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诸位稍静片刻。”一男子忽然走到场中,说道。
待场面安静下来,男子又接着说道:“此年诗会在赵家举办,赵家上下倍感荣幸。鸿顺在此希望诸位能高高兴兴,尽兴而归。时辰到了,鸿顺不才,就由在下起个头。如何?”
刚说完,周围就传来附和声。
“好!”
“此头就该是鸿顺兄起。”
“快开始吧!赵兄。”
……
“好!”赵鸿顺见氛围热闹起来,笑容更是灿烂,“在下文采不行,只能献丑了。”
当下又解释了一下规则,场中任意一个提一词,赵鸿顺依据提出的词,作一首诗。作完,便再提一词由下一个人作诗,再下一任依旧这般,如此一直进行下去。
待众人理解后,有一女子提了一词“财散”,正是梁玉芳所提。
不少人看了看另一边的路莞纯,扬了扬眉,有些好笑,看来这梁玉芳是要一直针对下去了。
赵鸿顺也知其中深意,但不得不以此作诗,沉思了片刻,看了一眼路莞纯,然后缓缓道:
门庭依现昔日景,
银株渐少置茶凉。
伊人应止悲伤秋,
千金他日往复返。
拱了拱手,“鸿顺献丑了!”遂,又礼貌地向路莞纯轻点了点头。
路莞纯微露笑意,接受了赵鸿顺的好意。
“好!请赵兄说一词,指定下一人!”
“那便请……”赵鸿顺环顾一周,忽然眼睛一亮,“有请第一才女苏大姑娘为我们作一首诗如何?我提的是‘才貌双全’。”
众人皆是一笑。赵鸿顺这心思也太过于明显了些。
苏瑾清站起身,淡淡地回以一笑,轻启朱唇:
才情貌美古来虚,
若作依凭求无人。
不以其名美天下,
独惟愿换一心人。
一行人细细品味了一番,皆是叫好。苏瑾清又提了一词,传于下一人,将诗会进行了下去。
苏瑾宁默不作声,静静地坐于一旁,或与同样无聊得想高呼的苏瑾云说说话。
约莫十几人作了诗后,又有人提议众人就一个特定之物或词作诗,由此来分辨才学高低。
一提出便得到了众人的同意,个个摩拳擦掌,兴致高昂,作了好些个好诗。其中以苏瑾清几人的诗为最,男女皆有。不得不感叹,苏瑾清怪不得有第一才女之称,才学确实上佳。
虽然三月三已过,但是众人还是兴致高昂地举行了“曲水流觞”的活动,喝得有些微醺这才听罢。
苏瑾宁并未靠近临水处,而是站在了众姐妹的身后。倒是苏瑾云好奇地挤上了前去。
期间一次,盛了酒的觞竟然在了苏瑾云的前方水面上打转。就瞧见这丫头学着众人胡乱坐了首诗,酒倒是很干脆地给喝了。
刚喝完,就苦着小脸抱怨道:“酒竟然如此难喝。”
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苏瑾云偷偷的把身子退出临水处,与苏瑾宁站在了一处。苏瑾宁心中好笑,知她定是不敢再去凑这个热闹。
苏瑾云偷偷附耳过来,说了一句让苏瑾宁再次哭笑不得的话。
“三姐,还好你未挤上前来。那酒……实在是太难喝了!”
苏瑾宁笑意盈盈,用小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让你调皮!”
苏瑾云只好吐了吐舌头装无辜。
两人刚说没一会,众人就散开了,有些个相携回了座位,苏瑾宁亦随波逐流。却见一撮人只是站在那,彼此间谈笑风生,笑语不断。又有人偶尔加入进去,更发显得热闹。
“我的耳环哪去了?”梁玉芳忽然惊呼。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梁玉芳满脸焦急,犹如蚂蚁于油锅之上。右耳垂上空无一物,只剩左耳上空荡荡的挂着一只耳环。
“那可是我祖母送予我的,丢了可如何是好!”
赵鸿顺一听,连忙道:“诸位,我们帮梁二姑娘找一下耳环,如何?”
“有何不可!”
