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漱被着大红色的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录了一个小脑袋,两只眼睛滴流轱辘的转着,“哥哥,那果子还是让妹妹自个儿吃罢!”
“不好!”小哥哥很认真的刨着皮,仔细的把那橘子上的筋头巴脑的渣渣弄掉,这才喂了她嘴里,“你说要出来晒太阳,哥哥就允了你出来,还得寸进尺哥哥可要生气啦!”
“可是,”这大红的锦被我也认了,“妹妹觉着自个儿应该活动活动手脚!”
“哼!”眼见杜玉漱眼馋着自个儿手中的橘瓣,小哥哥直接送了自个儿嘴中,“哥哥还好奇的紧呢,这进贡的橘子妹妹这院子里怎么会有?这季节市面上可都是没得卖!”
杜玉漱真是哭笑不得,略微沉吟片刻,一脸严肃正色道:“今个儿天气真是不错!妹妹觉着这被子也是暖和的紧!哥哥认为如何?”
“昨个儿还听翠花说,妹妹的慧心苑大库中那些个人参灵芝鹿茸之类的大补之物总会越用越多,这是怎么回事儿?”小哥哥一脸认真的揶揄之色,“那些个丫鬟婆子也太不会做事儿了,自己院子中的物件都不清楚?”
“哥哥!”杜玉漱尽量克制自己不脸红,“哥哥,你、、、、、、吃人家的可是嘴短啊!”
“那人家是谁啊?”杜玉树憋着不露笑,“是我的小妹妹么?”
“哥哥!妹妹可是不易动怒的!哎呀,疼啦!”
“好啦,”小哥哥看她一脸的古怪无赖之色只得作罢,“再吃一个这果子可好?哥哥给你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他才不管那献王送什么到院子里来呢,只要不危害到自己的小妹妹就好。
两人正打闹着,赵嬷嬷急匆匆的进了来,还未等杜玉树问话,就行了福礼嘴也不停道:“大门处来了传旨的公公,说是有圣旨到了!前院都忙开了,老爷吩咐所有的少爷小姐们都要到正房去候着!那边现在正在设香案呢,二少爷您看是不是现在回去换身衣裳?”
“嬷嬷你先回去收拾着,我马上到。”
赵嬷嬷起身犹豫的看了五姑娘一眼,这人一回杜府怎生就如此爱闹病呢?连带着二少爷也整天往这慧心苑跑,书也不温了!
杜玉漱看了小哥哥的神色,知道他在担忧自个儿,正色道,“没事儿,妹妹已经养了这么几天了!再说只是出去听旨而已,哥哥快去收拾吧,妹妹自会照顾好自个儿!”
“唉!”你要是真的会照顾好自己就不会这样了!小哥哥把果子放了她的手上,“魏嬷嬷,那貂皮子做的披风给姑娘穿上,多穿几件夹袄在里面!”
“老奴省的了!”魏嬷嬷福了礼,见杜玉树一行离去,也不顾那些个虚礼,带着被子抱了杜玉漱在怀里进了内间,“姑娘今个儿说话可还疼?”
“没事啦!”杜玉漱虽说是自残,可不想死!大夫说是那物件再深入一点儿,就伤及肺部了。不过杜玉漱后来也暗自悔恨,伤哪里不好,本来胸就在发育啊!又不是戳个洞可以往里面灌盐水!唉,这几个月的花生红枣猪蹄儿都白吃啦!
“嬷嬷,我是不是穿的有点儿太多了?”这低头都看不见鞋了!终得下地的翠花笑得很无良,“小姐,这外面可是冷的很,奴婢觉着您真心穿的不够多,还应该把那新做的厚绒袄给套上!”
一行人陪了穿的像个圆球的杜玉漱到了正房时,人都到的差不离了。杜玉漱按规矩给杜致远和杜单氏行了礼,可能是好奇圣旨的内容,二人都未多看她几眼。四下扫了扫,杜玉澈居然不在。
杜玉蝶今天穿的是县主的大红色的正服,还按着品级带了头面首饰,一张小脸不用细看也知道定是细心描绘过的,那唇线,眉角都是极其精致。杜玉漱心下一沉,难道是关于她的?余光捎到杜致远,那一惯沉稳的面容也带着犹疑与期盼。等等,期盼?
“老爷,你看、、、、、、”杜福面色有些为难,这都到齐了可就差四少爷了!
“不等了,”杜致远扫了杜单氏一眼,“请公公开始吧!”
那传旨的公公捏了捏银票的厚度,这大过年的,若是这打赏不够怎生对得起自个儿的这两条小细腿?嗯,还算满意!公公一脸的笑,“杜大人,咱家这就开始啦!”
“圣旨到!”
“臣杜致远,携妻杜单氏及阖家上下领旨!”刷刷刷跪倒一大片,因为杜玉漱是女眷,还是最小的,所以跪到了最后边,不过这样也好,可以不受那烟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护军兼都督佥事杜致远之女杜氏玉蝶,贤良淑德,才思敏达、、、、、、”杜玉漱心下一哂,果然是她!
“今有武探花张氏默然,忠君爱国,乃朝廷之栋梁、、、、、、朕深感欣慰,特此赐婚,责令司礼监按祖制协从办理!”
