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噌噌”上前,使相旖落入一片阴影中。
王浔流畅俐落地翻身下马,几步来到他身边,带起一阵风,有晚阳残留的温度。
“阿旖,果然是你!”他微笑着斜睨她,眼中满是柔情悦色,“没想竟能在此偶遇,真是何其有幸!”他爽朗一笑,并不刻意掩饰心意。
相旖却无甚回应。
王浔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到那一对离去的夫妇抱着孩子,又瞥见歪在路边的相府马车,俊面凝肃:“出了什么事?”
“一场意外罢了,现下已经无事。”相旖收回视线,敛眉低目,这才轻声问候道:“少卿大人别来无恙。”语气冷淡而疏远。
王浔心中一动,遂挑眉看她。见她已扭转身去,从容平静地指挥一旁厮从引马驱车,他便猛得腾出一手,擒住那小厮的胳臂,问道:“方才是怎么了?小姑怎会出得车外,露面于市井?”
年轻的驭夫见眼前这位高大挺拔的男子一双鹰目逼视着自己,不怒而威,虽不知道此人来头,却不敢有所怠慢,忙回道:“小,小人之误,使得,相表姑所乘之车撞倒了路人,表姑囡宅心仁厚,方才下车来,治愈伤者,宽抚众人来的……”
“你这下人,成事不足,还令东家为你善后?真是无用!”王浔甩开那驭夫之手,怒叱道。
“大人教训的是……”驭夫一脸灰败之色,缩偻着去摆弄车舆去了。
道路中间杵立一双完美的身影,峻峭与修丽,看来倒是极相配。
王浔俯视相旖良久,见她一言不发,似乎对自己有所隔拒。他心中微郁,不由吃味道:“小姑宽厚谦谅,连待一犯错下人亦是如此,却独不愿正眼与王浔视之,我这个王家大哥可是做错了什么?”
相旖却只是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轻轻一揖道:“少卿大人误会,阿旖并未厚此薄彼,只是阿旖位卑,大人看在眼中难免不称心意,阿旖亦实在不敢高攀。”
倘若有外人在场,相旖对于王浔还稍微应承客套一下,如今倒也省事,丢下一句恶心他的话转头便向马车行去。
虽同样是男人,可相旖认为扫兴的话,听在另一人耳中却未必是相同的味儿。
王浔但觉心头一紧,下一刻便只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在他眼中,她是至尊至贵的珍宝!
“相氏阿旖!你站住!”他低吼一声,猛地伸手……却,什么都没抓到。
再一看,咦,人怎么趴地上去了?
相旖一日之内又用了两次术法,对于他如今的身体来讲,实在是负担过大,以至于,他才走出两步便觉腿上一软,浑身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尽了一般,跌落在地。
从来没像今日一般狼狈过,相旖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之色。
“阿旖!”王浔两步俯身上前,“你如何?可是哪里伤着了?”
“相表姑!”驭夫也赶过来,因为有王浔在,他只敢立在一边满是担忧地探头观望。
“没事,只是忽然有些头晕目眩,老毛病。”相旖挣扎着起身,却忽然扭转头直视王浔道:“少卿大人,请不要碰我。”眼眸虽美,却锐利清冷。
王浔的确正是有将她整个托起、抱入马车的想法,却忽然一声清音喝止住,不由一怔,微挑剑眉看着她:“相氏阿旖,你往日不曾这样!”他低吼一声,眼睛危险地眯起。
王浔是直爽之人,心里认定的事情很难再扭转。他只觉得相旖曾经的似羞似怯貌若有情,而今转变成这样必是有外因的介入。于是他想起母亲试图用来说服自己的辞话,联系她方才令他揪心的表现,不由心中腾起一股怒火!他从来不曾在乎的所谓身份,她竟是这般看重么?
“少卿大人,男女授受不亲,此处尚有外人,请您顾及我的清誉。”相旖见那人还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只好又下猛料。
呵,清誉?她说清誉,么?
