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第二日早朝驳斥那《漕运十疏》的帖子居然寥寥无几,秦慕信方好似是没什么动作,倒是有几个同杜玉树同恩科的七品言官蹦跶的挺高,谏言说什么“不知所谓”,“杜执事仗势欺人,恐有损诚王殿下声誉”,“不知漕运为何物反而指手划脚,跳梁小丑般,尸位素餐”、、、、、、杜玉漱只听说面对这一切,本是满腔热血的小哥哥好似没听到,那些恶毒的言语打到他身上时,也只是恭敬的低垂着身子。
应是秦慕诚与他言说过什么吧!文德帝倒是恢复了几许精神,秦慕白说道此处时若有所指的瞟了她一眼,杜玉漱心领神会,看来他精神即使“矍铄”,也不是正常的健康的样子。应是上瘾很深了吧?
“虽是怒斥了那几个言官,有一个还打了板子,不过,杜执事还是明升暗贬了。”秦慕白把玩着她的头发,“领礼部仪制郎中一职,正五品。”
“礼部?”杜玉漱坐在他怀里,满脸的疑惑,“不是说国子监么?礼部会很忙么?”
“不会、、、、、、”秦慕白微微一笑,“礼部主管皇族嫁娶、丧仪、祭祀、协助宗人府处理一些重大事件的礼仪,若是有外邦来访,礼部也会忙上一阵子。六部中,礼部算是最清闲,油水也是最少的。不过,这一阵子可能会忙,年关了,皇家事儿多。”
“那就好。”杜玉漱松了口气摊在他怀里,“忙些无关紧要的就好、、、、、、”
秦慕白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是很好,不过此事却是秦慕信的人提的。凡事只要那人插上一脚,就会有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何况,自己也在礼部担着正二品的虚职,若是出了事儿,正好一锅端。虽然下了朝,那人特意找到自己解释说他只是想帮帮忙,且是看在这正趴在自己胸前还流着口水的小丫头的面子上、、、、、、等等,这丫头作甚好梦呢?胸口湿了一大片~~~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暖暖的洒在杜玉漱的背上,这摇椅是按照秦慕白的要求给制的,秦慕白躺着,她如同袋鼠般挂在他胸前,很是惬意。
“明儿年夜饭,咱们应该进贡的物件王妃您可是准备妥当了?”
“唔~~”杜玉漱砸吧了嘴,这日子是越过越回去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趴着,所以也开始流口水了?幸好这是冬日,衣衫厚,要不然又会被这人笑话了。
小心翼翼的舔了舔嘴唇趴着的头换了个方向,“咱们今儿也应该吃顿年夜饭、、、、、、你回来许久,从未去过后院今夜也将罗姑娘请过来吃顿饭如何?这王府上上下下,也该赐顿饭,赏一身衣裳!”
秦慕白只当感觉不到胸口的湿溽,轻轻的弹了弹她的额头,语气轻佻道:“你倒是大气!也好,爷好久没换口味了,找个新鲜的尝尝!”
“你试试?!”杜玉漱醒了一大半,凶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管那些利益廉耻,牵了他的衣襟胡乱的擦了擦嘴,“哼!你对我一点儿也不好!你看我都流口水了、、、、、、民间有说法是久了没吃肉就会流口水,跟着你我连肉都没得吃!”
秦慕白本是有些惊呆,这会儿道哭笑不得起来,“诶诶,你含血喷人!爷好歹是个王爷,什么没有,饭定是管饱的、、、、、、”
“我不管!”杜玉漱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你就是对我不好!要不然我怎么会因为馋流口水?跟着你连吃都吃不饱,我都不嫌弃你,你还要换口味!这日子没法过了!”
“在这儿等着爷呢!好啦,好啦!”这丫头胡搅蛮缠的功夫都是怎么来的?不过,幸好是对着自己,也只对自己。拉下脸来哄道:“爷不换了可好?”