场中之人纷纷允诺下来,梁玉芳连表感激之意,与众人一同找寻耳环。
“梁二姑娘,你可记得大约何时掉落耳环的?”有人询问道。
梁玉芳苦思冥想了片刻,只得无奈回答:“我也是之前才发现耳环不见了。”
“我们分几拨人分别去之前梁姑娘经过之地找找,应该能找到。”众人一一允了,分散了开去。赵鸿顺又转头对满脸焦急的梁玉芳安慰道:“梁姑娘莫急,相信不久便有好消息传来。”
又吩咐一旁的小厮,喊了赵家众仆一同寻找。
梁玉芳呆愣了片刻,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想:这赵鸿顺也算个君子,只是之前他还帮了那个不知羞的女人说话……连忙又压下心中刚泛起的一丝好感。
仔细搜索了一番,依旧未果。只见梁玉芳越发泛白的脸色,赵鸿顺便更觉头大如牛,这可如何是好!瞧瞧之前对路家姑娘的咄咄相逼,便知这梁姑娘不是好惹的主儿,更何况此事发生在赵家,若是不处理好,只怕日后这诗会也不会再落在赵家头上。
思索了片刻,赵鸿顺向着梁玉芳,语气尽量显得温和,斟酌着说:“梁姑娘,这耳环未找到,我赵家难辞其咎,愿……”
话未完,便见梁玉芳指着人群中的路莞纯,声色俱厉,“是你,是你对不对!”
路莞纯一脸淡然,她未做,自是无愧于心。却见站在路莞纯一旁的丫鬟,微低着头,行似紧张,一双手紧捏帕子。
这丫鬟怎地这般怯懦,之前护主的那一股子勇气都跑去哪了。
苏瑾宁微皱着眉,总觉得有些子不对之处。
忽见众人惊呼一声,苏瑾宁连忙回神,只见梁玉芳一把冲上前去推搡着路莞纯,小丫鬟连忙上前护主,又被梁玉芳的丫鬟推倒在地。只见从路莞纯丫鬟的袖口处掉落出一只做工精细,花纹繁复的玉耳环。
这只耳环与梁玉芳左耳上仅存的耳环一模一样,一瞧便知是一对。
路莞纯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甜儿,又看了看跌落在旁的耳环,似不可置信,呆愣在那里。
气氛忽然诡异起来,没有人说话,针落亦可闻。
然而忽闻“啪”的一声传来,梁玉芳高举着手还未放下,路莞纯的神情有些痴傻,透出无边的落寞。半边的脸颊略微红肿起来,她却似乎未觉。
梁玉芳似觉得不够,又恶狠狠地开口道:“现在人赃俱获,路莞纯,你还有何话可说!要说一个丫鬟怎有胆行着偷窃之事,定是你在身后布局指使。”
赵鸿顺看不过眼,不就一只耳环嘛,何必辱人至此。
“梁姑娘……”
梁玉芳斜瞪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少许,“此乃我与她之事,赵少爷无须多管。”
赵鸿顺被噎了一句,面色有些尴尬,喃喃着点点头,一时不知如何再开口。
路莞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她的双手小握着拳,微微颤抖,抬起头:“甜儿,你真的偷了梁姑娘的耳环?”
“回姑娘,奴婢真的没有偷耳环,那是奴婢拾的,真的是奴婢拾的,姑娘!”甜儿跪坐在地,抓着路莞纯的裙摆,哭的梨花带雨,煞是可怜。
路莞纯看了甜儿一眼,拉着她站起身来,“你说是拾的,便是拾的。我信你,亦会为你做主。”
甜儿呜咽着低声说:“谢姑娘。”
“哼,真真是可笑!就凭她一面之词,也可信?”指着甜儿说:“你说你拾的,你且说是在哪拾的?”
“我……我在远处亭子边的小径上拾的。”甜儿鼓着勇气,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出来。原来她们主仆二人前往远处的花园赏景,回来时途经亭子外的小径,看见耳环在地,然后她偷偷地把耳环捡了起来。期间,路莞纯并不知情。
甜儿所指的亭子离现在所待之地有些远,那亭子也在幽深之处,途经的人儿不多。
“你确定你家姑娘并不知情?”得到甜儿的再三保证,梁玉芳上前拾起那只耳环,摊在手心处,又道:“诸位且看,这耳环并不算小,亦十分显眼。若是真掉落在地,为何只有这丫鬟瞧见了,她家姑娘却未瞧见。据我所知,路姑娘并未患有眼疾吧!偌大的一只耳环,她竟说她家姑娘概不知情,诸位!你们且说,此话可信吗?”
“这……”
“这样说来,也有几分道理。”
“难道真的是她偷的?看起来不像啊!”
“可不是!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呐!”
人心浮动,人群中开始出现小声的议论声。
真的是路莞纯偷的?苏瑾宁心中有些不信,纵然这丫鬟所说有些纰漏,但瞧着她们的神情,亦也信几分。莫非是……苏瑾宁收回在路家主仆身上的眼光,看了看梁玉芳,只见她手持耳环,神情悲愤,但苏瑾宁却觉得她眉宇间透出一股胜券在握的得意劲儿。
接下来,梁玉芳又抛出一句话,这句话有如巨石入水,溅起万丈水花不止。
“更何况,我并未走过什么亭子外的小径。”
此话一出,更是炸开了锅,嘈杂了起来。
梁玉芳心中有些得意,这可是神来之笔,有画龙点睛之效。这回路莞纯……哼哼!在内心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