王浔自嘲地一笑。他从未在私情上放纵过自己半分,像这般善待关心一位女子还是首次,却不知……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好吧,好吧,她希望哪般,他皆如她所愿。
他默默地站起身来,长身而立,静静地俯视着地上的少女,心想,或许有一天,她会……
相旖撑起一股子力气,狠狠从地上端直站立起来,拖着步子头也不回的朝马车去了。
一旁的驭夫目瞪口呆地瞧瞧这个,睃睃那个,只觉得气氛古怪诡异到了极点,自己的存在似乎也颇惹人厌,赶紧一声不响地去邀车赶马。
王浔转身,沉着步子踱到马前,狠狠翻了上去。矫健的身躯独凌于骏马之上,却有那么一丝萧索的意味。
他凝眉望着那车帘放下,想着伊人蹒跚踉跄爬上车的一幕,心中隐隐作痛;继而又回到她如何摔倒在地,又如何从自己面前骄昂着娥首爬起,他苦笑着哼了一声,面容柔和了下来。
相府的马车绕了一个弯,与骑马的王浔插身而过。
他静滞了片刻,便引马跟上,卫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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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缘为背着晓曦走到芜园门口,驭夫和那个体面的老叟早已驱车在府阶下等候。
老叟从少主人背上接过女子,扶着他上了车后,又将女子递给他。
“走来时那条路。”随着车帘落下,王缘为吩咐道。
马车缓慢而平稳地行进着。
晓曦缓缓自车中醒来。
“好热,头好痛,”饶是醒了,人却还是晕的,“这是哪里?”晓曦从倚在王缘为怀间的姿势撑起身来。
微眯的凤目中满是水气氤氲,映入眼帘的是男子胸口玉洁的肌肤,再往上是翘丽柔和的勾唇、高挺柔润的鼻梁和幽潭潋涧的美目。
若放在平常,晓曦早跳的八丈远,可如今她是醉的,早没了正常人的分辨能力,只是觉得美的便是好的,就连紧紧贴着的纨锦丝衣上冰凉柔滑的触感,也令她感觉非常满意,不由又是恋恋地好一阵摩挲。
王缘为自不去理会她,由着她闹自己,从一旁的漆木食盒中捏出一块糕点,放在眼前看了看:“这是给我带的么?怎么早不拿出来。”
晓曦“啊!”了一声,像是突然记起了多大的事儿一般,忽然就支身将那食盒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嘟着嘴囔道:“不是给你的啊!都怪你,本来是送给苒儿的礼物……”
“她没这个口福,你不如便送个顺水人情……”王缘为说着便将手中捏看的那枚糕点放入口中,然后笑眼弯弯,似挑衅似逗趣儿的看着晓曦。
“还给我。”晓曦皱着小鼻怒目而视道。
王缘为摇头。微笑。
“还给我。”
还是摇头。微笑。
“三。”
“二。”
“一。”
“嗷……呜!”
属豹子的某人居然一口将少年口中露出一半的糕点叼住,一双凤目得意的、不屈不挠的回盯着他,而他的眼中,突然之间所有的缥缈、璀璨、烟花、水潋顿时都被打散般,就剩下唯一的东西,叫做:呆。
“小郎君,前面遇见了大公子和相府的马车。”这时,老叟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小郎君?”
恐怕,车内没人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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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旖在车厢里沉着脸色等待对面马车上驭夫的回应,半天也没给任何动静。
他便掀起车帘,从马车里踱步下来。
径直走到对方停在路当中的马车边,他站定,轻轻向守在车外副座的老叟颔首道:“冒犯了。”
遂一手拉起车帘,便触见了那样一副令他吐血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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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话:断在这里。实在太狗血了,写不下去了,明天继续-。-~~本来这章的标题是“男主是男人的,女主是男二的”,哈哈哈,愚人节还没到,抢先召唤齐了几位主演来拉练一番~板栗想写肉肉,可是他们都太小啦!只能先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