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漱望着小桌子上的一叠厚厚的银票发呆,半晌之后抬头不解的看向那挂着几乎一尘不变笑容和善的脸:“大师这是作何?”
“施主应该知晓、、、、、、秦氏一族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了空若有所指道。杜玉漱叹了口气,这应是得了太后的令,苦笑言道:“这十万两,算是聘礼?”
“世事已是如此,施主何必纠缠于那些细枝末节?!”了空叹了口气,“贫僧少时家贫、、、、、、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高人的眼,被收为座下弟子,这才有了点儿保命的本事。太后心善,几次救贫僧于危难之中、、、、、、”
杜玉漱脸色平静,她是很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特别是了空乃一介大师,应是卓然出世,一尘不染之人,她不介意他满口钱财,因为大俗之人却是有可能雅的很,可却是为太后所用、、、、、、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与这一群人纠结?沉了沉心,“大师曾经言过玉漱会克夫,想问大师,那人可是玉漱的良配?”
“施主心中自有定论,旁人所言只会扰了施主心智而已、、、、、、”了空仔细看了她的脸,“施主昨日与释信讲佛曾说过‘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却又为何看不开?”
“我乃凡人,自然深陷其中。”杜玉漱悲从中来,他居然能看出来!苦笑看他,“不知大师可否算出那人走的,走的时候可是安详?”
了空叹口气劝慰道:“事情已是过往,尘归尘,土归土,施主还是宽些心罢!”
“那就是,就是很痛苦了?”杜玉漱的眼泪滚滚而下,“我就是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父亲一辈子从未做过偷鸡摸狗的事儿,就连属相都小的很,性格温润的兔子、、、、、、连过年时杀只鸡都不敢,心善的很,为何上天要如此折磨他!”
“阿弥陀佛!”了空合了掌,他不知该如何劝慰,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年轻时的他也曾有这样那样的疑惑悲愤,旁人无论怎么开解,自个儿心里中的那团乱麻似的哀伤却是不少分毫,听起来也苍白无力的很。非其人,怎能体会?
杜玉漱就一个人盘着腿哭了半响,也就在这了空面前,感觉放松的很,至少无论什么情绪都可以表现出来,不会让人担忧不解,围着你问你到底是怎么了之类的。口干舌燥,一连灌了几杯清茶,这压在心上已久的阴霾这才算是去了些。扯扯脸看向他,“还请大师诵经超度一二。”
“施主勿忧!”了空淡淡一笑,“那剩余的银两,就当做是贫僧的礼金。”
杜玉漱噗嗤一笑,这胖子!她可是还未还到一万两呢!“大师阔绰!”
“施主谬赞了、、、、、、”了空一脸宽容,“桌上这十万两,施主能猜到出处。至于施主所欠那九万零伍佰两嘛,却是有人替郡主补上了。”
“你!!!”杜玉漱心里直抽抽,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是谁!咬着牙根道:“抠抠搜搜的哪有看透世俗高人的样子?出家人一心向佛,大师这样却是很难让人心生敬佩!”
“施主这却是冤枉贫僧了!”了空继续和善的笑:“贫僧可是只收了九万两、、、、、、那五百两可是将近这大卧佛寺一日的开支哪!”
“行啦!”杜玉漱真真是无语了,她发现每次自个儿满心尊崇开始和这胖和尚打哑语装德高望重之时,这胖和尚总会以无下限的挑衅让自己原形毕露!白了他一眼,“想想大师打听一件事儿。”
“施主请言!”了空看了侯在门口的小和尚,后者心领神会的悄身进来,双手合十拎了桌上的茶壶,又静静的出了去。
杜玉漱看了他的眼睛道:“六月初六,是什么日子?”
