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漱醒来的时候觉得左边脸颊有点儿木,想用手轻轻的摸摸是不是已经肿了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暖和的小大手包着,“哥哥。”她是真的很不想笑,可是看见自家的小哥哥守在自个儿旁边还是满心的喜悦。
“傻子!”杜玉树轻声骂着,“我都知道了,不要说话,哥哥明白!”小哥哥看妹妹因为缺水而发白爆皮的嘴唇心中很是苦涩,“父亲说让我们自己生火。”小妹妹点了点头,自己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妹妹没事儿,哥哥、、、、、、”小妹妹难过的看着小哥哥微红的眼眶中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到自个儿的手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哥哥不哭!”杜玉漱也带着哭腔,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要被厌恶,被算计,为什么会互相猜忌,为什么自己要这样自残、、、、、、但是很清楚的知道,不这样做,下场会更惨,这就是一场战争,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不想死,就只有努力的活着,流血流泪比丢了命好。“妹妹就是怕,怕哥哥担心!”小妹妹嘴里满是苦涩,“哥哥,我真的没事儿。”
“你不知,你不知!”杜玉树,别了头,侧脸上满是泪痕,“莺儿说,那燕窝中,下了药!”
“若是多饮,”小哥哥看了她,小手轻轻的摸着她微肿的脸颊,突然间泄了气,“会,子嗣困难。”
还真是下得去手!本姑娘这才十三岁!虽说在这时代已经可以开始议亲了,可前面还有三个女儿候着呢!是不孕的药吧,若是自个儿没防备,一直用着,那以后就算成了亲嫁了人,无论那人是有多好,多富贵,多么的非自个儿不可,就七出之一无后这一条,自己就一定会被休!我的一生也许就这样被她设定了!杜玉漱突然感觉很害怕,过去的十二年呢?我和小哥哥都吃了些什么?又喝了些什么?
“不要怕!”杜玉树握紧她的手,眼神灼灼,“妹妹莫怕,了空大师给妹妹号过脉,隐约提过注意饮食之类的,说并无大碍,妹妹,有哥哥在!”
“那哥哥你呢?”杜玉漱急了,“你呢?你,你不要有事!”
小哥哥笑了,“无事,哥哥身体很好,若是有碍,了空大师怎会对妹妹隐瞒呢?”
“没事就好,”杜玉漱有点累,躺了迎枕上,“哥哥还未送妹妹礼物呢!”
“谁说哥哥未送?”小哥哥心情好了一点儿,“你到书房看看去!”
“小丫头,好好躺着!不是让你现在去!”哥哥无奈了,“我让柔儿去给你寻来可好?妹妹不是想念书识字吗,哥哥寻了几本大学,中庸,诗经,风雅颂,还寻了我们大汉的国史,比妹妹送给哥哥的衣裳如何?”
“哼!”小妹妹不服气,想撅嘴有怕疼,“哥哥如若不喜欢,可以不穿啊!”
“哥哥怎会不喜欢?”看她眼里有了调皮之色哥哥的心也跟着快活了些起来,“妹妹以后再做更美的给哥哥可好?”
“不好!”
“这件就是极美的了!”
“哎呀!”杜玉漱苦恼着脸,“哥哥莫要逗人家啦,疼!”
“我看是妹妹自个儿馋了罢,是想吃肉了?”
“哼!”杜玉漱心中一动,现在是下午,不是应该去那个什么致仕大学士那里上学么?“哥哥,”小妹妹脸色转了,一副谆谆引导的神色,“哥哥莫要自责多虑,哥哥是有大抱负之人,若是因为担心妹妹而荒废了学业,妹妹该自责了!”
“哥哥要庇佑妹妹,不是吗?哥哥可曾记得在大卧佛寺之时?那些个王公贵族一句话就可决定妹妹的命运,我和哥哥身为凡人,若再无点滴权势,岂不被那些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辈左右得没了一点自由?哥哥春闱在即,若是想有出人头地之日,就一定要全力以赴,若是金榜题名,我们兄妹怎会再受这等苦楚?”
“妹妹,向往权势?”小哥哥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失望?惊惧?难过?
杜玉漱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这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一个后世之人,遣词造句说一大通古文,怎么在你听起来就是本姑娘想攀高枝了呢?诚王那一只蛇就让你见到绳子都怕了?“不是妹妹向往,是希望哥哥努力,莫要被妹妹给拖累了!”
我真是嘴疼啊!“妹妹希望哥哥能有大成。妹妹曾经解释过,并没有那位手持妹妹寒玉的侠士,但妹妹也不远嫁入那些个王公贵族,妹妹只希望寻到一个平凡之人,安稳一身即好。”作为幼龄闺阁女子,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应该脸红一下下?可杜玉漱脸红不起来,只是很真诚的看着自己的小哥哥,如若你中个什么状元之类的,在杜单氏给我说亲的时候你也有权说几句话吧!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可以不用再受她的压制了,若是她再下手害你之时,也会三思而后行!
