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酷暑,燥热难挡。日子也过得无精打采,像是老牛拉着一辆破车,懒懒散散的向前撵着过。
阿东越来越忙,忙着砍人,招小弟,抢场子,收保护费。排场越来越大,身边随时跟着十几号马仔,俨然一副乌鸦巷新一代老大的派头。
整天嬉皮笑脸,在韩旭耳边聒噪不停的凯子也不在宁海,跟他爸妈外出旅游去了。
韩旭的生活依旧,每天早早起床,一个人沿着环城路跑步,锻炼身体,下午找些暑假工做做。唯一的变化是家里多了个沫沫,闲暇无事之余,就教她做功课,带着她出去玩玩。
日子一成不变,一成不变到让人生腻,呕吐。韩旭却依旧过得有滋有味。
一个人的心性和阅历是成正比的,韩旭表面年龄十七,正直青春年少,他也不乏热血冲动的时候,可惨坷的阅历让他的内心更能体会到平淡最知真!
八月十号,韩旭拿着成绩单和准考证号到宁海市一中报名。
他填中考志愿的时候还没有重生,那时他的成绩差到惨不忍睹,因此,填的志愿是三流的橘井中学。
若是按照正常的报名步骤,韩旭早该去橘井中学报名了,现在他放弃自愿准备在市一中读书,导致高中报名拖到现在。
这是韩旭重生后第二次来到一中,与上次中考来到这里的感觉完全不同,整个校园静谧祥和,大片大片的香樟树衔接成阴,清凉袭人,仿佛在宁海这座燥热的城市生生割出一块宁静之地。
唯一显得突兀的地方是一中办公楼,声音嘈杂,各式各样的人汇集在哪里。如今是中考招生的紧要关头,各路牛马蛇神带着子女或者亲戚纷纷现身,一中的行政办公楼也迎来了热闹的高峰期。
韩旭老老实实的站在招生办公室外面排队,放眼望去,这些带着子女来报名的家长多半是些穿着气派考究,说话官气十足的人。
韩旭料定,这些人大多是宁海市有点地位的官员,不过官职不会很大。否则一个电话就搞定的事情,又怎么会亲自往一中跑一趟。
这些在宁海市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半是来走后门的,却没有想到这么巧。一众人竟然同一天聚拢在这里,表情都有些尴尬,表面上吹牛聊天,实则貌合神离。
听着这群人不痛不痒、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韩旭深感煎熬,等了半天,终于轮到自己报名。
走进办公室,一个四十来岁、皮肤很白的矮胖子坐在办公椅上,是一中的教导主任王皑。
他看人时总是耸着肩膀,很细的眼睛眯成一条直线,非常有喜感。假如混娱乐圈,跟曾志伟有的一拼。
见一个衣着普通的少年独自走进来,王皑倒是一愣。
本来招生的具体工作不需要他管的,今天看见这么多市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带着子女亲戚来走后门,寻思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宁海市各个部门的重要人物搞好关系。这才亲自做起了接待工作。
表面上当然是重视学校的招生工作,从实处做起,能者多劳嘛。
见眼前的少年普普通通,完全不像是宁海市的那个衙内公子,王皑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冷淡不少,道:“这位同学,你是来报名的吗?”
韩旭明显感觉到王皑说话语气的变化,点点头,将手中的准考证号和中考成绩单放在办公桌上。
“嗯,689分,不错,不过志愿填的是橘井中学啊……”
王皑看到韩旭的成绩单,心头一惊,这小子成绩不错啊,这类尖子生一中可是求之不得。至于志愿说白了不过是一纸空文,一中若是要强行录取他,橘井中学也没有办法,根本争不过。
当然,王皑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他站了起来,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盅水,才又踱步回办公桌旁,道:“嗯,错过了正常的报名时间,而且填的中考志愿不时一中,这不太好办,要交一部分高费。”
“不会吧,可能老师弄错了,我的成绩超过一中录取分数线五十多分多分,应该不要交高费吧。而且我家里贫困,我听说一中有个英东贫困生助学基金,老师我想申请。”
说这一段话本应该低声下气的求王皑,韩旭却说得不卑不亢,平平淡淡,语气中似乎还有份质疑。
王皑眉头一拧,当时就恼了,对一个普通平常的学生可没多大耐心,本来看他成绩不错,交点高费进来就算了,没想到这么不上道,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自己,还想要申请助学金?
申请英东助学金的都是一中品学兼优的贫困生,689分,在申请助学金学生里的分数排名还真不算高。
他重重一哼,将成绩单扔在办公桌上,道:“什么叫做老师弄错了?我告诉你让你交高费进一中的大门还是我法外开恩,至于什么英东助学金想到别想,一中成绩比你好的多的是,不交高费,一中的门都别想进。”
韩旭见这矮胖子狗眼看人低,也懒得再说废话,点点头,笑了笑:“请你住记住这句话!”
伸手抄起桌上的成绩单,嚣张无比的转身,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离开办公室。
被一个学生当着这么多宁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威胁,王皑气的全身发抖,额头上青筋鼓动,一双瞪大外凸的眼睛连着虬结的青筋,倍加狰狞,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他也不管坐在旁边的众人的尴尬脸色,戳指对着办公室门怒吼道:“怎么着?小子,威胁我啊?告诉你,一中的大门你还真进不了。就算求着我要交高费,也没门!”
门外的韩旭手捏了捏成绩单,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不介意今天晚上光临王皑的家,“好好地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