武探花?不是秦慕诚?杜玉漱一脸赫然,前面那几人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尤其是杜玉蝶,从飘渺云端坠入阿鼻地狱的滋味的却不好受!
“这,这、、、、、”杜玉蝶大口的呼吸着,只觉着这身上的大红正服颜色太艳,甚是刺眼!“这旨意莫非、、、、、”
“闭嘴!”杜致远几乎跪立不稳,但还是低沉着喝道。
“杜大人,领旨谢恩吧!”公公没了好脾气,这天阴沉这说不定还有一场雪呢!
“臣,杜致远,领旨谢恩!”杜玉漱只觉着那几个字他喊得甚是费力,那头磕的也定是窝心不已,鸡飞蛋打也不过如此!
“刘公公请留步!”杜致远供了圣旨,几步上前,“不知陛下这几日是否国事繁忙,臣想进宫谢恩、、、、、、”
“哎呀,”刘公公翘了兰花指,“杜大人不是休沐期间么?若是有急事儿可递折子上去。今儿都二十九了,那皇亲国戚都入了宫了,陛下怎么会有闲工夫呢?”刘公公不动声色的收了又一叠厚厚的银票,叹了口气道,“这圣旨已经下了,那武探花张大人咱家也听皇上提过,这次征蛮也是个有功的、、、、、、咱家也恭喜杜大人了!”话毕携手到了院子,低声道:“前些日子又有御史参您,说是您征鞑靼那次,回程时纵将行凶,还有人说您虚报战功,收受贿赂、、、、、咱家知道杜大人您是冤枉的,可这大过年的也让皇上不省心,再加上太后身子有佯、、、、、、杜大人,咱家得回去复命去了!定好日子咱家再来讨杯喜酒喝罢!”
“张默然?”杜玉蝶站在偌大的花厅里,含了很久的泪珠终于涌了出来,“张默然、、、、、、”
“县主!”
已经快出门的杜玉漱听到小丫鬟的厉声惊呼转了身,那一身火红的杜玉蝶晕倒在了花厅正中间,像极了一只折了翼的蝴蝶。杜玉漱从心底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道权利的真实与可怕,她是嫡女,二品大员的嫡女,一个外姓之女被请封了县主,算的上是皇亲国戚了,可只要一句话,或者只要一个念头,只要那皇帝蹲在茅房里无聊的时候灵光乍现,咦,这两人不错啊,可以配成一对儿、、、、、、然后她就必须嫁给那个她不认识,甚至连名字都未听过的人!琴棋书画,满腹才学又如何?你要同一个武将花前月下?
杜玉漱不知道自己是怜她还是为自己未知的命运感慨,可这一刻,她真真的觉着,不恨她了,同是女子,同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命运都不在自个儿手上。可那命运又是什么?那命运又会牵着我走向哪儿?
杜玉漱裹了毯子坐在榻上,男子一脸平静之色,“张默然,字平之,幽州人士。年方二十有二,家中仅有老母,一发妻,家世极为简单清白。顺德十年由文德帝钦命武探花,功夫了得,对行军打仗也极有一套。现在已经是守备之职。据说那人极其看重。”
“是皇帝的人。”杜玉漱叹了口气,“不知杜致远能不能想通。靠谁都不管用,靠那位才是正理。”心思一沉,“对了,他有一发妻,那、、、、、、”
“据说是乡下寻常女子,杜大姑娘应该是以滕妾之礼吧!”男子的心也有些沉,虽说上头那位不是个有耐心之人,但这杜致远好歹跟了他这么些年了,这圣旨一下,那些个迎高踩低之人落的石都能把这杜府给砸死!那杜玉蝶嫁给一个穷要饭的都与自个儿无关,可、、、、、、外人看来,主子同她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也是妾啊!”杜玉漱哭笑不得,“二品大员之女嫁给五品守备,本就是下嫁了,还做妾,这不是要让外人笑掉大牙?”皇帝赐婚又能如何?难道要学后世的陈世美,休妻再娶?皇帝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厌烦了杜致远背着他动作多多?唉,本是郡王侧妃的,现在、、、、、、杜玉蝶现在恐怕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吧,可死也不成,那也算抗旨!
能怎么办?等着那个张默然像杜致远一样,如同蜗牛样慢慢往上爬?杜玉漱还在沉思,柔儿就一脸的急色进了房,也不管男子在场,“小姐,前院又闹起来了!”
“说是,说是、、、、、、”柔儿眼一闭,“四少爷和刘家两位公子去逛了小倌楼,还被、、、、、、”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来!
杜玉漱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叹口气呆坐在榻上,没想到真的成了、、、、、还带上了刘家那两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主子。”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劝慰,那个彪呼呼的丫鬟现在已经能下地干些轻活了,事情虽说过的不算久,但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特别是今天,他忘了,这女子也姓杜,那血缘关系,即使再刺上十刀八刀也是割舍不断的,哪怕是被挫骨扬灰,她还是叫杜玉漱,是杜致远的女儿,杜玉蝶的妹妹,杜玉澈的姐姐。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杜玉漱突然觉着累,很累,她不知道自己一天天的都在算计些什么,这府中一步一个坑,何时才是个头?突然间怀念起大卧佛寺来了。明个儿就大年三十了,过年了、、、、、、后世是不是也大年三十啊?爸爸,你一个人喝酒吃饭看春节联欢晚会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