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照清卷,我抚书端望,却一字也烙不进眼睛。碧瑶的那句话在我脑海中萦绕久久,“你口中虽说要自由,不愿被尘世所牵挂,但你的心却在这芸芸众生之上。”
我第一次问自己我穿越而来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我会是武则天,虽非出自我的本意,可我忍心看黎民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吗?答案是否定的。
思绪几转,我又想起了今日黑衣人的话,“此次行为,是我二人私自行动,并无个人恩怨。”这句话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心中暴骂道:“你大爷的,没有恩怨还要杀我,这什么世道啊,太悲催了,太欺负人了!”一股委屈油然而生,我不禁伏在桌上轻声低呜着。
其几天后,李治来了次,专门来向我解释道:“怕是有段时间不能再来探望我了,嘱咐我在家好好休息。莫在随意出门。”我询问下,原来长孙皇后病重,旧疾复发,整日躺在床上,连地都不能下了。李泰的脚底按摩再无用处,太宗整日愁眉难解。朝廷上聆听政事亦再无心思,不过一时便罢朝退入**。李承乾、李泰、李治三人则片刻不离的看护着自己生母的病情。李承乾更是在皇后床前哭晕了几次,承乾乃是皇后最爱的儿子,常承欢膝下,太子被打入冷宫时,是皇后求情才让他重获新生的。承乾并非糊涂人,心中明亮无比。皇后一去,他的势力将更加孤单。李泰与李承乾二人虽共同照顾生母,表面和睦,但暗下却明争暗斗不止。我感觉很是悲哀,在这最纯粹的亲情间,一旦到了皇室的,便也变得肮脏了。
再见李治时,他满脸胡茬,面容枯槁,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只有在见到我时,脸上才闪过一丝喜色,随即黯然下去。我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看上去颇为烦心!”
李治‘嗯’了声,在位子上坐定。喝了口茶,重重的吐了口气。
我低声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便让她下去了。秀云已去服侍我娘亲了,如今这侍女是新调过来的,心灵乖巧,只是不喜说话,偶尔才与我谈上几句。我本不太习惯没有了秀云的叽叽喳喳,过后想想倒乐得清静。
我看着李治,他面色愠怒,气愤道:“大哥与四哥真是太过分了?”
两个都是曾伤害过我的人,一个伤害的是我的身体,一个伤害的是我的心灵,但同时两个人又是因为我的出现才矛盾激化的。
李治见我默不作声,激动道:“你知道吗?他们两个竟然当着母后的面为了点小事争执起来,剑拔弩张的,母后想要劝阻,却有气无力,躺在床上连连咳嗽不止。若非父皇及时赶来,两人怕是要把母亲气死才安心。”
我关心道:“后来呢?”
“后来二人分别被执行了一十大板,父皇命二人回家好好面壁思过。”
我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幸好不重,应该回家休息个一二天就没事了。
侍女端上一碗燕窝粥,我轻声道:“趁热快吃吧,补补身子。”
他抬起臂膀,却是一疼,箭伤还未痊愈。
我端起碗来,吹了吹,小勺小勺温柔的喂着他。
他淡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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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此一闹,太宗更是每日陪伴在皇后身边,亲自为皇后喂药。左右视之,无不为太宗的真情所感动。我亦是很佩服这位历史上的一代明君,能为心爱的人做到如此地步,皇后应该很是欣慰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
虽吃了许多的药,用了许多的针,皇后的病却一日比一日重,完全不见回转的余地。太宗怒斥几位太医,却也只是借此发泄心中的郁闷罢了。
太子李承乾上表道:“今,太医尽皆看过,药物尽皆服用,然病情仍无起色,不如赦免囚徒,度人入道教,届时或许福佑降临,未可知也?”
此事,为皇后所知。皇后却道:“若修福可延命,吾平生并无恶行,可见行善并不可靠,况赦免囚徒乃国之大事,岂可因我一人而乱天下法制。”
思虑之间,太宗想要再起祭祀之坛,亦被皇后制止。
皇后轻道:“劳民伤财,为了臣妾这垂死之人,不值得。天地万物,有生就有死,阴阳之间,循环不息。何必多做徒劳之功呢!道、释异端之教,蠢国病民,皆上素所不为。”
太宗痛惜道:“玲珑,可朕不能看着你去啊?”
皇后笑道:“陛下,还记得我们当年刚认识之时的情景吗?”
