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心情超好,杜玉漱睡得很是香甜。但还未到卯正,就感觉到有人推自个儿。迷蒙着睁开双眼,外面还是一片黑暗啊!
“魏嬷嬷?”
“姑娘,寻您拿主意。”魏嬷嬷一脸为难,“虽说是老爷说您身子不好,不用去夫人那儿立规矩,但,这毕竟是您回府的第一天、、、、、、”
“立规矩?”杜玉漱有些肃然,“那不是姨娘们的事儿么?”
“这,杜府也有小辈儿去母亲那儿的规矩。”魏嬷嬷有点儿不好意思,“当初杜老夫人在的时候定下的。”
肯定是这两婆媳斗法的结果吧!“去罢,不要被人挑了,见见姨娘们也好。”
“诶,老奴煮了红糖水,姑娘先垫着一点儿。那汤婆子不好使,老奴又寻了一个,姑娘待会儿用这个新的。外面冷,姑娘今个儿可得把那夹袄给添上!这身子骨儿可是自个儿的,要是伤了只有自个儿痛!、、、、、、”
杜玉漱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关怀心中涌上了暖意,叹了口气,这人为什么就一定要孤单一辈子呢?伤了只有自己痛,魏嬷嬷是在说自己吧!
杜玉漱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球!白色的绒球,一滚一滚的触溜着滚向的正院。正院名为芳华,还真是应了他的女主人的心,世间芳华,唯我而已。杜玉漱带了莺儿和翠花,魏嬷嬷留在了慧心苑,昨个儿出够了风头,今天要一文一武陪着自己,只要不被挑错就好了。
进了门认认真真的行了礼,自己来的还真不算是早的,已经有了玉兰和两个姨娘状的女子候着了。那个面有忧色,两弯蹙眼眉我见犹怜,嘴含一丝笑看着玉兰的必是李姨娘无疑,那剩下那个看谁都一脸警惕的,连凳子都只挨了一个边的呢?是王姨娘还是罗姨娘?一定是王姨娘,这个院子里,如若有谁敢和杜单氏叫板,就一定是那个比自己来的还晚或者会不来的罗姨娘了!还真是受宠啊!
杜玉漱踱步上前,规矩的给两个姨娘行了礼,王姨娘不置可否,手微微的有些抖;反倒是李姨娘微微一笑,说若得空可到芳菲苑多走动走动。但话刚落,主位上的杜单氏轻轻一哼她就低了头。
“你身子不好,我都同你父亲求了,就在园子呆着好好休养来着,怎么有这么不听话呢?你孝顺母亲都知道的!”杜单氏很是苦口婆心,“唉,大严嬷嬷,你去把我早晨吩咐炖的燕窝给五姑娘端上一盅来!这大冷天,快暖和暖和。”身后的莺儿和翠花立马就有些僵了,这儿的吃食,姑娘可以吃么?
“母亲你总是这样宠女儿!”杜玉漱带着感动娇宠与小埋怨的嘟了嘴,“说到这儿,女儿心底要替蝶姐姐抱不平了,昨个儿听说就因为点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父亲罚了?这大冷天!母亲可不能偏心,女儿这就想借花献佛了,这燕窝母亲赏了女儿,女儿这就带着去看看蝶姐姐可好?”
“哼,就你好心!”杜单氏这句话恨意颇深,“你就顾好你自个儿吧,她、、、、、、也该收敛收敛性子!这姐妹一世多大的福分!都是你爹爹平时娇惯的!”
该死的老严嬷嬷!这燕窝还真是端了上来啊!那种一沾就毙命的剧毒肯定是没有的,但杜玉漱真的受不了这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夫人请容禀!”翠花站了出来,跪在了地上,“我家姑娘可能要辜负夫人的美意了,昨个儿大夫看了之后说姑娘这一段日子还是不要进补的好!”
