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只是猜测,听了这句话后,苏瑾宁更加在内心确定了此前的猜测。
身旁的苏瑾云小声的向苏瑾宁嘀咕:“三姐,之前……”
知她要说什么,苏瑾宁连忙握了握自家四妹的手,打断了她的嘀咕,小声地附过去:“四妹,不可说。”
苏瑾云歪着头想了想,又想说些什么,苏瑾宁轻声说了句:“稍安勿躁。”
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人不在少数,两姐妹的话并未引起什么注意。
一旁的苏瑾清眉毛扬了扬,苏瑾宁心头一紧,她是否听见了什么。
这是很低劣的手法,破绽也不少,相信已经有人看出蹊跷之处,这个局破解并非多困难。但是若真说出会使梁家难堪,平白遭了嫉恨不说,也不见得有人会领情。
想到此处,苏瑾宁瞥了路莞纯一眼。
她二人之间必有过往是非,虽说梁玉芳咄咄逼人,甚至不惜出此下策抹黑,可路莞纯也不见得是善茬,会甘愿任凭摆布。
苏瑾宁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无法磨灭的想法:路莞纯一定会反击,她不会坐以待毙。
又瞧了瞧那个方向,只见太子,坐在原处,正举杯小酌,并未打量注意此处,完全的事不关己。若是由他揭露出事实,应是再好不过的吧!不过若真如此,只怕梁家的脸面更是不剩多少,只是无法怨恨罢了。
柳家少爷正与其妹说着话,柳姑娘似乎很是气愤,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柳少爷满脸无奈,两人不知正在说些什么。忽然苏瑾宁感觉一道目光打量过来,朝源处看去,两目交汇。
苏瑾宁微愣,是他!与太子一行之人,此前也打量过他,未觉着什么,怎么现下却觉得他的眼神平静又锐利,如视深渊,却如何也望不到底。有别于之前的感觉,坚毅依旧,却多出了什么,难以说清。
想这么多作甚,苏瑾宁微扯了下嘴角,心里恨恨自嘲了一番。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移了目光,正巧苏瑾云拉扯了自己,苏瑾宁的心思便完全转了回来。
路莞纯微咬着唇,道:“你说的何尝又不是一面之词,有何证据?”
梁玉芳冷笑一声,“这耳环可是实实在在的铁证,任你千辩万辩也无法磨灭的证据。”
路莞纯侧身对众人行礼,“可问在场之人,拾掉落之物算不算偷。”
众人闻言,深思。
若是拾的,当不算偷。
“真是拾的,为何不交出来,可知诗会还未结束,正是归还的好时候。”
路莞纯原先七上八下的心已经安定下来,声音也足了些,“只是没来得及归还罢了。之前大家雅兴正致,若是提出,难免坏了众人品酒吟诗的雅兴。”
“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说这么多还是未解释之前你为何全不知情,难道事实并非这丫鬟所说,而是另有隐情?”梁玉芳怎会让她将众人的视线转移,连忙质问道。
好好的诗会,现如今却成了这番局面,若再不解决,恐怕丢脸的将是赵家了。赵鸿顺抚着微疼的头,瞧了瞧梁玉芳,又看了看路莞纯,决定还是说些什么,早早地解决了此事为妙。
正巧,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人开口了。
“既然耳环已经寻到,我看此事还是就此作罢为好。”
苏瑾宁转头望去,大姐竟然插手了。
她一点也不质疑苏瑾清插手之后的结果,大姐这个人,她还算有些了解,为人清高骄傲,却又谋而后动,无十足把握绝不会胡乱出头。至于会遭到嫉恨,苏瑾宁扯了扯嘴角,估计大姐根本就是不屑放在眼里了。
“此话在理,我看二位姑娘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伤了彼此的和气!”赵鸿顺见苏瑾清开口,也连忙劝道。
梁玉芳转头瞪了一眼赵鸿顺,“凭什么?偷窃都算不得什么了,岂不是世风日下,越发得没有王法了。”
“我也觉得此事不宜就此作罢,我路家不是可平白让人诬陷,扣帽子的,此事必须要查个明明白白。”路莞纯也不甘示弱。
赵鸿顺被她二人的话堵得一时间哑口无言,正准备措辞再行劝阻之事。
苏瑾清望了赵鸿顺一眼,觉得他太过瞻前顾后,畏手畏脚,被两个女子就瞪得不敢说话,失了男子当有的气概。若是这般想法被赵鸿顺所知,一定会大呼冤枉。
只见苏瑾清缓缓地走向前,“真的要查个水落石出吗?恐怕都将失了颜面。”
朝着梁玉芳言:“真的未去过亭子附近?诗会的人可不少,少不得会有人去那边逛上一逛,要是不巧瞧见了什么,只怕是不好说呀!”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只有梁玉芳才听得见。
众人倒是都竖起了耳朵,只是声音实在小,听不见什么。
苏瑾清又来到路莞纯身边,轻声说道:“路姑娘真的没瞧着那耳环,还是说瞧见了却故作不知,纵容丫鬟拾起那耳环呢?”
