭其毒手。这日出去劫道,却抓得这一对行路的商贾夫妇,便杀了这男子掳了这妇人归来。
唐月岚虽是世家出身,但终究只是个弱女子,瞧得拦山沙弥这般凶恶面貌,不禁便慌了手脚。那拦山沙弥进得屋来,鼻子便是一动,道:“老子人肉吃得多了,这鼻子便比常人要灵敏上许多。这屋子里有生人的气味啊。”说罢大步走入内来,虽是肩上扛着个妇人,但却步履如飞。唐月岚本欲藏匿起来,奈何这屋子空无一物,只得暗暗握着手中宝剑,心中只盼得巫曾云及时赶来。拦山沙弥一眼瞧得唐月岚,不由双眼放光,口角涎水都要流了出来,哈哈大笑道:“今日却是佛爷的吉日。这般可人的小娘子自家送上了门来!来着,小的们,这个烂货便赏了你们了。”顺手将那肩上昏迷妇人丢了出去。一众喽啰接过那妇人,虽也忍不住瞥上唐月岚几眼,却自知不敢与头领争抢,便都各自围了那妇人,有心急的便已开始脱衣解带。唐月岚瞧着这般形状,便是这些人乃是积年的宿寇,强自正色道:“我乃谪剑山庄三少奶奶,你若敢碰我分毫,我夫君与公公必将你碎尸万段。”那拦山沙弥楞了一下,突然放肆狂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那巫家小娘子。你家丈夫终是个废人了,你不如跟了佛爷。不妨今晚一试,包是强你那废人丈夫百倍!”众匪听得此言,都放肆淫笑起来。其中一个匪人笑道:“巫三小姐,我家头领修得金刚禅,练得合欢术,包你********。”
唐月岚大家闺秀,几时闻得这般下作言语,不由得又羞又恼,一张面色涨的绯红。只见得她擎剑在手,口中大喝一声:“无耻淫贼!看剑!”一柄宝剑如游龙出水,直朝那匪人刺去。那山贼本也学过点武艺,见得剑来,便要拔剑相迎。不料唐月岚剑法家传,更得巫海楼指点,实是胜他一筹。只见那剑光一闪,那山贼只觉喉头一凉,一道鲜血便喷涌而出,一具身体便向后倒去。众贼看得吃惊,纷纷叫骂着拔出兵刃欲上。不料那拦山沙弥却哈哈发笑道:“小的们退下,这小娘子烈性的很,正合佛爷胃口。”唐月岚本指望一招毙杀一贼,借此震慑群贼,以此拖延时间,不料这拦山沙弥竟然面对下属丧命面不改死。眼看现下骑虎难下,唐月岚只得再提剑去迎那拦山沙弥。
只见那拦山沙弥面上含笑,手中不带任何兵刃,大步走上前来。唐月岚满面疑惑,不料那人却如洞察她心思一般,狂傲笑道:“佛爷从不用兵刃,佛爷这一对肉掌便是天下第一神兵。”唐月岚怒喝一声:“好贼秃,吃我一剑。”那恶贼嘿嘿一笑,口中默念,只见他一对手掌之上竟隐隐有些红光,便如燃了火把一般。唐月岚一招直刺他面门,那恶贼右手一格,唐月岚手中便如一股巨大怪力击来,不由连人带剑像右一个踉跄。那恶贼顺势左手在她面上摸了一把,面上满是淫邪。
那恶贼将自家手掌抬起,在鼻下嗅了一嗅,又在手掌上舔了一下,口中道:“香!香!香!这大家闺秀,名门女子之味,果然不可与山野村妇同日而语。”那唐月岚见得这番轻薄举动,不由怒不可遏,口中骂道:“无耻恶贼!我与你拼了!”一剑凌厉劈至,那拦山沙弥也不慌乱,只等她剑锋到是,双掌一并,将那柄精钢宝剑夹在了一对肉掌之中。唐月岚力气终比不得这恶贼,一柄剑拔也不是,砍也不落。那恶贼呵呵一笑,口中默念几句法咒,突然大喝一声:“且看佛爷手段!”突然唐月岚只觉得手上一热,拿捏不住,一柄宝剑便脱手而去。定眼看去,那柄宝剑竟然如被炉火锻冶一般,烫得通红!
拦山沙弥将宝剑一丢,哈哈笑道:“佛爷的火焰手印如何?”边上喽啰插嘴道:“头领的火焰手印绝对是天下第一!”拦山沙弥哈哈大笑,一手抓住唐月岚双手,口中笑道:“小的们且看着,佛爷今日便要生个小沙弥继承老子这天下第一的火焰功夫!”
