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零星地飘起了几滴小雨,天灰蒙蒙的,比平常黑得更早一些,湘晴沐晴带着小丫头们早早地掌了灯,又去了大厨房,这才知道,还没有准备晚饭呢。
想来夫人和梁氏也没有心思在这些事情上,姐妹二人商量着定下了几个菜,让厨房准备着。
过了一会儿,陈赫同回来了,是骑着马回来的,急匆匆地淋湿了半边身子。
“怎么样了?”白夫人快步迎了上去,已经一小天了,怎么能不着急呢。
“已经有人来过了吗?”陈赫同环顾左右。
众人见他问得奇怪,纷纷摇头。
陈赫同这时才面露喜色,“我下午出去,先去相熟的朋友那走了一圈,都是兵部的,对这些事情都不太清楚,后来就去了内务府外面转悠,天快黑的时候,见出去了许多士兵,等他们走远了,我过去打听,这才知道,是出来通知出事的人家给送衣服进去的,要是到了这会儿,还是没有人来,就基本可以证明我们没事了。”
听了赫同的话,大家都松了口气,陈夫人站了起来说:“既是如此,那我也放心了,老姐姐,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好好歇一会等孩子回来,天也黑了,我先回去吧。”
白夫人这边赶紧留客。
屋内正一片忙乱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杂乱的声音,不明状况的众人已如惊弓之鸟,尚未来得及反应,哗啦一下,白悦铭已经掀了帘子进来。
“母亲!”白悦铭的脸上有着一种压抑着的兴奋的光芒。
“怎么样?”梁氏疾声问道。
“我一早到了内务府,等了一会儿,来了几位大人,直接给我们每人发了纸笔,让我们自陈罪责。
“我们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那大眼瞪小眼的谁也没写,谁能说自己的不是啊?后来见我们没动静,就冲进来几个官兵,把刘记绸布庄的少掌柜给拖了出去,就在门口,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了一顿大棒,我们在屋里听得是清清楚楚,那声音,开始还是‘噗噗’的,后来就不对了,估计是皮开肉绽了。
“这么折腾了一回,大家就都老实了,也有几家来的是少奶奶,这会儿,站都站不住了,不用人问,自己就交代了起来。我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该写什么,我们家的衣服是得到前方士兵的交口称赞的,也不能自己给自己抹黑啊。
“后来,我就想着找那最不紧要的写,我是送衣服去的,就写送衣服的过程出现的小纰漏,这个我能解释呀,什么马的气味熏到了衣服,再就什么下雨的时候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淋上了雨点之类的,反正怎么无关紧要怎么写,无关紧要吧,还要写得务必正式,吓得我呀!”说完,白悦铭还抹了把汗,湘晴趁机给他倒了杯茶。
“二哥这些应该都不是大罪吧。”沐晴在旁边问。
“应该不算,一直到了下午,都让我们在那自陈罪责,我还算个稳当的,因为我知道咱白家没有做亏心事,那些心里有鬼的可就不好过了。
“后来,几位大人回来了,收上去了我们的罪状,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单子,点了一些人,上来一些官兵就直接给带走了,原来人家早就查清楚了,就等着到点抓人了!”
“那还让你们写?”白悦镇奇怪的问,“直接抓了不就是了,这不是吓唬人嘛!”
“大哥!那些大人什么风浪没经受过,这都是算计好了的,收了我们的罪状,抓走了人,也不放我们,让我们在那继续等。
“一直等到天都擦黑了,才又出来,根据我们自陈的罪状,抓走了两个人,原来去的时候二十几户,现在就剩下我们八户回来,剩下的都下狱了。
“啊!”大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这事情的牵涉有这么广泛。
“不过,我们也算因祸得福了。”白悦铭越说越高兴,“听说前线因为衣服的问题,有很多士兵冻坏了,皇上为了安抚前线、广施龙恩,让我们加急做两套秋季的衣物送过去,他们出了事情,这个责任就落到了我们余下的八家人身上,卞大人,也就是织造司主事,根据我们各家的情况,重新进行了分配,虽然我们家仍然是最少的,但是,已经是从前的三倍了。”
“啊!”听了白悦铭的话,大家都高兴的叫了起来,三倍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有十万件衣服了,从前只有三万多件的时候就够他们一家人一年的吃穿用度了,这要是十万件,岂不是发财了!”
梁氏也高兴了起来,“十万件,这回我们可得好好筹划一下。”
陈夫人与陈赫同再次告辞,白夫人苦苦挽留,奈何陈夫人去意已决,白夫人只得让白悦镇送出很远。
“夫人,今年的衣服也有些变化,我们的布料不再是自己准备,而是内务府统一采买,我们去内务府另布料就可以了。”‘
“呦,怎么这样!”往年他们的布料都是自己采买的,内务府并不干涉。
“说是因为我们往年各家做出的衣服薄厚不一样,发到士兵手里两套衣服都有薄有厚,今年皇上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内务府怕出事,就自己统一采买布料了。”
“对了,妹妹也不用再自己做衣服样子,今年所有的衣服样子都是上面发下来的。”如此说来,湘晴倒是乐得清闲,往年的时候,上面下来的样子只有一件,湘晴都是先仿照这件衣服不分白黑的做出几件,给下面的人去打样子,今年上面发衣服样子,湘晴倒是可以少费些功夫。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分头忙了起来,白悦铭去内务府领布料和银子,梁氏去了铺子里,白夫人准备去招新手加入。今年的任务是往年的三倍,原来的人手肯定不够了,要是贸贸然招一些人进来又怕做不好甚至给自己招来祸患,白夫人不放心,自己带着掌柜去挑人了。
剩下湘晴和沐晴呆在家里反而成了闲人。二人商量一下,也想跟着白夫人去帮忙,却被她拦了下来:“有你们忙的日子,在后面呢,还是在家呆着吧,实在闲着就去大厨房看看,跟厨子上的妈妈们学学怎么做饭。”
白夫人前脚走了,沐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做女红去了,湘晴却真的带着菊香和药香去了大厨房。大厨房的妈妈们当然不肯让湘晴做什么,就让她远远的看着。
到了晚上,大家又聚齐了,白悦铭说起今年的布料竟然是内务府批了条子,然后自己拿着条子到周记绸布庄去领的,这个胡记绸布庄成立了也就不到一年,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竟然拿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生意,俨然是皇商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于是大家又慨叹了下京城的藏龙卧虎。
“那周记怕是早就准备好的,我进了他们的库房一看,真是大啊,得有我们的库房十几个大,放了这么多给军中备下的布料,却还空着一半,看来是个胃口不小的。”
“有机会打听一下周记的东家到底是谁,这京城里的铺子,哪个都不能小视,他能有这么大的动作,后面一定有人,以后你们和周记的人打交道也要客气一点,不要把咱们自己栽了进去。”
大家纷纷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