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晚,二十二点零五分,110报警中心,“喂,这里是H大学校本部第四教学楼区,刚才有学生在教学楼旁边的湖里发现一具女尸。”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报案者略带惊恐的声音。这一头熟练的接线员熟练地记下案发的详细地址“C市J区红光镇金周路正兴大道H大学校本部。”然后她立刻接通了J分局刑侦二队的电话。
C市J警察分局设在本市全兴路二段上,属于二环路段。C是本就是一个休闲的城市,处在这样的路段,就更不见紧凑的生活节奏了。而刑侦而队就设在这幢三层大楼的二楼。今晚负责值班的依然是刑侦副队长唐逸,队长厉军今天上午去省城开会了,最快也要今晚午夜才赶回来。此刻,唐逸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眺望城市的霓虹灯火。其实今晚值班的本来是李钟和杨一,是他为了成全李钟与女友难得的约会时光,就与他换班了,这在J分局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对唐逸本人来说,在办公室里点上一支香烟翻阅案卷或者像现在这样凭栏眺望是比陪女友逛春熙路更加惬意的事,当然前提是他并没有女朋友。
H大学校本部坐落于C市J区的郊区红光镇上,校园占地面积约3000亩,学校有五十年的建校历史。该学校是一所以工科为主的综合性大学,现有在校大学生3万人左右,隶属C市J区管辖范围。当唐逸接到报案立即驱车用了近四十分钟和相关警局人员赶到H大学的正门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H大学晚间是十一点整熄灯,所以当唐逸走在校园驱车过了大门,看到的只是寂静的路灯和树影。
红光镇派出所的民警已经等在路旁,“你好,我是红光镇派出所的民警赵晓苑。”“市分局刑侦二队,唐逸。”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赵晓苑立刻就发现尸体的地点和情况以及H大学的相关格局进行了简洁利索的讲解。诸洁一边听一边做着快速的记录。诸洁是两年前和金典同批进入J分局工作的刑侦二队的队员。因为租住的房屋就在全兴路,所以在接到金典的电话,得知H大学发生命案之后就和留守的副队长同车来到H大学,而杨一则继续留守警局。
唐逸一行的在赵晓苑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现场,四教大楼旁边的水草湖畔。从现场情况来看,红光镇派出所的办事效率还是可圈可点的,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无关人员已经被驱散。学校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对外封锁了消息。学生则是照常休息。
白色的高压聚光灯打在湖面上,无边无际的水草,缎带般丝滑的如瀑长发,绯红的毛呢斗篷,年轻女子苍白无色的面庞,游弋的红鲤鱼。“我说唐队,这场景可真够艺术的。”虽然嘴上这样说,金典看着湖中的女尸却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也难怪,任谁在这样刮着冷风的夜晚,看到一具像是被捆住的粽子一样被水草缠住的女子悬浮在湖中都会忍不住遐想吧。唐逸瞪了他一眼,“磨蹭什么,还不对现场进行拍照和取证,你想今晚都在这湖边吹冷风吗?”被前辈犀利的眼神这么一瞄,金典只得傻笑一刻,接着拿出器材开始对湖中以及四周进行不同角度和方位的拍照,干活时候也不忘叨咕和埋怨。唐逸又吩咐诸洁对第一发现者做笔录。
唐逸久久的注视着水中被水草纠缠着的年轻美丽女子,在无边的漆黑夜色和刺眼高压灯光的强烈对照之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悲剧色彩,就像一朵山茶花在盛开之时瞬间凋零枯萎。
在这漆黑迷茫的夜色之下,
你遭遇了什么?
你静静的徜徉在那里,
是否想要倾诉些什么?
是什么扼杀了你年轻美好的生命?
