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上上下下加一起将近一百五十多人,还不算在庄子上做帮手短工,铺子上做活的伙计之类的,而现在杜致远已经致仕,全靠庄子和铺子进项,根本入不敷出。而且,庄子上的农作物大多是一年一熟的,北方冬季开始的早,一进十月就基本上不敢往田地里下种子。那些铺子也大多是铁器铺子,好不容易有几家绸缎铺子还因为杜玉漱的满庭芳而门前车马稀。不过,杜玉漱没想大变,这是杜府,虽说是她的“老家”,可一个外来之人做的多了很容易留人口舌,还有,她不想,也不能与杜致远有过多的牵连!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杜府没有一个能站出来之人,小哥哥是不错,但,皇帝能拿捏他,信王能拿捏他、、、、、、若是太过显眼,任何和杜玉漱敌对之人都会以小哥哥做突破口!杜单氏下位之后,府中的中馈基本上就掌握在罗姨娘和王姨娘手中,听小哥哥的意思,那罗姨娘无儿无女,难免会被人诟病“养不熟”,胳膊肘往外拐;王姨娘又只顾着他那宝贝疙瘩,那杜玉澄虚岁十二了,连先生都还未请,整日被一群丫鬟哄着玩闹;李姨娘还是那样,闷声不吭,前些日子得了杜玉兰可能入宫做七皇子小妾的消息还高兴了一场,后来此事不了了之之后,又恢复了那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性子。
杜玉漱坐在花厅里看着这一群人,突然想起一句顺口溜: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没了怄气指使的主子,这一群奴隶反倒是不适应了!
“府中的修缮谁在掌管?”杜玉漱心底默默的叹着气,找了个话题开头。
罗姨娘起身行了福礼,“回郡主,是贱妾管着。”
“采买呢?”
“也是贱妾。”罗姨娘声音温温软软,不过却是带了丝沙哑,眼眶也有些乌黑,似是太过劳累,看来日子过得也不是太好。
“大厨房呢?”
罗姨娘咬咬唇,她自个儿都不好意思回话了。王姨娘见状起了身,“是贱妾与罗姨娘一起掌管着的。”
杜玉漱端了茶品着,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喝的是枸杞红枣,但嘴巴里卖弄确实苦得很,“澄弟生辰快到了罢?”
“回郡主话,是的。”王姨娘不知她为何转了话题,但她能挂念着自己孩子的生辰,却是让他心下激动不已。
杜玉漱“咚”的放了茶碗,一脸的阴霾,厉声斥道:“魏嬷嬷!王姨娘犯了何错?!”这花厅的众人都惊诧不已,这,这是作何?
“回郡主,主子问话,不应由她回话!”魏嬷嬷扭身低头答道,“按理应掌嘴十次!”
“郡主饶命!”王姨娘立马跪地,“郡主请饶命!贱妾没规矩、、、、、、”
“郡主请饶了、、、、、、饶了姨娘!”杜玉澄大惊,也跟着跪在了地上,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杜玉漱白了他一眼,“你是这杜府的主子!即使是庶出,那也是主子!”杜玉漱狠了声,“若是你不想做主子,就直说,本郡主马上请旨,让你也尝一尝开宗除籍的滋味!”
“郡主饶命!”王姨娘吓得以头抢地,那身子几乎全伏在了地上。
“你还说话?”杜玉漱扫视一圈,落在那瑟瑟发抖的王姨娘身上,“你不是很厉害么?你能保他?你若是真能保他,你那大女儿玉叶怎么会死?那儿子玉洛又是怎么没的?!别忘了,杜单氏还活着!他的女儿做了侧妃,儿子在江南读书!你的儿子呢?!人家已经开始算计你们了,你们还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的样子,做给谁看?我为何要顾着你们?杜玉澄,你是不是男人?现在杜府没有说话的,你要不要站出来?回话!!!”
“还有你,李姨娘!”狠戾的目光看着她,候着马上跪地,“贱妾有罪!”