太宗轻帕拭去眼角的泪水道:“朕永远不会忘记。那时我还只是隋朝的一个小小将领,你当时在万花丛中飘过,宛若仙子,我便从此被你迷上。”
玲珑笑着道:“你可知当日我是何想法?”
“是何想法?”
玲珑脸色一红,甜蜜的回忆,笑道:“当日我只觉那小子好俊啊,可惜笑的太傻了。”
“玲珑你?”太宗顿时窘迫。
玲珑轻轻道:“玲珑此生有陛下,已是无憾。若奢求的更多,必遭天妒。玲珑若去,陛下能常忆起那个花丛中的女子,臣妾在地下便很开心了。”
太宗的双泪不禁流下,在脸上留下两道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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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宗早早的便来看望玲珑,那时玲珑还在睡梦中。听见响声才缓缓醒来。
太宗扶起玲珑,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关怀道:“是朕把你吵醒了吗?”
玲珑摇摇头道:“本就睡得差不多了!”
太宗笑道:“你猜朕今日给你带来了什么?”
玲珑疑惑着道:“什么?”
太宗从身后取出一把紫荆花,期待道:“喜欢吗?”
“喜-欢-咳-咳。”玲珑的神色有点激动。
太宗开心道:“你喜欢就好。”
皇后疑惑道:“我记得皇宫中并没有此花啊?”
太宗轻道:“我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玲珑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眉宇间有了几分神色。似不再那般病怏怏了。太宗大喜过望,急招太医而来,要为玲珑把脉,以求病症是否有所好转。
太医刚来,太宗便抓住太医的手道:“这次一定要为皇后好好把脉。”
太医上前,立定身,肩上的药箱却迟迟未放下。
太宗急道:“还不快快动手。若延迟了病情,小心你的脑袋。”
太医闻言,转身跪在地上,泣道:“皇后寿命已到,此不过回光返照,昙花一现。”
太宗原本大喜的脸色瞬间变成怒目横瞪。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仍痴痴的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医跪在地上,身体已是颤栗不已。
“来人,将这庸医拖下去斩首。”太宗已是怒不可歇。
皇后却是喝退了侍卫,劝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忠言向来逆耳,若大唐多些太医这种耿直忠臣之人,则李室兴已。”
太医在旁告罪而退。
偌大的立政殿,只剩下太宗与玲珑二人。互望着却久久不语。眼中充满了不舍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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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玲珑抬头望了下立政殿道:“臣妾一去,这立政殿怕是要清净很长时间了。”说完感伤的笑了笑。
太宗泣道:“不会的,朕用这立政殿给你陪葬。往后再不会有第二个皇后了。”
玲珑笑了笑道:“陛下又在说傻话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后,这三宫六院岂可无后而治。臣妾这一去,陛下还是要早早的想好另立一后方好;其外,自古圣贤都崇尚俭薄之葬,唯有无道君主才大修陵墓,祸害天下之人,为有道之士所嘲笑。臣妾之墓,因山而葬,无须起坟,无用棺木,所用器服,皆以瓦砾为善。臣妾走时,你来送送我就可以了,儿女们就免了,哭哭闹闹,徒乱人意。”
太宗气道:“汝乃大唐的皇后,岂可轻易之。”
玲珑哀求道:“陛下若不答应,臣妾难以安心。”
太宗再三为难下,看着玲珑期许的眼神,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随后,玲珑对太宗道:“臣妾一生掌管**,未曾涉及朝政之事,然臣妾将去,有些腑肺之言相告,玄龄事陛下最久,小心谨慎,奇谋秘计,皆有所预闻,无一漏洞,非有大故,愿勿弃之。吾等百年过后,不过一副枯骨,如今四海已定,唯独李室各宗争夺过多,陛下应早日让其各安其位,安分守己,才能天下太平。皇储乃国之根本,不可......”
贞观十年六月,长孙皇后薨。葬于昭陵。
其墓室修筑仅动用百余人,数十日完工。不藏金玉、人马、器皿,皆用土木,行具而已。
我听闻后,亦很是感叹这个令人可敬的奇女子。
从我见她的第一面起,她身上的那股可亲的气息就感染了我。不修装饰,清水芙蓉。更兼仪态大方,举止得体。
太宗更是悲伤道:“玲珑此去,朕损失了一内贤。”
李治已是多日未见,朝廷上更是风起云涌,黑云压城城欲摧。太子李承乾因母病倒让李泰的势力更加猖獗。
二人在此之际,争夺更烈。
太宗大怒,斥二子。召集朝臣,商议太子废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