在对湖中的情况做了一些类的拍照和取证之后,唐逸待专业人员将尸体打捞上来,自己则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唐逸所处的地方是横跨水草湖之上的曲折长廊。这个时间,学校已经是万籁俱寂,四周只有静静站立的几丛斑竹和灌木植物。吩咐工作人员对现场以及周边夹角区域的环境进行地毯式搜索之后,他注意起水草湖的位置。这个小型的更像是水池的小湖正好在两栋教学大楼一侧外墙的夹角处,因此可四周可见范围有限。唐逸记得刚才那个叫赵晓苑的民警介绍过,这里分别是H大学第三和第四教学大楼的一侧。这时,他看到打捞人员还在清理缠绕死者四周的水草。他这才注意观察,这湖中的几丛水草长得还真是茂盛。密密麻麻的水草丛中就像是随时准备钻出什么怪物吞噬周围的一切。
等缠绕的水槽被一一割去,死者被打捞上岸。只见她的一头乌黑垂顺的长发此刻服帖的贴在死者的身上,同它们年轻的女主人一样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头发估计已经长及腰部,唐逸甚至可以据此想象到她在微风之中,长发轻逸飞扬时的神采。她上身披着绯红色的呢子斗篷,可能是因为剧烈挣扎过,有一颗扣子已经松开。斗篷下穿的是同色荷叶领边的针织薄毛衫,下身着一条草绿色的及膝短裙,刚才在水里的时候他都没有分辨出来。修长的大腿上套着一双裸色的丝袜,没有鞋子。打捞人员刚才已经从湖中捞起她的一双桃红色镶蝴蝶结的坡跟单鞋。她的双足十分小巧,唐逸估计鞋的长度只有225。
法医莫迟和他的新进职员助手刚从C市中医药大学毕业的实习生游双飞姗姗来迟。莫迟是一身材和相貌都保持得不错的中年男子,英俊但严肃,从事法医工作已有十几年。此刻他伸出右手扶了扶金丝眼镜,简单的和唐逸打过招呼,就掏出戴上专门的橡胶手套开始对一旁的尸体做初步的检验。
莫迟调到C市J分局工作已经有近五年的时间了,和唐逸也算是老相识。游双飞在一旁为他打下手。游双飞是今年初才从中医药大学法医系毕业分配到J分局的,唐逸只在几次出现场的时候和她打过照面,每次也只见她在莫迟身边默默地记录或者帮忙传递什么工具。只见这个年轻的女性法医工作者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大概是聚光灯的效果使她的头发呈现微弱的栗色,唐逸记得她的头发也是乌黑油亮的。她有着高挑的身段,在宽松的白大褂之下,分辨不出曲线。如果不是鼻梁上方一副镶框眼镜使她显出几分书卷气,她其实颇有英姿飒爽的感觉。
莫迟一边对尸体做题表检查,一面让自己的出手记录:“死者,女,二十岁左右,根据口鼻有泡沫样液体溢出,死亡原因初步估计为溺死。手臂上有鞭状瘀痕,系在水中被水草缠绕拉伤所致。手指指甲有破裂和出血,应为拉扯水草时致伤。死者左腿膝盖下方外左侧有一瘀痕,为接触性损伤。除此之外,无其他体表伤,死亡时间初步估计二十点三十分至二十二点。”说完这些,莫法医站起身,扶了扶金丝眼镜,程序性的补充道:“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检验。”说罢就带着尸体和他的小助手扬长而去了。
“哇塞,我看这回莫法医做现场检验的时间的迅速之短又要刷新记录了。”金典看着莫迟的跑车带起的沙尘夸张的说道。其他的队员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但是金典就是忍不住要挖苦一句,他一向都对这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老牌法医颇有微词。因为唐队总是叫自己跟进法医报告,而那位莫法医又总是在工作的时候批评自己缺乏基本的医学知识。金典认为自己是做刑侦的,寻找凶手才是自己的专业,解剖死人是你们法医的技术活,干嘛总是从自己身上证明你们有多专业,把成就感建立在自己这可怜的不受待见的小警察身上。
当金典正准备继续腹谤的时候,唐逸将二队的人员聚拢,开始分配工作,“金典你去跟进莫法医的验尸报告”,“啊,不是吧,”金典立即哭天抢地“怎么老是叫我等着解剖死人呢?这回我又得洗耳恭听那位专业的法医指点自己如何的不专业了。”金典立刻不满的小声嘟囔。唐逸斜睨他一眼,后者立刻噤声,低着头。“就你抱怨多,唐队的安排自有道理。”诸洁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可以打击同辈群体以获得自我平衡的机会。说完才意识到唐逸还在安排工作,见其面色不愉,但并没有训斥之意就会意的立刻作伏低做小状。唐逸见此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不露仍继续吩咐:“诸洁和郑立新你们两人负责确认死者身份和社会关系。其他人留下继续跟进现场的勘察。明天早晨在局里办公室做案情报告,现在都给我打起精神干活。明天厉队要你们做详细报告的,到时候可别向我告援。”
吩咐完任务,队员们立刻各就各位。唐逸抬头望见四教的钟楼,在此刻荧光灯那微弱的光芒足以使他看到时针分针以及秒针就快重合了,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H大的校园在此刻显得更加寂静和冷清。
尸体已经随莫迟抬回了警局等待进一步检验,湖里的打捞工作也已经接近完工,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现场只发现死者的一个女士提包和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从刚才检验人员的叙述中,唐逸判断应该是设置的自动关机。搜索也告一段落,痕迹检验科的同时已经做好了勘察取证的工作。现在要明确的就是死者的身份及其社会关系以判断是否有立案侦查的需要,看来进一步的了解详情只能等到明天了。
现代社会每天都有死亡事件发生,而年轻女性的死亡总能刺激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