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口彩幡滚滚随风翻卷,鼓乐雷动。
临时搭建的礼台上,除了盛装华冕执绶酒祭器的礼官一行外,还有宫中皇子贵胄和一品以上官员数十人,丞相米渊、御史大夫王恬等,皆在其中。
台下上百号官员陪立两旁,个个身着朝服头戴高冠,不论文武俱姿态昂扬,翘首遥遥北望。
北地百丈开外广袤平整的原野上,一支威武之师正集结守立,赤色旌旗招展,将士血衣黑甲,长戢上缠着红绸,远远看去,如平地起火,威风纵横。
京城名流世族的车马居于外围,由京畿营的上千号卫兵护卫着,群众被隔离于城内,夹道两旁。
晓曦与佘氏等其它各贵府的女眷从马车中下来,聚于事先搭好的观景席上。众女皆罩着面纱,离得近了才辨得清熟人。
佘氏与王杨氏、孙周氏等达官夫人落座于榻,而各府跟着来看热闹的小姑子们则不安分的聚在观景台的前方,向着远处指指点点。
晓曦伙同王苒儿,还有上次春日宴时见过却并不熟识的几位小姑子凑在一起。只见王苒儿今日打扮尤为艳丽,紫罗兰色的亮面织锦曲裾一看就是照着染色方子处理过的,而晓曦又是一身大胆的梅红,两人站在一起,真个把在场的所有年轻女子都衬得黯然失色。
“你家那个冷艳高傲的表妹呢?”王苒儿见晓曦身后无人,开口问。
“喏,那边的马车里坐着呢!她不爱凑这种热闹。”晓曦向不远处的相府马车指了一下,那马车的门帘拉起,纱帘落下,可见模糊碧影于内。
晓曦不知相旖是真的生性冷漠,还是因身份殊别而不爱交际,在她愿意袒露内心真实想法之前,做为长姐,她还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任凭她自处。只是,早间听说她无法随行入宫,心里总是难免遗憾。
离午时尚有两刻,小姑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好难得出府一趟,又赶上这种飒气充盈、英豪云集的场面,自然是芳心雀跃,热情高涨。
立于那里的是哪个哪个皇子,倨于某处的又是哪家哪家俊郎,晓曦从她们的口中,将当朝名流士子都识了个遍。话到后来,女子们便开始争论各自拥护的偶像孰优孰劣来。
“要说我们京都之内,身尊位贵长相俊美的郎君不少,最是能名冠前茅的,非七窍王小郎莫属!只可惜今日这场合怎得不见他的玉乘和仙影儿?”
多半是这几日被她派与的重务所累,晚些还要入宫,便缺席了早晨的迎礼吧!晓曦想着,瘪嘴一笑。
“这你就不用拿出来说了好么,王家男儿有哪个差了来的?大郎、二郎皆又是另一番不同妙处,尽可当三种类型丈夫之特例也!”
“要论身份,二皇子弥最是尊贵,长相又好,与太子同胞,却没一处相像,只可惜生晚了。”
“可惜不可惜这话是你一小姑子随便乱说的么?注意点,公众场合,勿评国事,当心引火上身!”
“妖娆俊秀有翟家羽郎呢!刚刚我还看到他来的,骑着骏马在京畿营左右巡视的样子。”
“翟郎气质阴沉,只可远观矣,况且有他的地方必有那鬼戾般的粱二郎,两人出双入对,谁敢近?”
“噗嗤,你真坏!”
“我说啥了?我说的是实话嘛……”
娇嗔笑闹中,晓曦也听出些味儿,只觉得这个时代的女子捕风捉影的八卦精神并不比后世弱,额头布满黑线。
却听从旁插入一尖细响亮的女声道:“有些人脑中不知装了些什么,成日里嚼人是非,尽扯没名堂的秽事,也不担心烂舌根么?”
原来是不知何时从旁边看台踱来的女子几名,其中说话的那位烟红丝衣,色泽偏暗,搭配她傲慢略显臃肿的体态,明明二八年华,却给人老气的印象。她旁边亦有一女子,淡紫色半身直裾配鹅黄孺裙,罩着半面纱,身姿倒是窈窕,长相无从分辨,只那下巴颌极尖锐,颇似狐。
晓曦迫于身处人堆儿,顺便听了那一耳朵的热闹,现下看两方有要爆发争吵的意味,便拉着王苒儿向后推出了些。
“真不凑巧,刚刚她们编排的粱、翟两家郎君,便是这二女的家兄呢!”王苒儿小声附在晓曦耳旁说道,“红衣的是粱媛,紫衣的是翟姝佳,皆为两家嫡女。”
王苒儿这一辈的贵府嫡子女,早年曾出入长公主姜娇在别宫定期设置的茶会,是以彼此都能对得上号,只可惜长公主于三年前病逝,茶会因也无人牵头而停掉。
到了晓曦这辈,除了关系紧密来往频繁的世家子女之外,也没有什么机会扩展交际,结识新人。
只听王苒儿介绍两女家底,晓曦便有些排斥厌恶,再注意到她们所穿衣裳的颜色,更是有种不爽又不详的预感。
居然遇得到撞衫?
她与苒儿的红紫两色裳服自然是比那两位女子的出色亮眼,倒不怕被众人比较,只恐怕对方也是注意到了这点,才从隔壁的看台专程过来找两人麻烦,没想半路被闲言碎语的旁人吸引走了火力罢?
晓曦便又拉着苒儿脱离了人群,单独退到了看台的另一边。
这样一来,两位小姑的艳丽身姿更为扎眼,除了停靠于不远处,位于马车里的宫中公主妃嫔注意到了她们华美的衣饰之外,礼台之上也有几位年轻皇子朝这厢观望。
宫中虽不乏巧莺美燕,大多是皇帝的妻妾或宫婢,而各皇子府中也养着美妾侍姬,但不同于那些深谙人事的妇人们的巧拒逢迎,世家年轻貌美的小姑们活泼的朝气就有如这初夏的艳阳,新鲜芳香,不温不辣,一切刚刚好。
太子姜贵儿站在日头下,被玄黄二色弁服和冠冕压得快透不过气来,可他又不敢有丝毫松垮之态,只能挺着肚腩,耸着肩,臃肿的身形微微后仰,把大半的重量都承放在站立于身侧的胞弟姜弥子的身上。
姜弥子肩宽腰细,一身青紫色长蟒袍极衬得他修长俊逸。他微微支肘,托着胞兄的后脊,礼台上华服贵胄重重叠叠,旁人倒也看不出这皇家两兄弟的奇行异止。
“时辰快了,皇兄再坚持一下便是。”姜弥子仰头观望了高日,便侧身附在姜贵儿耳旁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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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话:好吧,板栗承认昨天说断更是愚人节的玩笑啦~出场人物越来越多了,后面会越来越好玩滴~(如果板栗驾驭妥善的话)
最近更的少,大家慢慢看哈~板栗要加油!工作和文文两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