杜单氏沉了脸,总算寻到错处了,哼,我才是主母,想收拾你还要理由?厉声喝道,“好个得利的丫鬟啊,本夫人没问你话你出来作甚?你家姑娘喝与不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作之人在此指手画脚?”
“翠花你给本姑娘滚出去!小姐平时怎么教的你?这实话小姐我自个儿不会说?这是母亲赏的,姑娘无论怎样也得喝!”喝就喝,你可不要后悔啊!
杜单氏气的嘴角抽抽,虽说是呵斥丫鬟,可那话里话外都在说这贱蹄子说的是实话,我这燕窝中加了料!还未等她揪住此事不放发作与那个该死的丫鬟,就见杜玉漱已经一饮而下,可是随即居然大声咳嗽起来,那嘴里的燕窝喷的四处都是,杜单氏刚想发火说没教养,杜玉漱一口血水喷了出来!
在座的人都惊了,这,这、、、、、、人家不喝,逼着人家喝,吐血了!这燕窝有毒!杜单氏呆在那里,愤恨的眼珠子快瞪了出来,怎么会?怎么会!!!老严嬷嬷也呆了,这燕窝里没放那么厉害的毒物啊,怎生反应这么快!
“姑娘!”翠花连忙扶住,“姑娘!!!!!”莺儿大惊,知道这次必须闹上一闹,刚才她没有出头在小姐心中已经失了分量了,“姑娘,姑娘你可千万要撑住啊!姑娘,姑娘,都怪奴婢,不该让你用那燕窝啊!姑娘,奴婢背您回去!”
“夫人,夫人!”老严嬷嬷推了推目瞪口呆的杜单氏,“留下,留下!”杜单氏这才反应过来,“哎呀,姑娘这都什么样了,还搬来搬去,嬷嬷快去收拾屋子,请大夫罢!”自己的院子出了什么事都好收拾,让她这样在杜府走一遭自己还怎么活?昨个儿已经气得晕倒一次了,今个儿还吐上了血!
“母亲,母亲、、、、、、”杜玉漱嘴疼的不得了,说话的虚弱并不是装的,大家都乱了,他心里却清明的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母亲还是让玉漱回了院子罢,这是玉漱自个儿身子不好,玉漱,玉漱怕自个儿一口气没、、、、、、”
“说什么浑话!”杜单氏沉了脸,若是真的留在这院子真真是大病有个好歹,下人又会怎么想?若是死在自己的院子了呢?“嬷嬷快去准备轿子,要弄得暖和一点儿,叫大夫到慧心院候着!哎哟,我的心肝儿啊,你可要好好的,母亲马上过去看你!”这丫头说是自个儿身子不好大家都有听到,若是出了事,虽说会传上一阵子闲话,可自己毕竟是主母,地位是稳固的,不用怕!
魏嬷嬷急的快哭出来了,面色红润的出了去,怎么就嘴角带血的背回来呢?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把杜玉漱放了床,再手忙脚乱的上下收拾、、、、、、
“翠花你过来,”杜玉漱吸了口冷气,“姑娘现在说话不方便、、、、、、”
“姑娘你歇着,不,不要、、、、、、”
“我不会死啦!”
“呸呸呸!”几人很少这么齐心,“姑娘别乱说!”
“姑娘我咬了自己的嘴,咬下了一块肉、、、、、、”杜玉漱又吸了口冷气,“翠花,你出去,只管哭,别人问你什么不要答,就是哭、、、、、、”说话真是疼,“不要让其他人接近我的寝房。去!”
“诶,姑娘,你没事就好!”翠花瞪大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涌上了泪,赶紧跑出了寝房到院子中放声大哭去了。
“嬷嬷,若来的是昨个儿的大夫,就直接领了进来,若不是,嬷嬷使点儿法子,暗示他只要说病症不好说即可。”
“老奴省的了!”魏嬷嬷掏了块约五两左右的碎银子像昨个儿一样放了杜玉漱的手,匆匆的出了寝间安排去了。
据说伤在嘴和十指最疼,十指连心,而人根本离不开嘴!杜玉漱头上冒了汗,“莺儿,你过来。”
“姑娘,奴婢、、、、、、”莺儿的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若我生分你,刚就会避开你。”她是真的不想说话,“翠花身子强,我提点过她,出头的事儿她担着。”
“姑娘!”莺儿这次是真的泣不成声了!
