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漱还是第一次上房顶。这才阴历二月,正是天寒的时候,就连那轮弯月洒下的月光也是阴阴冷冷的。男子解了袍子,细细的铺在碧瓦之上,这才让她坐了上面。
“这院子的婆子丫鬟全去主院帮忙了,主子可放心。”
“嗯。”杜玉漱侧头看他,“昨日那边情况怎样?”
“大喜之日不宜打罚,正房的丫鬟婆子关了不少。杜大姑娘说是最近食欲不好,上花轿时差点儿晕了过去。”
“我,是不是太狠了?”
男子皱眉看她,“主子何出此言?杜单氏使毒害死了主子的生母,主子您也差点儿死在杜玉蝶手上,那憨丫头更是差点儿死在那惊马之下!”
“杜四公子呢?”
“二少爷的长随来报说是整个人阴郁得很。房里伺候的丫鬟没有能捱过一个月的。倒是杜大人有意把他送到江南的书院那边去。”
换个环境?杜玉漱一哂,却是换不了本质!“那幅画查的如何?”
男子叹了口气,“纸张笔墨都已认定是宫中之物,但,没人见过那手笔。倒是主子形容那地界儿,若是某未记错,是凤仪宫!”
“凤,凤仪宫?”杜玉漱睁大了眼,怎么可能?皇帝太后皇后太子等这些正主用的地界儿在这个时代才能称“宫”,凤仪宫?皇后已经有个凤藻宫了!
男子颔了首,沉沉心道:“主子年幼,对这种皇室秘辛知之甚少。某任职影都卫时,曾经就追查过不少宫娥。”你是不应知道的,但现在你入了那宫,知道也好。“先皇驾崩时,那宫内的宫女太监、、、、、、就连侍卫基本上都算是换了一批。”男子眼眸深沉,似是明白杜玉漱的疑问,抿抿嘴算是回答。
换了一批?杜玉漱浑身发冷,是血洗?颤声问道:“为何如此?”
男子看她一脸苍白不由得有些怜惜,“某也不是太知情、、、、、、一次是追一个宫人,都已经入蜀了。那人最后高喊是报应,有些话郡主不宜知晓。只是说,先皇不是积劳成疾,而是在凤仪宫时,遭了天火!”
天火?怎么可能?若是遭了天火烧死了皇帝,那这大汉定是风雨飘摇了!古人如此迷信,定会认为是天灭大汉!怪不得,要血洗皇宫!
“所以,那地界儿是宫中禁地。”杜玉漱喘了几口气,“那盛王、、、、、、”他怎么会在那里?宫中禁地,杜志远也带自个儿去那儿!
“主子莫忧!”男子一脸的担心,“您,您这弦绷得太紧了。杜大人应是知晓此事的,那地界方便说话而已,而盛王殿下,那日想逃脱那人的考校,躲到那儿去了而已。”
杜玉漱摸了摸脑袋,“总觉着那宫内没有好人,任何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刀子,一脸的不屑。”杜玉漱抱了腿,一脸落寞的把那颗小脑袋搁在膝盖之上,“对了,这次主持春闱的是谁?”
“说是单大学士的总裁,陈大学士和已经致仕的张大学士副主考官,还会派两位御史监考。”男子很想挨她身边坐下,最终换了话题,“主子要的院子已经找好了,那些个小厮是某亲自看了的,婆子也是会点儿手脚之人,在西市那儿,住的大多是经商之人,三进,主子若是明个儿有空,去看看也好。”
杜玉漱勉强的笑着,“谢你。”
“某派影三去大卧佛寺送银两时,了空大师托她带话,说是请主子若是得了空,一定光临大卧佛寺,他想和您讲佛论道。”女子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笑的很淡,男子沉了沉心继续说道:“大碗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信王殿下做媒,想把杜四姑娘送给七皇子做妾。”
“七皇子乃良妃所出,那日诚王、、、、、、”
“大叔!”女子白了他一眼站了起来,“你今天很话唠诶!”
男子脸色讪讪,“”主子不日进宫,某当然、、、、、、、”
一张小脸上满是愤懑之色,小手指着自个儿,“我脸上写着‘我不开心’三个字么?这么明显?”
“主子,”男子轻咳,一脸认真的瞄了她一眼,“是四个字!”
杜玉漱气结,“本郡主说是几个字就是几个字!你当我不识数?真是的、、、、、、哎,大叔,这上京那个地方最好玩?”
黑衣男子抽了抽脸,这真真是孩子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某还是带主子回去吧,他们都该等急了!”
“我们去妓院看看吧!”一双大眼之中满是好奇,“你去过没?我一直都很想去,据说美女如云!我请你!”