“施主的大喜之日。”了空神色未变,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回着。杜玉漱微微一笑,“大师因是许久未说过这等虚言了、、、、、、”后世心理学里曾经说过,一个人越是撒谎,越是会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确是想让对方相信自己所言不假。
“我那日领了圣旨,可太后赏的方嬷嬷却脸色大惊、、、、、、她已是真心跟了玉漱,只说每年六月初六那天,太后会斋戒茹素,而且知晓此事的人却是不多,纵观整个安宁宫,除了方嬷嬷,也就太后的心腹田嬷嬷是知情人。大汉先祖崩于十月,生祭乃初春三月初六、、、、、、太后她老人家的双亲也与这日子沾不上边、、、、、、”
“施主好奇心实在太重。”了空叹了口气,半晌之后淡然言道:“先皇仁宣帝崩于仁治三年,六月。”
“那、、、、、、”
“此事不可再提。”了空抬了手,眼里带了沉色,“施主要学会随遇而安,更要学会大智若愚、、、、、、锋芒毕露,可不是好事。”
仁宣皇帝,明德皇帝的亲哥哥,在位仅三年,还包括开国皇帝去世的那一年。因继位第一年就改了大汉穷兵黩武的国策,大赦天下,就连因曾经反对过尸骨未寒的老皇帝某些政策的而入狱的许多官员都一并开了恩。对外多和亲休战,对内也是休养生息,这才得了个“仁”的庙号。真实在位的时间连两年都未到!可史书里面虽是对他多有推崇,后续却是含糊的很,就连大行时间也未严明。就说是仁宣三年暴毙,到底是哪一天都未曾言明,杜玉漱来这个时代时间也不短了,上一个皇帝连个忌日都没有、、、、、、大叔说死于天火,这个也许可以解释史书为何不肯严明,但,为何要把献王和她大婚之日定于那天?这了空虽是没有说明,可也算是暗示了仁宣皇帝就是那天被天收了的嘛!
自己的儿子那天没了,连吃素哀悼都要避着众人、、、、、、太后何时需要如此小心翼翼?而且,这事儿文德帝为何不知?按理而言那天也算是他亲生哥哥的忌日,却定了这大喜之事,是在恶心谁?
这了空不说还好,一说杜玉漱只觉得更迷糊!抬头看那胖和尚,却是手持佛珠念起经来。
“想向大师打听一人。”杜玉漱鼓了鼓气,一股破釜沉舟的感觉油然而生,眼神直直的看向他,“献王殿下生母,玉漱一个月后的嫡亲婆婆!”
了空的手颤了颤,这却是让杜玉漱心下一惊!先前一个问题这人都泰然的很,可为何牵问及秦慕白的生母这一向稳重的了空都如此失态?按杜玉漱所知,那人只是个有些姿色的宫外凡人而已、、、、、、她之所以好奇,是因为,是因为那日秦慕白诉说的时候有些模糊不清罢了,比如,那个女子为何会遇到文德帝,又是何时遇到的,是已嫁作人妇时遭了迫害还是只是个大家闺秀、、、、、、其实她也很好奇,好奇这秦慕白到底是不是文德帝所出!可,那是那人满心的悲愤,如何问的出口?就算想派人打听,也得知道那女子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吧、、、、、、可是了空如此形态,却是让杜玉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定是知的,但却是牵涉不小!
“阿弥陀佛!”了空长叹了口气,“是是非非,施主何必纠缠于他人之事?而且,施主却是问错了人、、、、、、当今世上,怕是只有一人能为施主解惑。”
“当日贫僧断言施主命里克夫,并非信口雌黄。”了空一脸的慈祥转了话题,“不过施主可放心,你二人的八字,却是贫僧亲自合的。施主可是信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送与施主!”
杜玉漱叹了口气,他已是对自己极好了。杜玉漱生了感激,“如此,谢过大师今日的解惑。玉漱已是无父无母,却是极其幸运,蒙大师不弃,多有相助,在此,就给大师磕个头罢!无关身份,只管情谊!”
“阿弥陀佛!”了空闭了眼,“愿施主能放下心中的执拗,敞开心怀去感受着时间众物,愿你此生安好无忧,佛祖恩泽常伴与你、、、、、、阿弥陀佛!”
睁开眼,对面的小毡子上以没了人影,唯留木桌上一杯温茶还淡淡的散发着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