小小的两人并未听到房顶青瓦上华服男子低低落寞的轻叹,也许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罢!
杜玉漱闭了眼小心翼翼的用舌头轻触伤口,口水就出来了、、、、、、如若在后世就好了,可以含一点儿西瓜霜,实在不行用一点口腔溃疡的药应该会好一点儿吧!我想吃饭嘛!我想吃大鱼大肉嘛,我不想喝去火的苦到连呼吸都带了苦味的黄连药汤啊!
杜单氏来过两趟,第一趟杜玉漱正在午睡,第二趟,咳咳,自己硬撑着想起来,还被她和蔼可亲体贴入微的给摁倒在被窝,说了些诸如丫鬟婆子找好了,人参鹿茸不够再寻她之类的废话之后走了。
府里都在传这庶出的五小姐身子太娇弱,禁不住主母折腾,要不就是主母手段太毒,一回来就又晕倒又吐血的。不过总而言之,没有对杜玉漱不利的传言,那些名节闺誉之类的小话因为杜大小姐那一声质问而烟消云散,听说连县主的奶娘都给换了。而自己的小哥哥,呵呵,大概是因为小妹妹那一番没脸没皮的肺腑之言,也加倍努力起来,每天只中午吃饭,还有晚饭的时候能见上两面,整个人也越发的沉稳起来。
这内忧算是因这一口血而暂时消失了,真真可以算的上是一口血换来的暂时平静。杜玉漱裹着毯子躺在摇椅上叹气,外患该出场了。
听说吐血那日是休整近半个月的杜致远第一天早朝,结果,这刚下早朝,就遇到了自己心腹,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传的这么快,回府的马车上遇到同仁目光里全是揶揄!他多精明的人,事情怎么回事儿不用猜都知道大概,本是愤恨那庶女老是给自己惹事儿,结果,结果是那燕窝真真是加了料的!杜致远这么近二十年从未认真的打量过自己的正妻,那天他怔眼看了很久。很多事儿,他宁愿自己不知,但现在,已经这样刺裸裸的摆在自个儿面前了。
信步来到慧心苑时,杜玉漱正沉着脸看大叔送进来的账目和消息。满庭芳一直收效很好,不用自个儿担心,但居然有人打对面茶楼的主意!那可是自己消息的来源!杜玉漱的铺子选了东区钟鼓楼附近,几乎是整个上京最为繁华的区域之一,这样的茶楼数不胜数,而且对面就是世人眼中的聚宝盆,不注意满庭芳,看上大碗茶,还真不简单啊!
而且该死的信王那混蛋也班师回朝了!还有个十几天就会回来,本以为耗费的时间长点儿,那人一定会忘却自个儿,可是,这才多一会儿?朝野上下关于他的言论还没消失殆尽呢!肃清南蛮,也算是大功一件,不拿自个开刀怎么会是那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混蛋的风格?
还有该死的选秀!姐才不想进宫伺候那一群浑身上下都是心眼的皇宫贵族呢!头痛!若是能立马定亲就好了。但好像轮也轮不到自己!自己的大姐和乐县主一直没动静儿,不知道杜致远怎么想的,真要把他最疼的大闺女熬成老姑婆?啊,我知道了,想攀高枝啊!
冬日温暖的阳光下,杜致远看裹成一个球样窝在那奇怪物件中的少女专注的表情心底微微的动了动,其实他自己没有感觉到,自个儿绷了很久的脸也微微的露了笑,这是我的女儿,我和那个女人的女儿。虽是不守规矩,闹腾生事,但也是我杜致远的一脉骨血啊!真好,真好!
“咳咳~”
杜玉漱扭头看向声源处,怎么会是他?还是故作不经意的收了账本和信件,不慌不忙的起身行了礼,“父亲大人安!不知父亲来到,玉漱也未能远迎,还望父亲宽恕则个!”
杜致远望着眼前标准不足恭顺有余的福礼,还有那十足客套的话语微微有些失望,她不像大女儿,一见自个儿就会满面笑容飞奔过来,也不像三女儿四女儿,见了自己会胆怯,她就像在应付上级,不比上级还不如,少了热切的溜须拍马。杜致远浅浅的叹了气,“起来吧。身子不好就在房里养着罢,出来作甚?”
杜玉漱带了恭顺的笑坐了回去,不过这次没敢再躺着,而是一本正经的坐着,随即向在远处候着的柔儿招了招手,柔儿立即取了厚垫子放了石凳上,杜致远微微一笑,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