“两件事,这事儿不要让哥哥知道,现在不要。”吐了口气,冷汗顺着脸趟了下来,“我的帕子,帕子上还有点儿那燕窝的残渣,无论你用什么法子,我要知道,这燕窝里加了什么!”那个女人不会平白无故的让自己吃好的东西的,“越快越好。”
柔儿咬着唇含着泪,站在那儿怔怔的看着杜玉漱,“姑娘别动!我都明白。”给她塞了高枕头,“姑娘可是想要自己的开火做饭?”
“唉,柔儿本想说何必伤自个儿来着。”眼泪滚滚而下,“姑娘做的很好的,姑娘莫张嘴了!是想让碧蓝碧绿进来伺候着?”
杜玉漱眼眶红着连忙点头,这柔儿,真真是心思澄透啊!
“姑娘这事儿瞒不了多久,”柔儿叹了气,“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嗯,”杜玉漱闭了眼,“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留二翠在寝间是想让那女人知道,自个儿没动手脚,关键就是这大夫了!这欺骗主母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莺儿在那手帕上寻出什么还好说,若是寻不出、、、、、、我们就赌吧,单丽娟,我就赌你没有那么好心!
院子的角落处,柔儿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这一刻她感同身受,特别是看了姑娘嘴内脸侧上那一块因缺肉而凹下去的血肉模糊的小坑,自己心抖颤了,若是自个儿,下了了手么?
“不要被人听着了。”
柔儿收了抽泣,男子手中低了一方帕子。
“小姐为什么不让你出手杀了那女人!”柔儿接过,这男子武功了得,丫鬟中只有自个儿知道他的存在。
“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男子面无表情,接着叹了口气,“主子只是在未雨绸缪。而且,她死了,那人就不会再娶妻房?”
“我只是觉得小姐活的憋屈!”思索良久蹦出了这词儿,随即又眼红着叹了气,“谁不憋屈呢?”
“你想自在,便可的,”男子正色看他,突然很不解,眼里也有了低沉的神色,“为什么跟着她?”你可以活得很好的,虽说是贫苦一点,但不用经历,至少也不用明白这些!
“你呢?”柔儿反问,“你为什么?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毫无根基的小丫头子,找一个好的主子不是很应得么?”
“离二少爷远一点。”男子叹了气。
“啊?”柔儿哭笑不得,面浮怒色,“你还真真是多管闲事儿!莫说我没那等腌脏心思,就算我有,与你何干?”
“我就是怕你、、、、、、”男子的神色突然落寞起来,冷峻的面容也跟着带了苦涩,要怎么解释?
“说了你也不懂!”柔儿带着苦笑看他,“我只是很羡慕罢了。我羡慕姑娘和二少爷。本来我也有一个哥哥来着、、、、、、”
男子张张嘴,话语哽在了喉咙,“他,他现在、、、、、、”
“比我大十岁吧,”柔儿皱了眉,似在诉说别人的事儿,“后来我家出了事儿,失散了。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如若在,只希望他可以忘却过往,平安喜乐的活上一辈子就好。”
“你以后就唤我作哥哥罢,我会代他照看你,护你平安。”男子喃喃道,“若是他知道,也会放心。”
“谢过,不用。”柔儿笑了,“姑娘说的对,这世上,若是连自个儿都无法保全,就不要再生其他奢望了。你还是好好保护姑娘罢!至于我,肯定能保全自己!”
男子看着少女坚毅的背影露了笑,你能不能保全自个儿我不知道,但我若不能保护好你就真的枉来世上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