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庭琰,东茗仔细看看,那与庭琰神君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狼狈,身上玄甲似乎被什么利器给割破了好几条口子,血迹斑斑。想起前几日在园观寺后院见过的那个人,再加上桃花儿说过庭琰神君已顺利下凡转世,东茗突地明白过来,眼前被妖物抓来的这个人,不就是庭琰神君的转世么!
上界两位神君如今沦落到由一凡界妖物左右,这该说是东茗他们运气好呢,还是那妖物运气好?
还未等东茗发出诸多感想,重回木小山身体的妖物便站起来拍手道:“三个人,猰貐大人定然喜欢。”紧接着他转了个身,面朝湖水的方向从嘴里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响。
随着时高时低的调子在山洞中回荡,湖里忽然开始响起一阵沉闷的吼声,很快湖水就如沸腾般翻滚起来,一波波水浪拍打在湖岸将里面夹杂的东西送到了岸边,东茗定睛一看,原来之前看见水面上漂浮的东西,竟然是一些碎裂的骨头!
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听“哗啦”一声水响,一头猛兽就从水中冒了出来。一丈高,两丈长的身子,比真龙首更为狰狞的头往上仰了仰,四蹄踏于水面却因着被水下四条极粗的铁索牢牢捆住而再升不得半分,猛兽却仍是嘶叫着不住将身体往上提,引得整个山洞都有些摇晃。
当真是凶兽猰貐!
“大人!”占据木小山身体的妖物见状赶忙叫道:“大人稍安勿躁,待食满最后两千凡人的血肉大人便能脱困而出,现下小的已将这些人困在谷中,大人很快便得自由!”
听了此话,猰貐渐渐安静下来,一对巨大的眼直直朝岸边的东茗望了过来。妖物赶紧将另一边仍然昏迷的司徒映招了过来,连同东茗与地上庭琰的转世一并送至半空猰貐面前,“大人可先享用这三人,待小的收了阵法,另两千凡人即可让大人吃个畅快。”
妖物说完就静立一旁,等着猰貐张口将它面前的三个凡人吞下。谁料好一会儿都不见猰貐有所行动,只那双巨眼一动不动地望着三人中的那名女子,心有诧异却也不敢多作干涉,只得在一边静观其变。
因了被绑得结实,东茗在空中挣扎无果后索性就任命地停了下来,这一停她便察觉出不对劲,眼前那头畜生怎的一直盯着自己呢?
东茗对上猰貐的眼看了半晌,脑子里开始回忆自己是否在何时见过它,要说自己以往走的地方不算少,却大部分是在天界转悠,见过的也多是神兽,如猰貐这等居于冥河弱水的凶兽,她着实不曾接触过。可对面那眼睛里隐含的怒火是怎的回事,别说往日做神君时没对谁有过欺压,就是眼下她一介凡人的身份就更没可能去招惹一头凶兽了。
这倒是奇了怪了,离得猰貐太近,它眼神里表达的情绪让东茗看得个清清楚楚,愈是清楚,东茗就愈是感觉莫名,莫不是这畜生认错人了罢?刚冒了这个念头,就见猰貐突地张开大嘴开始挣扎吼叫起来。
这一变故让远处的妖物立马飞了过来,可惜还未靠近就被猰貐猛然从嘴里震出的巨吼给击中,整个身体倒飞离湖心最后撞在山壁上跌落下来,毕竟是没有多少年道行的凡界小妖,这一下可是伤得不轻,只见一道青烟逃命般脱离了木小山的身体后就躲得远远的,却也并未离开山洞。
没了妖物的控制,东茗等人早在方才就掉进了阴寒的地下湖水中,甫一入水,东茗就感觉全身奇冷无比,整个人都似被冻僵了般。睁不开眼,耳边全是沉闷的声音,但身体随着水浪翻滚的感觉让东茗明白那头畜生也跟着入水了。
也不知猰貐为何就发起狂来,搅得这湖天翻地覆的,东茗在水中被狠狠地撞了好几回,险些没将她心神给撞散了去,眼见着她就要丧命于此,忽然身边闪过一道光将她整个儿给吸了进去。
“咳,咳咳……”东茗趴在地上咳嗽不止,方才在被撞击中不小心呛了好几口湖水,这会儿可让她难受得紧,还好身体除了有些擦破皮倒没甚大的伤害。好一阵子过去,东茗才觉着顺了口气,抬起身子才发现先前绑住自己的藤蔓竟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了。
“我这运道确确不错。”东茗拖着湿淋淋的衣裳站起身,周遭一打量,她立时就愣在了原地。这是一间屋子,说屋子也不太恰当,确切言之,这应是用玄冰做的一方空间。东茗不清楚这是哪里的玄冰,只从其透出的森冷寒气来看,似乎比东海玄冰也要好上几分。
许是已经冷得麻木,东茗在这里并未感觉更难受,因此也不管自己这都快冻成冰块的衣裳和身体,一步一步僵硬地往前走。
玄冰空间的中央放有一副同样以玄冰做的冰棺,“里面不会有人罢?”东茗心中暗道一句,好不容易走过去扶着冰棺一看,发现里头还真躺着一个人,且,还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
天界仙子众多,貌美者更比比皆是,就东茗见过的,天后的几个女儿便是其中佼佼者,再如单篱、桃花儿等,容貌亦是不错,然其中最为漂亮的当属青鸾族大公主袭菡,当然,如今应称之为太子妃才对。
可就算是太子妃,与眼前这冰棺中的美人相比也要逊色几分。东茗自觉学得少了凡界的诗词,否则定要好生拿出几段来赞叹一番。赏够了心悦够了目,东茗这才来仔细打量棺中人的衣着,瞧那面料,像是品阶上好的衔云丝所织,美人头上的花簪,亦是天界少有的材质所炼,还有腕上的对镯,项间的细链等等,一并下来似乎身份地位不一般。好在这些东西东茗也认得,然天界中有些名头的仙神东茗都见过,可思来想去就是想不起这人究竟是哪号,因而猜测即便不是天界中人也应当与天界脱不开关系。
不知美人是生是死,虽说看着面目红润如同睡着一般,但因着她躺在玄冰棺中,就算是死去了也能保持如生前的形容。从其神态看来,倒甚是安详,可若是再看她放在腰间紧握成拳的双手,这就让东茗无法明白了:这人在闭上眼之前究竟是平静,还是气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