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想直接出宫的,可却是被太后给拦了下来,明儿新人入宫敬茶,秦慕白不在,她算是献王府的代表。可面对那张似是看透一切的老脸,她再也做不出讨喜的样子。太后一定是知道的,那个小生命,就是被他们,所谓的最上层的人合谋杀害的,可笑的是,那是他们的亲人。却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原因,剪除可能成为秦慕信的羽翼的亲慕淮。
“主子,夜可是深了、、、、、、、”柔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她们从婚宴回来,就只见那人呆坐在窗前。都入冬了,在山上还离不了暖乎乎的汤婆子的人,居然开着窗吹着风。
“再一会儿就成。”她淡淡的答着话,柔儿上前轻触了她的手,冰凉冰凉的。皱着眉头把那窗户给拉小了些,转身到床榻上给她寻了毯子盖上,“太后晚些时候使人送来参汤,奴婢让给你温了用点儿?”
“不用。”杜玉漱忽的冷笑一声,吓得柔儿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失态,一把拉着柔儿坐在一边,“你就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就成。”
先是秦慕信的死忠秦慕弘,然后是有能力争夺东宫之位的亲慕淮、、、、、、文德帝,应是在为秦慕诚扫清障碍罢!那秦慕盛与秦慕白两人此次出行,目的就太复杂了。那我呢?聂贵妃说有的棋子,永远看不清、、、、、、文德帝敢放你,是不是因为我还在这儿?我就是那个引子,我何时去探望聂若晴,这事儿就何时引动、、、、、、
“方嬷嬷!”杜玉漱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柔儿,你同魏嬷嬷一起,出趟宫!”
柔儿满是不解,“主子?”
还未等杜玉漱有过多解释,两人却感觉寝房内有了响动,柔儿来不急反应,只见一人一袭黑衣出了来,随即看到阿圹那******不变的死鱼脸。
当然,还有手上那只镯子。她记得它,方嬷嬷和嫣红二人刚跟着她时,她赏的。两人还以赏赐过于贵重拒来着。那镯子是聂贵妃送的,上好的冷玉,通体澄透,温润无暇。现在,上头却沾了丝血迹。
杜玉漱只觉得好像有人在重重的捶打她的胸口,还卡住了她的脖子,憋得要命,她想大声喊叫,却张不开嘴。
柔儿只感觉她浑身战栗,心里也没了底,握住她的手轻摇,“主子?你这人,你这人如此不讲规矩、、、、、、快滚出去!你瞅瞅你给主子吓的!”
“柔儿,你,你先出去。”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口干舌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很不真实。那是一条人命、、、、、、、几天前,她下山时,那人还絮絮叨叨的嘱咐事儿,还叮咛魏嬷嬷在那些宫嬷前别掉份儿,她可是献王妃的贴身嬷嬷!那时就反常不是?对啊,她一直就不是唠叨的人,而且,从不偷懒,只是去瞧自己的侄女,第二日就该进宫伺候的。大意了,是自己大意。
柔儿不认得那东西,只觉得杜玉漱很反常,她现在可是献王妃,还在这安宁宫,怎可留男子在寝房?微皱着眉头轻唤,“主子?”
声音坚定,“出去。”
柔儿愤恨的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你给本姑娘老实一点儿!注意言行!虽然,虽然那人不能言、、、、、、关了门守在了门口。
外间静默下来。男子把镯子轻放与她身旁,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放在她手中,这一切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他还记得得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满口大道理的你、、、、、、不能反抗,就接受罢,至少我,我还在。
暖和气儿透过光滑的瓷器传到她冰凉的手掌,提醒她这一切的真实性。“什么时候的事儿?”
阿圹倒了杯白水,手指伸入蘸了蘸,在桌子上写着,昨日午时。
杜玉漱喉咙有些紧,“她、、、、、、”阿圹垂了眼帘,那沾了水的手指飞快的划着,那水渍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昨日午时,禅房内,吞银。小沙弥今早才发现的,走的安详。
“你撒谎。”杜玉漱愤恨的看了他,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吞银、、、、、、还不如,不如砒霜呢!先是窒息,你知道窒息的感觉么?你会无助,你想喊人,却发不出声、、、、、、你可以活下来,却只能眼睁睁,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掉。你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子慢慢发凉。吞银?尸身可是发黑了?是不是缩成了一团?面目全非?”
阿圹面色平静的别了头。他进那禅房时,那里早就被摔的乱七八糟,那人脸上全是抓痕,走的很痛苦,尸身虽是有变化,可因为是冬季,看起来并不是很可怕,至少在他这样一个见惯了死人的人看来、、、、、、可床榻一旁的那玉镯子却完好如初。
杜玉漱突然觉得没意思,非常没意思。吸了吸鼻子,“你也出去罢。”
阿圹扫了她苍白的脸颊,心底痛的很。他明白,很清楚那种感觉。本以为自己可以保护某一人的,结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的感觉。站起来寻了帕子,细细的把那镯子擦拭干净,在自己的手心捂热,轻轻地放在她的手中,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已。
“等等、、、、、、使个法子,放她的侄女走。”
是夜,陪床的柔儿早已困得不行,紧握着她的手也微微的松开了些许,带着丝忧虑如梦,可她却清醒得很,那思绪好似回到了大卧佛寺,推开了那禅房的门。
北方阳光好,午时,禅房内还未生炉子,干冷。那清瘦的女人双腿并拢跪在佛龛前,轻声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听到身后有响动,扭身灿笑:“您来了?”
起身拉了她的手细细的摩挲着,眼里全是爱怜,“主子您这身子啊,可别再忧心了。人各有命!”杜玉漱的眼泪刷的下了来,“方嬷嬷,你、、、、、、”
“主子为何还看不透呢?”女人双手包了她冰凉的手,安抚她坐下,又去了帕子给她擦着脸,“魏嬷嬷心思深,曾经给老奴说过她自个儿、、、、、、无非就是想宽老奴的心,主子你仁善,老奴鲁莽了,您能宽恕。可,主子,这何时才是个头?老奴自打到您身边那天,就想到今儿了。老奴那日说过,生是您的人。老奴对不住,食言了。”
轻轻的拂着她的脸颊,眼里涌了泪,“主子仁慈,必定会帮老奴打理后事、、、、、、可是主子,那淮王侧妃,就算不因为此事,也会犯在其他的事儿上;还有,还有那淮王,甚至是,是那皇嗣!主子,他的皇爷爷,皇祖母,老祖宗都没想留下他,你能如何?皇家无亲情、、、、、、主子你得,你得习惯啊!”
杜玉漱扁了嘴,泣不成声道:“我如何习惯?”
“这人,真是不应思想太多、、、、、、献王殿下对主子,老奴瞅着是好的。”
“我、、、、、、”
“别人不是主子你,何必理会别人的想法看法?主子您自个儿可以感受不是?”方嬷嬷微笑着给她拢了拢头发,“主子身边的人,都是能堪大用的,嫣红,也可放心、、、、、、老奴自私了,先走一步。老奴走了以后,主子应向太后禀报,再要一人,多加留意即可。”
“方嬷嬷?!”杜玉漱心酸无比,可那人的身影却是越来越弱,在阳光下渐渐虚化,她眯着眼睛仔细瞅着,最终还是不见了。
“去罢,这路还长着呢,老奴会护着您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