“有罪?!你那女儿入皇宫你就那么高兴?啊?只是个妾,如同你一样,你愿意你的女儿像你一样,一辈子连句重话都不敢讲,窝窝囊囊,那腹中的孩子莫名其妙没了都不敢哭?!”杜玉漱言辞全是嘲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杜府已经这样了、、、、、、入不敷出,你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隐下去,现在也应该为了他们站出来。要不然,饿死的,只会是你们,本郡主现在已非杜家人,连眼泪都不会掉一颗!”说着整了整衣袖,“嬷嬷,我们走!”
慧心苑已经草长莺飞,那株老桂树更是枝繁叶茂。杜玉漱到的时候,杜玉兰正在同小哥哥下棋。红儿和翠花在一旁伺候着,两人皆是一脸的焦急。真是,下棋的人还没怎样呢,两个观棋之人倒先斗起来来。
嫣红上前接了披风,看到一旁的春喜给她使着眼色还有何不明?笑着打趣道:“郡主今日又舌战群儒了?”
“这次可不是!”春喜倒了茶水递给她,一脸的揶揄,“郡主独唱大戏!”
“饿死了!”杜宇漱也不吝,大咧咧的坐了榻边,“今儿你们都去厨房帮忙,做上一桌好菜、、、、、、姑娘今儿可是有贵客!”
“四姐姐,你这个白子这样走,不就可以吃了他的这粒黑子么?”
“妹妹!”小哥哥惊呼出声,就连一旁的红儿也不干了,“郡主,观棋不语!”
“嘿嘿,郡主可不是真君子!”翠花一脸的得意,随即一本正经,“郡主是真女子!”
杜玉兰也是心下喜悦,红了脸言道:“如此,姐姐就胜之不武了!”
“算了公子!”红儿一脸的不服,但又不好严明声讨,只好嘟嘴道:“明儿趁郡主不在您再邀四姑娘比上一局,定能分出胜负!”
“哟呵,”杜玉漱大乐,“还排揎上我了?”
“哪敢?翠花,我们去厨房做事儿罢!”说着委委屈屈的拉了好不得意的翠花出了房门,郡主清人,定时有话要说。
杜玉漱笑着望着自己的小哥哥,却发现小哥哥也笑着望着自己,这事情,看来还是得自个儿才开的了口!
“可是因为玉兰的婚事?”杜玉兰笑的有些牵强,“姐姐痴长,反倒是让弟弟妹妹们操心了!”
杜玉漱叹口气拉了她的手,“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杜大人曾经有意让姐姐入宫、、、、、、想必姐姐也应听说过。那七皇子虽是皇亲国戚,但,姐姐性子确实不适、、、、、、”而且其中的利益纠葛实在是太深,你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相互倾扎的牺牲品!
“谢过郡主!”杜玉兰反握了她的手,那眼里涌上了泪花,“当时,当时玉兰,玉兰吓得不得了!我不愿,不愿、、、、、、”
杜玉漱看她一脸的诚挚不像是作假,这才放了心,看来自己没有料错,这空谷幽兰是个软弱良善的性子。看了小哥哥一眼,“姐姐今年及笄,也到了年纪了。杜大人把姐姐的终身大事托在了妹妹身上、、、、、、说实话,这可是终身大事,姐姐若是有相中的,尽管提!”此言一出,就看杜玉兰的脸色有些古怪,连带着小哥哥也假意咳嗽了几句。杜玉漱这才想到,这杜玉兰可不是自己,每日疯疯癫癫到处乱跑,人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人如何遇到意中人?
“我是说,一切,要以姐姐的意愿为主!”杜玉漱心底给了自己一巴掌,现在开始找补不知行不行,“我和哥哥的意思,都是想替姐姐寻一个忠厚良善之辈,不求家世显赫,但求家风清白、、、、、、姐姐可以一世无忧,不受欺辱。”
杜玉兰亮了眼睛,“郡主此言当真?”
“自然。”沉默多时的小哥哥接了话,“父亲虽是已致仕,但杜府好歹是一方大家,若是门槛不高,正妻定是错不了。”
“不过,这要看姐姐的意思。”嫁入高门做妾,还是平门做妻?杜玉漱眼神灼灼的盯着她。
“谢过郡主!也谢谢弟弟!”杜玉兰松了一口气,起身行了福礼,“如此,就麻烦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