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为幸福绘上颜色,你认为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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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再也没有比它更美的画面。
素色白衣的女孩坐在树上,溢彩的锦缎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环佩安静地垂在腰间,系腰的长带在风中恣意飞舞。
树下的少年有精致的侧脸,抬头看着她眼中带起温雅的笑意,重樱瓣落在他的眸上,他不在意地将它拂落,声音比月色下轻缓的流水还要动听。
“你不是躲着我吗?”他这么问。
在梦中就可以放纵地笑出来,“谁许你喜欢我的?”
话到嘴边就成了呓语,少女安静地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什么美好地梦境中去,卷翘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淡色的暗影,唇角的笑意像怕被人发现愉悦似的刻意抿着。
“卿然,你醒一醒。”璃乐宣摇了摇怀中的少女,她似乎不喜这样摇晃似的皱了皱眉,习惯地想要窝进怀抱中去,可无论如何都不舒服似的蹙着眉。
“怎么在这里睡下?”璃乐宣拿她无奈,说是去换衣,可到了晚宴结束都没再见她的身影,难为右相大人还担忧地私下告诉他,请他在宫中秘密寻找。
这可好,还没来得及召人,他就在这个小亭中发现睡的正香的安苏,还是和以前一样地恣意妄为,到了宫中也不见得守礼,明明说好了为他庆祝,却一个人跑到清静地地方兀自放松。
记忆还是沉浸在那个梦里,少年听着她的回答笑出声来,树上的女孩不悦地皱着眉,神色疏淡清冷。
“喜欢你,难道还要什么许不许的?”少年的回答理所当然,可他却不再抬头看着树上的女孩,靠着树干坐下,重樱花瓣细碎地铺了一层,枝上还不停地摇落更多。
“喜欢我的人很多。”直觉地不喜欢这句话,却还要清晰地告诉他,“无需君上昭于广众。”
“因为这样,你才躲着我?其实你不是生气,是紧张对不对?”他又站起身,树上的女孩轻飘飘地落地,系带在他眼前划过,转身背对着他离开,却被他忽然拉住拥进怀里,“手指太冷了。”
“君上,如果不想毁了契约,您最好…”女孩抬起头声线凉淡,身体没有任何挣扎,连被握在少年手中的手都没有移动过丝毫,即使这样接近的距离,却还是让人觉得与她隔着千沟万壑。
即使是为了更贴近一些,少年倾身柔柔吻住她的唇,小心翼翼似是对着珍贵易碎地瓷器,“总有一天,你会亲口承认,你是我的。”
迷蒙的光亮总牵扯出暧昧的情绪,璃乐宣怀中地少女体温逐渐地下降,清凉舒适的触感透过衣衫蔓延地皮肤中去,雅致的幽香气息,好看的唇形是浅淡地桃粉色,让人忍不住轻柔地吻上。
意料之中的甜美,偏凉的触感却带起异样的热流,他一向引以为傲地自制力只因小小地一个吻便飞灰湮灭,想要吻地更深些,想要把她全部占为己有。
“宸哥哥…”朦胧地温柔,带着软糯的鼻音,他很少听到她这样的语调,脑袋哄一声炸开,心里瞬间不知在懊恼什么,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又莫名地涌起几分妒忌。
失神中没有发现寒兵的闪光,直到近在眼前了才堪堪躲开,银色的短刃没入亭柱,强烈地杀伐之气让经历过战场地璃乐宣也不由心惊。
“什么人?”
“想不到堂堂四殿下也要欺负一个中了药的女孩。”闲闲地语调,配着来人散漫地表情,将漫不经心演绎到了极致,随意玩弄着手中地折扇,抬眼看了看璃乐宣怀中的人,甚是无奈地耸耸肩,“能将我家小姐还给我吗?要是让公子知道了,我大约会死的很惨。”
“你家小姐?”璃乐宣将安苏护在怀中,眼睛危险地眯起,“公子又是谁?”
少年不理他,伸着头四处嗅嗅,头痛地按了按脑袋才恍然大悟,“怨不得呢,弥月这种好东西也用上了,难怪四殿下也不由自主地…咳咳…”好不容易咳完了,发现璃乐宣动也未动地停在原地,眼光一如既往地危险。
“四殿下很快就会知道公子的身份,我现在不能随便说出来。”说着信步晃到离他十步远的距离,没有任何攻击地迹象,只随意弹了弹衣袖,眼光晶亮着笑出来,“弥月这样地好东西以前怎么想不起来用呢,若是给公子用上了,嘿嘿…诶?不对,那样不是在陷害我家小姐?”
璃乐宣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抬脚准备离开,顺便将眼前这个莫名出现在宫中的人交给守卫,可身体却像定住一样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少年接过他怀中的人,甚至还冲他笑了笑,“还多亏殿下中了弥月,这东西才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说罢抬袖得意地示意一番,璃乐宣方才想起他不经意弹袖地动作,这人竟是个用毒的高手。
“虽然看殿下也不错,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公子,不过…不过比来比去,时时保护着小姐,全心全意想着小姐地的确也只有他一个。”他说着失望地冲璃乐宣摇了摇头,“四殿下争不过的。”
“本殿下之事与卿何干?反倒是你,若敢动她分毫,本殿下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璃乐宣眸心深冷,锐利的光泽让靠近他的少年忍不住后退一步,愣一愣神想起这个人根本无法移动,方才放肆地笑起来。
“四殿下下手果然狠绝,可要动小姐的不是我,您若是真心想要保护小姐,先从这座肮脏的宫殿开始吧。”
“什么意思?”
