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尘问出这句话,就代表他认为不能再继续朝着灵鹏山的方向走了。
不管对朱尘有什么怀疑,但单凭方才他会回转相救,方霁峰也会在心底记了他的恩情。并且他也赞同朱尘的意思,从他们行进的路线上看,不难猜出他们是要往华春观去,既然派出一名金丹期高手截杀,就说明对方势在必得,往华春观的路上必然还会有人拦截以防万一。但要一时说出个去处,方霁峰也感到茫然。
“你们惹上的到底是何人?”朱尘问道。
既然朱尘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于情于理方霁峰也要给朱尘交个底了,他把围龙泽雷家的事说了一遍。
朱尘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这事情里面透着蹊跷。可就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破空声响起!
一柄锐刃自天边疾射而来,锐刃之后是一条极长的漆黑锁链。
朱尘一把抱起黎言向后跃去,方霁峰则就势滚倒,双双避开锐刃的袭击。
锁链之上杀气凛凛,烟尘散去,地上赫然出现一道深有数尺的裂缝,分明是被那锁链砸开的!这锁链如此威力,若是临身,至少也会是筋骨尽断!
见着这锁链,方霁峰知道来人也是老相识了。果不其然,他微一转头便看见了一张带着嚣狂杀意的面孔!
“你们果然有些手段,竟然能从那人手下逃得性命。”厉令主桀笑道:“只可惜你们的生路到此为止了!再往前,等着三位便是鬼门关了!”
听他说得嚣张,朱尘反倒是笑了:“阁下如此自信,贫道倒是想要会一会阁下了!”说着,便放出一道气劲托着黎言,缓缓朝着方霁峰飘去。
锁链末端的锐刃突然从地面之下暴起,朝着无法动弹的黎言射去!
“阁下此举,太过目中无人了!”话音方起,朱尘一挥袍袖,一道无形气劲迎上,将那锐刃震飞。
能坐到令主之位,厉令主也并不真的如武令主所说那般是个莽夫,虽不知他们是怎么从武令主手下逃脱的,但他也明白想要除掉那两人还是要和眼前此人先比过一番才行。
思及至此,厉令主一抖锁链,朝着朱尘攻去。朱尘亦不示弱,挺身迎上。
他们斗得你来我往,黎言却陷入另一番危境之中。
她身受重创,原本就只靠着一口真炁强撑,后被朱尘带走时,意识便已渐渐陷入迷离之中。
她只觉得自己失去了对于外界的感知,渐渐的她的神志好像进入了某个地方,明明知道没有眼睛,但依然举目望去,周围一片漆黑却又仿佛有点点光芒,还有丝丝缕缕的云雾缭绕在身边,似真切又朦胧。再看去,发觉这片地方极为广阔,好像无边无垠,无上下南北,宛若一片混沌。若是非要打个比方,黎言觉得这里像是浩瀚无际的宇宙星海。
她茫然地向前飘动着,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移动,但周围的景象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在这里似乎没有时间的存在,她就那么一直向前,好像有什么在召唤着她,她不得不去。
终于,毫无征兆地,她进入了另一个地方。这里似乎有着不同于方才的光亮,仔细看去原来这是个由寒冰筑成的空间,四周的寒冰泛着冷森的光芒。
不远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隐藏在薄雾之中。黎言停了下来,她突然不想过去了,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你来了。”一个与这个地方相称的清冷声音响起。不,不对,这不是声音,而是一道意识。
黎言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但却发现这里没有任何出口,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你想要离开。”对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黎言终于忍不住放出意识:“这是哪里?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呼唤道:“到我这里来。”
那个清冷坚定的声音像是一道魔咒,控制着黎言不得不朝对方靠近。渐渐地,她看清了对方,穹顶与地面伸出了四条巨大的铁链,捆绑住那人的四肢,吊在半空之中。那人微低着头,长发垂在脸侧挡住了她的样貌。
她?黎言一愣,双方靠着意识在交流,她根本无从分辨起对方的性别,为何会如此肯定对方是一名女性?
“解开这些锁链。”那道意识中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好像这对于黎言来说是必须做的,也是可以完成的任务。
“你为什么会被吊在这里?这是哪里?”黎言不想轻举妄动,潜意识里她想远离这个人,离这些锁链远远的,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着她。
“靠近一些。”随着意识的出现,黎言又被迫地朝着对方贴近了许多。
那人慢慢抬起头,黎言惊住了,她看见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扮作我的样子!?”
