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果然内务府织造司传出消息要参与缝制衣服的几家铺子前去报道,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别的消息。京中却有各种各样版本的流言传出,最吓人的就是前方冻死了人,王上这一次要惩治奸商了。
马氏让梁氏回翰林府打探消息,梁氏自此放下了手中的生意,几乎长到了翰林府,没几日,郝姨娘却病倒了,自此,梁氏更是每天端茶送药,搬了过去。
转眼就到了去内务府报道的日子,去内务府的人选就成了问题,按说这几年外面的生意一直是梁氏主持着,她是最好的人选,可是郝姨娘这一病不起,她就去不成了。
“我去吧,夫人,我是白府的男丁,若真是有什么事情,我自会一力承担。”白悦铭挺身而出。
“不必,这一年来你在外面跑来跑去,生意上的事情,你什么也不懂,大人若是问了下来,你什么也答不上,反而要没罪也要治罪了。”马氏道。
那些衣服湘晴也见过,她是相信白府的衣服一定没有问题的,马氏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女子,虽说商人牟利,但是,她也知道什么钱能省什么不能省,在做衣服的时候,对下面的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证质量。
况且白老爷是在壬辰兵乱中丢了性命的,马氏对前线的那些士兵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
但是,你做好了,并不代表你能够择得清楚,所谓政治,一向是云波诡谲,这一和官府打上了交到,也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湘晴也开始紧张起来,所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她现在是白府的一员,如果白家倒了,她们这些所谓的小姐,命运可是会无比凄惨的。
“母亲和哥哥先别争了,可以听湘晴说一句吗,现在的情况是,你们两个一个要去内务府述职,一个留下主持大局,以备不虞,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内务府的事情,基本已经定下来了,无论谁去,只是领一个结果,留下的人,如果真有意外发生,才是最艰难的,要我说,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时候,不是谁去,而是谁留下。”
听了湘晴的话,几个人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留下的人要主持大局,把损失降低到最小,甚至想办法营救出事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既然留在外面的更重要,那么马氏无疑是更适合留下来的人,马氏的人脉要比白悦铭广,更重要的是,家中还有一个梁氏,马氏和她打交道更容易,白悦铭则有诸多不便。
这样一来,去内务府的,只能是白悦铭了。
“悦铭,这样说来,就要你走一趟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别太害怕,我和母亲以及你嫂嫂,一定会竭尽全力营救你出来。”白悦镇是这个家庭的长子,但是因为他是朝中的官员,是不可以出席这样的场合的。
“嗯,大哥,你放心吧,悦铭一定会护得这个家周全的,你们都放心!”
听他这样说,好像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样,大家心中都愈加沉重。
马氏拿出了一叠银票,要白悦镇带着防身,白悦镇这些年在外面什么没见过,也知道这有钱能使磨推鬼的道理,二话没说就收了起来。
“这样不行。”湘晴说。
“怎么?”马氏奇怪湘晴的反应。
“二哥应该把这些银票按不同的面值分开,这样放在一起用着不方便。”
听湘晴这样说,白悦铭脸上不禁一红,“一时动情,无暇顾及这些。”忙把钱分开了,自己在外面历练这么久,最后还要一个养在闺中的妹妹来提醒,他有点不好意思。
“母亲,咱们有没有那不显眼却值钱的东西找些给二哥戴在身上,万一真是治了罪,这明晃晃的银子怕是留不住的,可是二哥身上要是能留下些东西,说不定也能好受点。”
听湘晴说完,马氏又回去找了一根簪子,外面是老银子的,里面却是实实在在的金子,给白悦铭戴上,湘晴又让白悦镇将一些银票藏在了鞋里,这才放他走了。
白悦铭走了以后,全家人就聚在一处说话,白悦镇也没去官中,大家心中都紧张得要死,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凑在一处气氛反而更加紧张。
正紧张着,梁氏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陈夫人,二人在路上遇到的,就一起过来了。
陈夫人见白府这些人都在,气氛也不太对劲,不禁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青天白日的,悦镇怎么也不去官中。”
白夫人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陈夫人听,陈夫人一听,叫过跟来的小厮,“去叫你们二少爷过来。”
之后又对马氏说:“这半年来,他也结交了一些京官,让他去给你们打听着,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消息,怎么也比坐着干等强。
一会,陈赫同就到了,特殊时候也不避嫌,直接进了内府,听陈夫人说完,转身就去打听消息了。于是大家又把希望寄托在陈赫同的身上。
“若是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大家可不要失望!”陈夫人又开始担心起陈赫同能不能办成。
于是大家又开始安慰陈夫人,说了几句话,又都没心思说下去了,都在那坐卧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陈赫同回来了,找到了织造司一位管事的外甥,没打听到白府的什么事情,只听说这次皇上要下杀手了!
这消息还不如不打听,听了以后让人心里更没有底。
湘晴见大家都楞在那,各自想着心事,就上前引过陈赫同:“陈……陈公子,这边请,先用点午餐吧。”
听湘晴说话,大家才想起,陈赫同还没有吃午饭,白夫人赶紧说:“湘晴,让厨房给赫同加两个菜。”
湘晴这才引着陈赫同下去。
“有劳妹妹了。”跟在湘晴后面,陈赫同打破了平静。
湘晴闻言回头嫣然一笑:“哥哥讲的这是什么话,好像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陈赫同哈哈一笑,“一样!一样!”无比豪爽畅快的样子。湘晴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陈赫同的表现,不禁存了些小心思,索性指挥着小丫头们给服侍着陈赫同吃饭。
又让厨房炒了两个北地风味的菜,她并不知道陈赫同爱吃什么,但是重要的是心意。等她端着这两个菜送过来,陈赫同的眼睛明显地亮了下:“有劳妹妹了!”
又是这句话。
湘晴知道古人都讲究男女有别,即便人家对自己真的有什么,也不会拉着自己东加长西家短,更何况,自己一个大家小姐,也不能显得太主动了,就笑着行了礼,回到前面。
湘晴附在马氏的耳朵说了一席话,马氏恍然大悟般的叫来了福林,让他准备些银票给陈赫同。
“不必了,老姐姐,你怎么和我这么见外,我们是通家之好,这点事情是赫同该做的。”
“让赫同跑一大天,已经让我们很感动了,再不能让他赔钱呢。”马氏笑着说,“我都急糊涂了,要不是湘晴提醒,我还想不起来呢,人年纪大了,不服不行啊!”
“偏湘晴是个什么都知道的,什么都惦记着,虑事周到,真是女大十八变,湘晴是越来越有当家小姐的感觉了。”
“可不,以前都说我这个丫头懦弱可欺,最近几件事,历练出来了。”
湘晴在旁边招呼着丫鬟给她们倒水,听着马氏说话,不禁有一刹那的失神,不知道白湘晴在另外一个世界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历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