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速回华春观!”此时,方霁峰已经顾不得前行道路上可能会再次遇到截杀,只想快些回去,到了师门自然有各种灵药可以医治黎言的伤势。
朱尘面沉如水,“来不及了,灵鹏山距此地还有两千余里,御剑飞行也要几日光景,更何况黎姑娘如今是这般情形,根本无法坚持这么长的路程。”
论见识广博,方霁峰自认不如朱尘,虽是心中焦急,但还是按下性子问道:“道兄有何想法?”
朱尘摇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法子稳定住她的伤势,她体内的阴煞所余不多但还能撑上一段时日,但若是任这些真元散乱下去,即便阴煞还能撑住,她的肉身却怕是要撑不住了。”
方霁峰闭目沉思,黎言功法属性特殊,运功疗伤之事上他恐怕帮不上忙。说到运功疗伤?他心中一动,突然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朱尘的双目,“朱尘道兄对于黎言的功法似乎极为了解?”
朱尘坦荡地与他对视,并未闪避,“与其说是我对她的功法有所了解,不如说是我知道如何借势。黎姑娘原本的伤势只有那道剑气,并未伤及根本,单靠她自身的真元便可化消,只是她未曾想到而已。但如今情况不同,她功法的根本出了问题,就算是我也爱莫能助。”
方霁峰本还想再追问下去,但最终因为时机不对而放弃了。
他两人束手无策之时,黎言也在面临着选择。
放,还是不放?
对方也不再做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黎言看向对方,“你是我的心魔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黎言突然有一种光裸着身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对方在读她的记忆!想要遮掩,但却没有用,她突然发现在对方面前,自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原来那个已经化成心魔了。”依旧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在陈述,“那以前是我,现在不是了。在我被禁制之前,我分裂出了一部分,想作为一个引子,但现在看来失败了。”
对方突然又发出一道意识:“你要快点做决定,肉身受创过重,性命垂危。”
不用解释,黎言知道那指的是什么,她了解自己的情况,“你能救我吗?”
“能。”
话说到此处,不能再犹豫了,放了对方自己可能遭殃,但也有可能得救,如果不放对方,意识被困在此处,自己必然会死,现在只能赌一赌了!她一狠心,朝着对方飘了过去。
黎言贴过去才发觉那几条铁链都有她腰那么粗,这要怎么解开啊?她刚想伸手去摸,就听对方道:“别碰铁链,你碰到铁链会触动禁制,对方会察觉到。”
“对方?是谁?”黎言一边观察着铁链一边问。
“以后你会知道的。”
神志就是一团什么东西,没有眼睛,但黎言还是想翻个白眼,“不能碰的话我怎么解开?要不然你先放我出去,我找点趁手的工具,然后再来救你。”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忘记试探对方。
对方似乎真的很了解她,并没有在这种问题上多做纠缠,直接指示道:“想象,这是我们的识海,你可以做很多事。”
黎言很想把自己的神志捏成一个囧字,她又不是脑补帝!
虽然觉得有点胡扯,但黎言还是按照对方所说的,努力地想象着铁链断裂的样子,先是出现细细的裂纹,然后裂纹不断扩大,再扩大……
周围似乎有“咔嚓”声出现,是错觉吗?
“别分心,继续。”对方提醒道。
随着黎言想象中铁链的断裂,禁锢着对方左手的铁链真的断掉了!但同时,黎言发觉到自己的神志虚弱了很多,如果照这样下去,四条铁链全部弄断的话,她可能连最后这点意识都保不住了!
“你不会消亡,即便肉身死亡,你和我也会随着三魂七魄进入黄泉阴间。”
黎言觉得这个保证跟没说一样!不过她还是将注意力转向第二条铁链,她不是瞻前顾后的人,既然决定了就会做下去。
第二条、第三条铁链相继断裂,在处理最后一条铁链的时候,黎言的神志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有几次她都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但铁链最终还是断掉了。
在对方挣脱铁链的一刹那,无数画面出现在周围,不断地闪过。原本满肚子疑问的黎言在这一刻,心中豁然开朗,虽然还看不清那些画面的内容,但她知道那是她失落的一段记忆。而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接下来的交给我,你可以休息了。”那一个“自己”传来一道意识。
将重任交托了出去,她可以松口气了,疲惫铺天盖地袭来,她渐渐陷入沉眠。
这一刻的黎言,识神退位,元神用事。
方霁峰想到刚才那个那突然出现,并且拦下金丹期敌人的青年男子,猜测他就是黎言要找的师兄。虽然看起来那男子所修功法与黎言的完全不同,但方霁峰认为两人既然出身同门,那男子理当了解黎言的功法,或许找他可以找到解决办法。
他简单地把事情对朱尘说了一遍,朱尘也觉得可以试试,并决定由他回去探探情形,毕竟三人之中只有他还有行动能力。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不要去找汤儿。”
方霁峰一愣,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但从未是这样冷静近乎平淡的语调。他惊讶地看向怀里的黎言,“黎言你传音给我们?”
