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遗,wei,四声,给予,馈赠的意思。)
“师师小姐醒了吗?”门外传来一个不算好听却还硬朗的男声。
“哦,小姐已经醒了。”翠儿坐在床边向着门口喊了话,低头看向李师师“小姐,这是高太尉家,昨日那个赵公子将小姐送到这,嘱咐太尉好好照看小姐的,我去回了太尉大人就回。”说完还安抚似的用手握了握李师师的手,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李师师看着考究的床帏,回忆起前夜,贾奕冲进来救自己,为自己挡住暴风雨般的棍棒,不知现在怎样了?还有赵佶,带着禁军冲进来的画面,那刹那,紫霞仙子的那段话跳进了脑海: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五彩祥云来救我...赵佶的身份,对其他人来说还是个秘密。只有自己一人通过那独一无二的瘦金书看出了他的身份,翠儿神经也够大条的,居然没看出来。能在汴京调动禁军,吩咐太尉高俅做事的能有几人?还一口一个赵公子的叫着,唉,这丫头...
“师师小姐,方便进来吗?”是赵佶的声音。
“请进!”李师师双手撑床支起虚弱的身体,赵佶一个箭步伸手扶了她。
“你伤还没好,躺下吧,你也不像个讲规矩的人?”赵佶调笑道。
本来李师师还一脸感激的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心中那无尽的谢意,听见这句评价后便绷了脸,“不是你说不必把你当皇帝的吗?人家现在好心要感激你到来说我,果然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啊...”李师师低头绞着被角。
“你这丫头,嘴越来越刁了,看来不严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叫‘天威不可犯’了”赵佶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眉眼斜飞睥睨着李师师。
“哎呦!”李师师突然眉头深锁,按住伤口,一脸痛苦的表情。
“如何?!可是脖上的伤复发了?你忍忍,我这便给你传御医!”赵佶一脸焦急地起身唤人,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唉...堂堂一国之君,既然被一个小女子骗到,真不知是我演技太好,还是陛下太单纯啦,啧啧,我真是担心呀!”李师师一脸玩味的看着赵佶,毫无方才的痛苦之色。
“你!”赵佶回头看着如此顽劣的李师师,顿时傻了眼。
“小佶子,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嘛!”李师师讨好的对着赵佶微笑,却见他不为所动,李师师便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道“其实,这次,陛下居然调动禁卫军来尚书府救师师,师师心里是很感激的。您皇帝之尊,能记住师师这个无名小卒,是师师莫大的荣幸。师师如此不知礼数,陛下也能包容,师师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请受师师一拜。”说完,李师师下床跪在了地上,赵佶欲扶,她却坚持跪着,“将来,如果有用的上师师的地方,师师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又是一个大拜。
赵佶看着李师师,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到底懂不懂,懂不懂自己的心意呢?
......
半个月后,李师师脖子上结的痂慢慢脱落,伤口上长出一层粉嫩的皮肤时,赵佶又来到高俅府上。李师师这半个多月,一直在留在高俅府上养伤,期间,她遣了翠儿去探望周邦彦和贾奕的伤势。贾奕是习武之人,身体异于常人,好的自是很快的;而周邦彦,情况就差些了,好在贾奕听说后,将赵佶赐的伤药送了去,宫中的御药,加上书琴无微不至的照料,也有了很大的起色,李师师也为此松了一口气。
“今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不知你得不得空啊?”李师师正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画竹子,赵佶站在月亮门边远远地说道。李师师仿佛没有听见,只是继续画着竹。赵佶见李师师没反应,就移步到桌前,正欲说话,看见李师师画的竹,不禁哑然,眼光继而掠过一脸认真的李师师,有那么一瞬间,心中,有块柔软的地方,好似被轻轻触碰,心跳,变得不能自已,眼前一身白衣的女子,好似笼在了一片朦胧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清水出芙蓉,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赵佶兀自想着。两个人,一站一坐,静默地都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中...就这样过了好久,李师师终于大功告成,将郑板桥的《墨竹图》给默写了出来,这郑燮的竹,是难得的佳品,竹叶的撇捺之间,有着草书的肆意,疏密却又错落得当,丝毫不显杂乱,真真是好画,可惜自己一直学不来,难得今日自己画得如此得心应手,全了原画的八分精神,心里不免为自己自豪了一把。放下墨笔,爱不释手地拿起画,左看看有看看,竟是如此满意,嘴角掩也掩不住的笑,正得意时,却从画的上端,露出一张神游的脸。李师师调皮地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佶子!”
“啊?!”赵佶突然晃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李师师嗔怪了他一眼,又看向自己的画,不免又露出一副得意样,“好吧,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我说过要报答你的,这幅《墨竹图》就送予你吧。”李师师大方的将手中的画纸端正的呈了上去。
“想不到,你写竹也挺有一套的,你的竹叶便是‘人’‘个’‘介’的交叠吧。”赵佶带着欣赏的目光,流连在画与人之间。“但我很好奇,你的画是学的那家?我竟从没见过。”
“啊!天要亡我!”李师师心里哀叹,“啊...那个...你找我有事吗?”
除了“别人说”理论,会舞太极拳也同样很吃香啊...
明知对方是故意岔开话题,赵佶却不忍心揭穿。“陪我出去一趟,如何?”
“好啊!好啊!”李师师对自己成功引开对方的注意很是满意啊。
......
马车停在了城北的一座宅子前,赵佶先行跳下马车,让后转身扶着李师师出来。童贯将院门推开,侧身恭候着赵佶。
“这个,里面是干嘛的啊?”李师师好奇地指了指面前的宅院。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赵佶故意吊她的胃口。
李师师不信的撇了他一眼,一马当先进了大门,眼前是一栋两层小楼,与现代的辉踪集外形一模一样。李师师惊呆了,立马跑到楼前,一把推开了门,楼内的摆设,和辉踪集也是分毫不差,一样的几案...一样的花瓶...不!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正堂上没有那幅《芙蓉锦鸡图》。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把《芙蓉锦鸡图》挂上去,就可以回家了!...难道,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竟是那幅画...
“怎么样,可还喜欢我送你的礼物?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我亲手设计,你可还满意?”赵佶略带得意之色地欣赏着他的杰作。
“你可画过《芙蓉锦鸡图》?为何没有挂在这儿?”李师师激动地抓住赵佶的手。看着自己被抓着的手,赵佶并没有觉得任何突兀,反而为此而欣喜。
“我并没画过此画啊,你若是想要,过些日子我得了空,便画一幅给你罢。”
“真的吗?太好了!我好开心啊,谢谢你,小佶子!”李师师喜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赵佶,雀跃着连声叫“好”。赵佶看着怀中的人,白衣似雪,黑发如瀑,似误落凡尘的仙子,心中悸动,欲抬手反搂回去,却又怕唐突了佳人,犹豫着,怔怔地,将手抬了起来,正欲收紧,怀中的人却撒手转身向着楼里跑去,手不甘心的从空荡荡的身前滑下。终...还是差了那么一步...
......
李师师把楼上楼下逛了个遍,拿着二楼书桌上放着的兔毫笔,兴冲冲地跑到赵佶面前,“这可是取了崇山雄兔九月毛做成的?”李师师惊喜地问道。
赵佶淡笑不语,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李师师。
“这...是我的卖身契!你这是?!”今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你现在时自由之身了!”赵佶郑重地宣布道。
李师师眼泛泪光,不敢置信地看着赵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