那原本还皱着的一张脸瞬间笑容满面,好似有些累着似的,吭哧吭哧的爬回了原位。秦慕白心头有些异样,动了动手脚掂量,这丫头最近好似长了些肉似的。
杜玉漱的困意上来了,眨巴着眼道:“曹二初七大婚,那男子你觉得如何?”
“李氏一族自说是先唐旁支后裔,遵祖训禁入朝堂,有庶出考了功名好似都给辞了。曹二姑娘嫁的是二房嫡子,据说考过秀才之后就随着父辈走南闯北,市面见得不少,年岁却是不大。性格好似也温文尔雅,定不会亏了她。”秦慕白声音淡雅温濡,好似是催眠曲,杜玉漱迷糊的应了一声,真是冬困啊!
秦慕白心头的异样越来越重,轻轻地摇了摇她,“丫头?恩?又困了?饿不饿?方才不是馋了么?”
“哦、、、、、、”杜玉漱软软的摁住他动来动去的手,“待会儿再吃、、、、、、十五我小哥哥还要、、、、、、柔儿,记得派人去杜府、、、、、、”
柔儿?傻丫头!秦慕白小心翼翼拈着毯子的手有些滞,贪吃,嗜睡,自己回来一月有余,这一个月,他都一直粘她、、、、、、紧紧的抱着,这一刻,他倒是有些迷茫了,希望是自己多想罢!
书房内。
杜玉漱当然不知,她这一天,几乎花了一半的时间在睡。晚饭时当着罗轻言的面儿也忍不住的打着哈欠,打完一个就歉疚的看着厅上众人,一旁的秦慕白只是很宠溺的看着,那眼神落在罗轻言心里更是不好受。她知她无意炫耀,只是在陈诉事实罢了。虽未下逐客令,可这顿团圆饭,自己也吃的味同嚼蜡。不如早早请辞,呆在自己的一方天地,等着那春暖花开罢!
了空看那女子面色红润倒是微微放了心。本是因为太后身子不适长居宫中的,下午秦慕白亲信进宫请时好担心了好久,没事儿就好。不过看一旁那人脸色如此凝重自己也多了几分肃穆,他是无根之人,也没那些虚礼,直接手搭在那人的手腕处。
应指圆滑,如珠走盘。了空脸色一震,蓦地扭头瞅他。
秦慕白心如打鼓,舔了舔嘴唇,引他自屏风后,抑制不住颤音道:“如何?”
“是滑脉。”了空呆了很久,“浅,若王妃无其他病症,则、、、、、、应是未足月。”
了空合了掌,“阿弥陀佛,恭喜王爷。”
良久,秦慕白才止住了颤抖。长长的吁了口气低言道:“太后那儿、、、、、、”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过贫僧观太后气色渐好,恐是归期渐进。”了空是太后的人,若是太后问起,于情于理,他都没有说谎的资格。
秦慕白有些颓然,“本王送您。”
“不劳王爷大驾、、、、、、”了空站定,眸子清亮,“王爷恕罪,贫僧与王妃也算的上忘年之交,无意冒犯殿下,但王妃的身子若是生养却是许多加注意。阿弥陀佛,贫僧非红尘中人,却是逾越了。王爷见谅。”
屋内烛光微弱,隔着帘子与屏风,她根本看不到外头的情景,也不能看到那人脸上的表情、、、、、、会很喜悦么?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未能听到那人的答对,倒是隐约有秦智的声音,应是送了空离开吧。
我有了孩子。居然会有了孩子、、、、、、杜玉漱一时未反应过来,不过这一刻却感觉到自己的不一样,现在我有两条命了呢!说不定那细胞都开始分裂了,浑身上下的骨头啊,血液啊,都开始多起来!对,我一个人呼吸,两个人用!明天开始每顿多吃一碗!对多穿,该死的,不应该再随随便便下跪了!马车垫子是不是也应该加厚一点儿?这样一想,就好似这身上的被子都开始有些薄了!刚想给自己掖掖被角,突然想起来,这孩子,好似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吧?那心就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肚子上,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这辈子杜玉漱没有享受到的,我都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