却说李白与秦玄乘舟过了荆门山,便到了江陵。两人下船便入得江陵休整。李白与秦玄行不多远,便经过一片橘林,正行间,忽然听得一阵琴声。李白闻得此音,不禁驻足。秦玄好奇问道:“李兄,你却在听些什么,听得如此入神?”李白忽然面带惊色道:“秦贤弟却听这琴声,从容淡薄,大有君子之风!定然有世外高人在这左近!”不容秦玄分说,便拉起他朝琴声出处奔去。
行不多远,便看着一个老道端坐林中,手中抚琴。身后俩道童,一个怀捧琴囊,一个手持浮尘,皆垂手侍立。眼见老道一曲未了,李白便与秦玄屏息聆听在侧。直至老道一曲奏罢,却见两个年轻人在一旁,尤其李白神态非凡,便面上含笑对李白说道:“年轻人,你不妨也弹上一曲。”李白也不谦让,便坐上了位置,调拨弹弄,一曲优雅琴声便跃然而出。这琴果是一把好琴,李白一曲弹奏,竟连自己也陶醉了进去。老道士听罢琴音,抚掌大笑道:“好!好!好!确有我道家神韵!”老道士走进李白,端详一番,道:“少年师从何人?”李白拱手道:”蜀中多高人,小子自幼便浸染其中,故而也沾得几分道家仙气。“老道士再颔首道:”不知如何称呼?“李白深深鞠躬道:”小子姓李,单名一个白字。不知道长仙师如何称呼?”老道抚须道:”贫道司马承祯,法号白云子。“原来这道人便是唐代著名道士司马承祯。李唐王家多信道学,这司马承祯不仅道学精深,更兼写得一手好诗,唐玄宗便将亲妹妹玉真公主拜在司马承祯门下学道。
李白闻言大惊:“道长便是受三代皇上召见的司马道长?当朝玄宗皇帝妹妹的师傅?“司马承祯颔首道:”正是老道。“李白心中欣喜道:”久闻道长大名。“司马承祯不作回答,反而问道:”你还有些什么本事?“李白道:”略懂诗词。望道长指点“说罢便将诗集承上,司马承祯看罢,不由感叹道:”庄子《逍遥游》中叹鲲鱼化龙,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前途不可限量正如此处啊。“李白闻得司马承祯夸赞,心中自是美不胜收。司马承祯道:”我本欲与你多谈论诗词,无奈我那徒儿玉真公主与我相约见面,不可迟误。你若有心,且待我些时日,我俩却再慢慢叙谈。“李白拱手道:”道长请自便,过些时日小子自当再登门拜访。“司马承祯微笑而去。
眼见得司马承祯去远,李白向秦玄道:“秦贤弟,愚兄难得遇到如此高人赏识,心中虽惦记兄弟,但若就此离去,恐是再无见着道长之日。故而,老老面皮,与秦贤弟就此别过,这里事情一有断落,无论天涯万里,自当去追寻兄弟。“秦玄道:”李兄怀才,遇此伯乐却是千载难逢良机,不可错失。不必挂念小弟。“李白含泪将秦玄一把抱住道:”兄弟保重,李白今日求天地为鉴,自今日起与秦玄兄弟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日若有用得着我处,必然竭尽全力除死方休!”秦玄忙道:“李大哥说得什么话!今日我等各奔东西,他日必然把酒言欢,怎可说这般不吉之言。”李白哈哈大笑道:“我李白从不信鬼神之说,既然兄弟说了,那我也不做这女子般扭捏之事了。这囊中尚有数百金,皆给了兄弟,切莫推辞了。莫不把李白当自家兄弟!”秦玄推辞不得,便收了下来。两人惺惺相惜,终道别而去。
却说那拦山沙弥正遇作恶,突然听得一声冷笑:“就你这般蝼蚁,也称得天下第一?”拦山沙弥大惊,放开唐月岚,循声看去,只见门口一道红色人影。正欲细看,只见红影一闪,电光火石一般闪过头顶。“在那里!在那里!”几个喽啰喊了起来。拦山沙弥怒目看去,只见屋梁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一头蓬乱朱红头发,一身无袖短袍,露出一双结识的臂膀。只见他一手怀抱一柄朱漆短剑,一手倒提着一壶酒,正不住往嘴里灌。
一个喽啰口中骂道:“哪里来的野汉子,不知道这里是拦山沙弥大人的山头么?”只见那汉子微微从乱发间露出一双精芒四射的眼目,手中沾得几点酒水,对着那喽啰只挥指一弹。只见那酒水直奔喽啰口中,那喽啰反应不及,一口咽将下去。只见那红衣汉子微微一笑,手中只打了个响指,突然那喽啰一声惊呼,眼耳口鼻中竟都喷出熊熊烈焰。那炎色青黄,足可见比拦山沙弥的火焰手印温度高出不少。一众穷凶极恶的悍匪几时见识过这般可怕景象?都傻了眼。
拦山沙弥看着这一击,心中突然有了个可怖的名字,口中痴痴问道:“你!你!你是。。。。。”那红衣汉子哈哈大笑,一跃落下横梁。只见他将短剑衔在口中,将一头乱发揽向后脑,取了根朱红的绳子绑了个辫子,只露出右边面上一对黑白分明的阴阳鱼。那汉子缓缓握住短剑,面上满是不屑的笑:“没错,在下便是火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