朱尘却略有讶异地摇头道:“非是传音,而是神念。”
筑基之后的修士便渐渐有了神念,那其实就是修士与天地元气交感后的神通,随着修为的增长,神念也会越来越强,但这都单指的是对于周围元气的感知,而要用神念传信,必然是要在识神与元神分离后,元神主事时才会出现的神通。
分离识神与元神是修行途中的另一道坎,与修为高低无关,只是机缘,但无法分离识神与元神之人即便结丹,也无法化出元婴。朱尘所惊讶便是在于黎言竟然能够在修行的初期便分化两神。
方霁峰修为虽也不高,但因为备受其师的宠爱,所以也知道一些其中的奥秘,自然也是惊讶不已。比起朱尘,他更了解黎言一点,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既然她不让去找那个叫汤儿的人,那表明她或许另有想法。
果然,黎言再次传出一道意识:“我贴身有一封锦囊,其中有两粒丹药,取一粒服用。”
方霁峰和朱尘面面相觑,女子贴身之物他们怎么好动手去取?但不取又不行,最后还是方霁峰别开脸,尴尬地道了声“得罪”,然后使了个搬运法的小道术从黎言怀中取出那封锦囊。但即便是没有肌肤相触,可为了施术方霁峰的神念还是扫过了黎言的身体,黎言依然双目紧闭,元神也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他自己的脸色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
打开锦囊,灼热气息扑面而来,方霁峰却当时变了脸色,“此药与你功体相克,怎能服用!?”
“这是家师专为我留下的救命丹药,不用多虑。”
方霁峰坚决地摇头道:“令师离开已经百余年了,想必当初留下此丹药时令师也不曾想到你的功体会变成如今这样。”
一旁的朱尘却若有所思地插言道:“或许不然,黎姑娘所修功法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只是修炼之中走了岔路,但功法属性并不曾变化。其师既然留下这丹药,定然有其道理。”
朱尘这话却勾起了方霁峰心底的狐疑,肃容道:“朱尘道兄此言差矣。难不成明知此药有害,还要坚持给黎言服用吗?”
“方霁峰,把药给我。”黎言没有感情波动的意识又一次传来。
方霁峰摇头:“这药不能用。”
黎言不再与他多说,转而对朱尘道:“朱尘道兄,请将药取来。”
朱尘叹了口气,出身名门的方霁峰还是有些不知变通。他手指微动,那药和锦囊不知怎的就到了他的手中,“方老弟,得罪了。”
“朱尘岁华,你!”方霁峰怒目而视。而朱尘却径直托起黎言的头将药喂了下去。
药入体内不久,黎言原本苍白的面色突然变得异常的赤红,周身滚烫,双目依旧紧闭,但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紧接着她浑身颤抖起来,双拳紧握,皮肤之下有气劲快速游走!
“黎言!”方霁峰又惊又怒。
朱尘面沉如水,紧紧盯着黎言。
片刻后,黎言平静了下来,面上的赤红色渐渐褪去,变为健康的红润,周身散发的气息与常人无异,再没有了原先那种阴寒之气,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朱尘搭了搭黎言的脉息,长出了一口气,道:“方老弟无需紧张了,黎姑娘的命暂时保下来了,接下来只要去寻到有助于黎姑娘功体的灵物来助她稳固道基便可。”
方霁峰惊疑地去探黎言的脉息,发现真如朱尘所说一般,也放下了心,但想到方才对朱尘的质疑和指责,不由得有些尴尬,“朱尘道兄……方才是小弟失态了,还请道兄原谅则个。”
朱尘摇头道:“方老弟是关心则乱。不过此事确实极为凶险,我原本也并不十分确定。不过,黎姑娘的师父确实算得很准,不知是哪一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