路莞纯显得有些紧张,听了苏瑾清的话后,更是双手下意识地捏着帕子。
她如何知晓这些?最近路家财源有些紧张,本也不想做那拾取之事,但……所以便由着甜儿偷偷捡了起来,只是这傻丫头还以为自己未瞧见什么呢!梁玉芳说的对,那耳环不算小,又做得金光闪闪,她怎会瞧不见!真是个傻丫头。也罢,此次算是自己鬼迷心窍,但也未输给梁玉芳,而是……想到此处,望着已经离开身边的那人一眼。
“我想此事就此和解作罢已是最好,两位有别的意见吗?”苏瑾清淡淡地说道。
梁玉芳有些不甘,但只能忿忿地说:“算了,既然耳环已经找到,我就不追究了。”
苏瑾清点点头,又望着路莞纯。
路莞纯脸色泛红,轻声说:“甜儿拾到为来得及归还,我代甜儿向梁姑娘道歉。”
一旁的甜儿,内心发堵,又是惭愧又是感动,“小姐……”
梁玉芳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主仆两都假惺惺。
此时,那尊贵之人倒是抬起头,看了苏瑾清两眼,也不再关注,继续饮他的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鸿顺心中兴奋之情难以言表,脸色都带上了笑意:“原来是误会一场!瞧现在的时辰,想来诸位也该饿了,不如回座,我喊家仆端上美酒佳肴,大家歇息片刻,如何?”
众人纷纷应好。
此时梁玉芳开口请辞说是有些乏了。赵鸿顺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了,喊了仆从领着主仆二人渐行渐远。
不料,这时路莞纯带着甜儿也走上前来,说家中有事,要先走一步。
……
无奈地抚了抚头,这都什么事!赵鸿顺心中一叹,又转头招呼众人去了。
若是没有之前的那番争吵,其实诗会与往年也并无不同。说起来今年的诗会增加了一些玩乐,也说是有些新意,算是成功。
没有被梁玉芳她们的事影响到,众人依旧把酒言欢,吟吟诗,作作对子,甚是尽兴。
诗会一直到申时才结束,苏瑾宁随着众姐妹出了赵府,正准备上马车。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赵鸿顺追了上前,向苏瑾清拱手道谢:“苏姑娘多谢了。要不是姑娘你,我还真不知如何处理这等……”
苏瑾清微摆了摆手:“赵世兄无须客气,大家皆是世家子弟,我又领着两位初来诗会的自家妹妹,自不想她们见着这种争执不堪之事。”
赵鸿顺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苏瑾清便道:“赵世兄快进去吧!此时正是寒气上升之时,我们也要回府去了。”
不待赵鸿顺再说什么,招呼着众姐妹上了马车,坐稳后便喊了车夫行车。
见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赵鸿顺苦笑了一声,便转身进了赵家大门。
马车里。
苏瑾宁安静地杵着,不想言语。只剩苏瑾云在那吱吱喳喳,有时苏瑾秀附和,让她像找到知己一般,更是说个不停。
苏瑾清闭目养神,忽然睁开了眼睛,望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苏瑾宁一眼。
感觉到目光,知道是大姐在看她,苏瑾宁却并未抬头。
这时只闻苏瑾清开口了,“有时一味隐忍也不是好事,只怕会被人当作胆小怕事。”
被人?还能被谁?
苏瑾宁无言,知道会有人出头,她为何还要多余做那些事,岂不是不想出头的人出了头,想出头的人却无法出头了?
见苏瑾宁不言语,苏瑾清也不再作声,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碧烟替苏瑾宁换了衣服。
“姑娘,今日诗会如何?一切无恙吧?”
知道碧烟是在关心她,苏瑾宁抿了抿嘴唇,轻启朱唇:“无事。”
“哦。”碧烟点了点头,又问道:“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再吃些。”
苏瑾宁忽然感觉有些乏了,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转过身,对碧烟说道:“我想吃酒酿丸子。”
碧烟看着自家姑娘,觉得今日的姑娘与往常有些不同,似乎……似乎多了些脆弱。不对!不能说是脆弱,楚楚可怜更恰当。
“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做去。”
话刚说完,就见苏瑾宁的眼睛闪亮亮的,似发着光,璀璨夺目。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自她入府,总是乖巧听话,却从未表现过这一面。总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姑娘,有一种想让人怜爱疼惜的感觉。是了,双亲不在,苏府又是这般的复杂,她所能依靠的人真是不多,虽说老爷夫人都很疼爱她,但其他姑娘少爷们也是老爷夫人的心头肉,不可能时时刻刻将她捧在手心,这不是帮她,而是害她。
忽然感觉视线被遮挡,回过神来,只见一双小手在自己眼前摆动。
“碧烟……”
声音的主人见她回了神,收回了手,便不再言语,只是用之前那可人儿般的眼神继续望着她。
“哦。奴婢这就去厨房。”碧烟连忙回话,笑了笑,出了门。
“唉。”苏瑾宁叹息一声,坐在桌旁,身子就着桌子趴着。
今日实在是太乱了,诗会乱,自己的脑袋也乱。
现在自己好像隐隐知晓为何大姐会出头解决这件事,若真是如此,想来大姐也早知那人的身份了吧!
真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