“若不是怕小姐为难,你以为公子还会放任她的所作所为吗?奉劝殿下一句,让小姐伤心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殿下要么阻止,要么与小姐对立,如此左右为难,最后难过的可是殿下您。”
说罢广袖带起一阵凉风,少年带着安苏消失在亭中,良久,璃乐宣才能稍稍移动,身体麻木却比不上心底地失落疑惑。
“宸哥哥…”他吻她的时候,她梦中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不是不明白,而是有时过于得清醒,反而会让心都痛地麻木。
他该阻止什么?他能阻止什么?这座肮脏的宫殿,他享受它的尊荣荫庇也承受它的阴暗。这些年来严于律己甚至到了苛刻地境地,都只是想要保护更多。
璃乐国的四殿下,出色的嫡皇子,想要守护的,却只有几个人而已…然而…
这世界美好的东西太多,能属于一个人的却太少。
细碎的议论声,樱林舞中,陌邵宁难得和谐地与花殇一同交头接耳,不时两人还低声笑得诡异。“当然啊,我告诉你啊,就….你都不知道….”
“若是让公子知道了不知他是什么表情啊。”花殇越发得意。
“不要吧,要是让公子知道我看完好戏才去阻止,大概…”
“大概会死无全尸,我说的对不对,玄武神君?”缓慢地语调,扯地陌邵宁的心不断地拔起,看着几步远外的月色长衫的人笑得温和,又狠狠地坠下去,“公…子…”
吞咽都变成了一种困难,如果对待安苏清冷的眼神他还能嬉笑如常,是因为明白她不会真正下手伤害,而眼前的这个人,即使笑得矜雅和煦,却有无法看透的危险,上一秒他还在对你微笑,下一秒便可以对着你的尸体云淡风轻。
除了他心底真正在意的人,其余不过是尘埃。
“少宫主…哈…哈哈…应该没事了吧。”陌邵宁伸手拭去额上地冷汗,没有心思管花殇是不是在旁落井下石地看戏,讪笑着回答,转开话题才是唯一解救他的方法。
“除了不能动用内力,其他无事。”沐轻宸地回答很平静,抬眸似有似无地望了悄悄放下一口气的陌邵宁,“现在可否说一说,玄武神君口中地好戏是什么呢?”
全身的肌肉立刻又紧绷起来,陌邵宁狠狠地跺了一脚,满脸地义愤填膺,“我先回去想想怎么让那个六公主死的更痛苦。”
说罢起步欲走。
“是吗。”淡然的语调,划在手中地紫玉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公子…您来真的。”陌邵宁面颊抽搐地看着脚前半步的地面,坚硬的理石硬生生划出一米长的痕迹,深达半指。
“本公子所下悠然令是什么?”终于不在是雅笑的模样,敛起神色的,沐轻宸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紫玉笛还在他的手中旋转,幽黑的眸中似有浅紫的光华。
“誓死保护少宫主。”陌邵宁单膝跪下,垂首正言道,连同身旁的花殇也收起笑笑的表情,颔首不敢直视。
“那么玄武神君可以说一说,为什么少宫主中毒封住内力,而你,还完好无损的跪在这里。”
“玄武知错。”
“知错?”语调微微上扬,看不见他真实的表情。
陌邵宁咬了咬牙,不曾抵抗迎面的冲击,嘴角抑不住沁出一丝血,却还要一字一顿恭敬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花殇。”
被点到名的朱雀神君一个激灵,“朱雀在。”
“带下去治伤。”
“朱雀明白。”说罢伸手想要扶起跪着的陌邵宁,却被他一把推开,摇摇晃晃站起身,嫌弃地抹去嘴角的血,“公子明知危险,却还要让少宫主前去,邵宁不知公子所思为何,难不成真要…那么做?”
“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完美。”沐轻宸将紫玉笛收回袖中,转身不去看他,“只要能守护她…”
“少宫主不需要保护。”
“她需要,邵宁,你不明白。”
只有她,不想让她一个人。所有人都与她远离,好像她是毒药,可又不是,他们看她的表情,崇拜而敬畏,在他们的世界里,是祭司,是神衹。
而在她的世界里,即使外界荒芜千里,在冰极的最中央,她也只不过待在一个需要温暖的冰屋中,等待那一小簇火焰而已。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冷漠研判的眼神不像个孩子,她冰冷地手指放在他的掌心,神色漠然而无谓,“以茗羽祭司之名,赐予荣耀,赐予光明。”
难得设计灌地她酩酊大醉,她只抿唇摇着头,实在忍不住想要回答他的问题时,又捂着嘴巴呵呵笑着,她可以进退有度,保持人们心中崇敬的优雅高贵。而在他眼中,高高在上玩弄世人命运的茗羽祭司,也只是看到重樱新开的花瓣会闭眼浅笑的孩子而已。
那时他问了什么呢?你是不是…
陌生的记忆,随着那句“她需要”汹涌而至,好像是很久远的画面,模糊的看不清楚,空白地扯出一片,让心底钝钝地痛起来。
“公子,您的伤。”花殇着急上前一步,却被他抬手制止,“我没事。”
“可是以您的状况…”陌邵宁叹了一口气,“伤您的人还在尽力追查,公子也要需时刻注意安全,如果…”
如果连您也不在了,她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盯着四国宴,既然在北玄设下那么精密的陷阱。”沐轻宸眸中寒光一闪,“平章王,朱雀殿中关于他的资料,送到我手上。”
“朱雀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