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仅仅是这样的温情
那一段日子可能是陆漫漫过的最为纠结的日子了,虽然平静心里却是异常的慌乱,后来想想是不是自己不能和司徒砚走下去,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就算在那无比平静的日子里,自己本身就无法说服自己全心的投入到他的世界,总是惦记着很多事,学校的事,家里的事,安雨的事,从心底就从未把那次出行当成归宿,只是出行而已,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司徒砚整天在干什么,似乎从来不会告诉自己,也从来不会刻意的隐瞒着自己,他们商谈事情的时候总是在饭桌上,并不避着谁,因为这是他们的地盘,进来容易,想出去,对不起,除非你什么都不知道。当然陆漫漫当时并不知道这些规矩,只是在他们商议的时候孰轻孰重的绕着,提起一些敏感的话题都只是在心里暗暗的害怕,很害怕,那样的司徒砚,手指夹住洁白的烟,缕缕青烟绕绕袅袅,他的神情严肃而冷冽,显得那么薄凉无情,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
陆漫漫曾经问过霞很多现在想想很是傻气的问题,你从哪里来?司徒砚是你什么人?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这样的日子过了多长时间了?可是似乎每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模棱两可的,又似乎是呼之欲出的,霞是司徒砚以前老板的一直带着的,不知道是什么关系,老板倒了就跟着司徒砚,以前也跟着一起犯事,后来在阎王殿前走了一遭,就渐渐的退了戾气,心甘情愿的给他们打理一切杂事,还有她说她心里住着一个人,把她从魔鬼手里就出来的那个人。这些事说起来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可是当时的血雨腥风也绝不是陆漫漫这样一直生活的如此无忧的孩子可以想象的。
霞的左手手臂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疤痕,伤的无规无则,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皮肉,即使好了,也显得狰狞异常。霞说那以前是个纹身,以前组织的纹身,跟了司徒砚就不能有以前的印记,所以就挖了,自己挖的。
那时在霞还是跟以前老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司徒砚,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司徒砚倒是个名人,手段毒辣果决,心思缜密,出道也早,不过却是出了名的护短,虽然年轻可是这条道上也是人见就叫爷叫老大的辈分,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曾想过,挺文艺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真名,看来他的父母也是个文化人,不知道怎么走了这条路了?霞自己就已经换了好几个名字了,为了眼耳目避祸端,后来跟着司徒砚才叫的霞,因为她一直记得当自己还很小没有被拐卖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的唤着自己,“霞霞,霞霞”跟他的名字一比到显得俗气了些。
霞也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司徒砚的时候,那时交货的时候被人黑吃黑了,几乎是两败俱伤,自己受了伤,腿上的最为严重,看着那些慢慢逼近的第三方人,近乎绝望,她知道有人要坐享其成了,这手段虽然卑劣可是却是最明智狡猾的。
司徒砚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调笑着看着惨烈的场地,“啧啧,挺激烈的。阿凯,清场!”说完就自己去点货去了,多少有点渔翁得利的意思。
霞当然知道清场是什么意思,将死的送你一程,没死的给你一枪,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比别人恨才是活下去的守则。
有人把爬在地上的霞翻了过来,“老大,有个女人!还活着!”语气里明显兴奋起来。
司徒砚走了过来,霞只是觉得眼前有个高大黑影一晃,“臭小子,看到女人就没命了,行,要是这次的活做的好,就赏你。”
“我你还不知道,保证完成,嘿嘿。”
司徒砚只觉裤腿一紧,低头,那女人的脸汗水夹着血水看不清脸面,可是眼里却是那样异样的光,她紧紧的攥着他的裤脚,“杀了我,杀了我!”
司徒砚心里一颤,他屈膝蹲下,捧起她的脸,“想死?”
“杀了我,给我一枪。”
“挺有血性的嘛,毛头,给带回去,不准碰!”然后就转身走了,那个转身的背影印在灼灼幻灭的黑夜里显得高大硬挺,霞一直觉得司徒砚本该是当兵的料,长的那么周正威严,可却入了这一行当,还真是造化弄人。
后来就一直在这里,司徒砚说“早知道你的腿残了就不带你回来了,真是麻烦。”
“我可以帮你的,我可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那个男人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给自己递过水,在自己伤口感染发烧的时候,给自己盖过棉被捂过汗,仅仅是这样的温情,对一个流离失所的女人其实就已经够了。女人怕的就是你对她好,你一对她好,她就能化成一池春水,一直绕着你。
“算了,”司徒砚敛着眉想了想又说,“我们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平时吃喝都欠着呢,会做饭吗?”
霞心里一顿没搭腔,可是看着他皱起的眉,又急促的点点头。
“那就给我们当老妈子,总不能把你又扔出去,再说一个女人家打打杀杀的总不合适。”然后就走了。
他是扔下句话就走了,可是霞的心里却泛起涟漪,“女人家”?原来还有人知道自己只是个女人,一个只想简单洗菜做羹的女人家,在这一行里混,一直只有利益之分,哪来的性别之差。从那时起,她就收起了以前的乖张戾气,耍奸斗恨,开始一心给他们当后期,当然刚开始的时候,面对半生的米饭和黑色的菜色,一桌人都是怨声载道,司徒砚大臂一会,“今天不吃,明天也别吃!”然后就粗着脖子率先下口,那个表情啊,何止是菜色那么简单,偏偏大家都看着,不好吐出来,只能打掉的牙往肚子咽。
那时霞是愧疚的,以前即使任务失败,自己过手的东西出现的大的纰漏面对头目的责罚也从未这样愧疚过,所以说杀人诛心,才是最最顶端的手段,司徒砚也成功的让这个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
这其中的故事陆漫漫并不知道,但她明白,霞爱着司徒砚,是爱,不是自己单纯的那种喜欢牵挂。
陆漫漫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却不敢问出,看着那人的眼神那么柔和宁静,嘱咐着外面下雨了,不回来的时候时刻守着电话,陆漫漫忽然就觉得无比的惭愧,这样的人才是适合他的吧,配合着他,等待着他,可是却毫无怨言,不声不响。原来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博士后,或者什么怦然心动的爱情,他要的只是这样一个可以一直等着他的人,可以融化他心里的戾气,可以给他回家的感觉,可以给他一个可以好好睡一觉的港湾。漫漫想这就是为什么司徒砚要把她留在身边的原因吧,这样的女子不问你要未来,不逼着你有所承诺,不盼着你为她放弃什么,只是那样无声无息的等在你转身的地方,这样似乎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她开始想着是不是该回去了,回到自己的世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要走,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她以前牵挂着司徒砚,是因为心疼,心疼他的孤单,心疼他的不得已,现在已经有一个人可以比她做的更好,更义无反顾,即使明天,或许连明天都没有,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知道你也有所依靠,有所陪伴,这样就可以了。
当初那么草率的离开到底是不对的,也不知道现在家里找成什么样了,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可能已经快急死了,那个死变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漫漫心里就开始黯淡,原来,原来那个人已经对自己来说那么重要了,自己是不是考虑一下申请下一批交换生名额?不知道他这次能气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