“我就是你。”无论黎言的情绪波动有多么激烈,对方的意识依旧是那么清冷坚定,“解开锁链你就能知道一切。”
黎言拒绝:“我才没那么傻。”
“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你放弃了,你可能永远也离不开这里,并且永远也无法修成大道。”
不知为何,黎言知道这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如此。
大道离她太过遥远,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她现在只是一团神识,永远无法离开是否意味着她的肉身就此沉睡,直至生命消亡?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愣怔了一会儿,心情复杂地问:“这到底是哪里?”
“你的识海,或者说是我的识海。这个空间是识海的一角,识海是个没有边际的空间,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找到这里的,又是怎样进来的,因为在此之前这里是封闭的,没有通路。如果你放弃,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是见面以来,对方发来的最长的一道意识。
黎言依旧谨慎,“你说你是我,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现在的我无法告诉你任何答案,这些锁链是一道禁制,有它们在,我什么也说不出。”
黎言陷入沉思之中。
识海之外,朱尘与厉令主你来我往连过数招,看似不分上下。
方霁峰抓紧时间暗中调息,同时看顾黎言。他眉头紧皱,方才与那金丹期高手缠斗时,朱尘已经受了伤,如今他与眼前敌人俱是炼气后期,并无优势可言,而且对方以逸待劳,现下看似势均力敌,但若比斗拖得过久,朱尘怕是要渐落下风。
这时,他发觉黎言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原本只是昏沉,却突然全身绷紧,冷汗频频,她双目紧闭,拧起眉头,口中发出模糊的呓语,还不时晃动脑袋,似是在与人争辩着什么。
方霁峰大惊,“黎言!”他去探黎言的脉息,发觉比方才更加的紊乱。
朱尘挡掉袭向方霁峰的锐刃,也察觉到那边出了问题,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眼神之中的懒散尽去,目光流转之间化为一片锐利。
厉令主顿觉对方气势一变,仿佛由路边碎石化作巍峨巨岳,不由心中一凛。但朱尘并未给他任何适应的时间,身形微晃沿锁链而上。一阵风起,身过只留残影,眨眼之间便已至对方身前!
“来得好!”厉令主怒目横眉,暴喝一声,不闪不避上前与朱尘对了一掌,四周顿时气浪翻滚,烟尘四起。
双方各退数十步!
烟尘之后,厉令主看似粗莽的目光之中却闪过一丝诡谲。
朱尘刚刚站稳脚步,一道黑影自身后袭来!
厉令主顿觉手中锁链去势受阻,烟尘之中传来一声闷哼,心中不禁一喜!
另一厢,方霁峰紧紧盯住场中情形,面露惊容。
尘雾渐散,突的,一条人影出现在厉令主面前。厉令主浑身一僵,胸口一痛,瞬间一股浩然澎湃的巨力自胸口传出蔓延至四肢百骸,经脉尽断!
他口鼻溢血,不敢相信地低头看着那柄插入他胸口中的锐刃,而握着锐刃的那只手,形状修长,肌肤上却泛着淡淡的金色。
烟尘尽散,朱尘面色肃杀地站在他的面前,背后衣衫破碎,露出的肌肤也同样泛着淡金色光芒。
“不……破……金身!”厉令主缓缓倒下,再无气息,一双无神的眼睛不甘地瞪视着天际。
带着重伤拼倒一个同级别的高手,朱尘也不是真的那么气定神闲,手到擒来。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调息着体内紊乱的气息,身上淡淡的金彩也慢慢褪了下去。
“真的是传说中的上古仙术不破金身?”方霁峰惊疑道。
朱尘吐出一口淤血,摆摆手,有些乏力地笑道:“世间万物有法有破,不破金身只是名头响亮而已,并非真的那般神奇。对上方才那金丹期高手,我还不是同样要落荒而逃?”
说着,他走到黎言身边,搭了她的脉息,脸色骤然一变,“道基不稳,这是要散功的征兆!”
方霁峰倒吸了一口冷气,上一次他千里奔逃身受重创也没有到散功这一步,没有想到黎言的伤势竟然会严重到如此程度!
朱尘苦笑道:“支撑她性命的阴煞即将耗尽,原本那道剑气也还未曾被化消,如今又脱出桎梏,再加上她自身体内真炁已不受控制,情况已是糟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