“主子!”男子在那青瓦之上差点儿站立不稳,知道他是个想法奇特之人,可,可一介女子想去那种地方、、、、、、“某带您下去!”
“人不风流枉少年!”女子一脸的不甘不愿,“而且,去的是青楼,又不是小倌楼,我又不能怎样、、、、、、”
此言一出男子真的是身形一震,这,这,这!非礼勿听啊!直接用袍子裹了她飞身下了房顶。“主子还是快些过去、、、、、、”
“就去一次?”女子一脸无赖,“其实我可以不与你商量的,只是尊重你才如此低声下气!本姑娘告诉你,若是不应,哼,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去夜探整个上京的勾栏院!”
男子气的心直哆嗦,可看她脸上的落寞之色去了不少,心下一动,她是想放纵自个儿?“那主子可要听某的吩咐!”
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只有腰间挂了一块玉佩,帽子也只是青皮小帽,手上的红色扳指去了,大拇指多了一个墨绿色的指环,手中一把折扇,披风也是紫黑色的丝绸制,脚上的小靴子黑色,素净的很。整个人就像小一号的大叔。杜玉漱也不吝,摇头晃脑的舞着折扇跟在他身侧。
哼,影视剧里面都是骗人的!这青楼那会只去那么俗套的名字?这家三层高的就叫做醉红尘,三个字还苍劲的紧,外面除了跑腿的小厮哪有那些花枝招展的花姑娘露胳膊露腿的嗲声叫唤:“大爷进来玩,大爷人家想你了嘛!”之类的。
大厅内总算是见到衣带飘飘的女子了,可都是莺声燕语,规矩的很,也没有太放荡,大多是陪在桌子旁添茶倒酒,也有坐在男子旁边言笑晏晏互述衷肠眉目传情的,但穿的都还成,和杜玉漱比起来,也就是那内裳换了裹胸长裙,可以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脖颈和胸脯,袖子也有些是透明丝质的,那圆润的手臂若隐若现而已。
大厅中有一个凸起的“表演台”,杜玉漱进去时一个女子在那装饰用的红绸之后弹唱着,声音脆然动听,犹如泉水叮咚,杜玉漱一时听得有些呆了。
“少爷?”男子不得不出声唤她,“少爷若是想听,待会儿使人唤她到包间即可。”
杜玉漱色女的一笑,摸摸下巴,“就是不知长相如何。”
那接待他们的女管事儿本是见了两人着装没多大热情的,可这阴沉的男子出手大方,而且一开口就要了三楼最是上好的包间,也知是自个儿狗眼看人低了,连忙谄笑对那纤瘦小少爷道:“那唱作女子乃我们醉红尘新推之人,头牌,那颜色,啧啧,公子放心吧!”
杜玉漱不喜欢这女官事儿,比自己高,说话好像打机关枪似的,若不是躲得快,定会挨她的唾沫星子!男子看她一脸不虞心下微乐,眼看进了包间,冷言道:“留两人伺候即可,先上些清淡小食。”随意温言询道:“少爷看着可好?”
杜玉漱点点头,“先上些吃食儿,要快,本少爷饿了。然后,你们醉红尘的绝色女子来个四五人即可。对了,方才那弹唱的女子芳名、、、、、、”
“哎呀,公子真有眼光!”杜玉漱看她那大嘴有朝了自个儿,赶紧扭了头。那女管事儿也不知深浅,还一个劲儿的吹嘘道:“那是倾城!不瞒公子,奴家的倾城可是连当今的献王殿下都包了一个月的!那身段儿,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那可是奴家亲自调教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以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
又是这个献王!男子沉了心,之所以没去那隐碧居,就是听说那儿的头牌被献王给包了!心下叹了口气,身旁的人虽是脸上未露声色,可谁又知道他信总做和感想?厉声喝道:“我家少爷吩咐的事儿,你还是快去做!饿着了我家少爷、、、、、、”那眼神毫无温度,发着寒光,那女管事儿不由得有些发抖,飞快的福了身,“奴家,奴家这就去!”
杜玉漱突然没了兴致,“你等等!不要伺候的了,找一个唱曲儿最好的来就好!温一盅酒。”
杜玉漱端了酒杯,“你可能吟几句应景儿的诗?”
男子看她一脸的笑,知她心中不痛快,叹口气举了酒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好辣!”杜玉漱一饮而下,眼泪马上就出了来,摇头晃脑,“不对不对!那些词太酸腐!”擦了眼泪,指着桌上的菜肴道:“小荷才露尖尖角,一盘猪骨炖豆角!”
“哈哈,”男子咧嘴拱手,“少爷好才华!”
小少爷在谦逊的摆摆手,一脸笑意,眼睛闪亮,“我劝天公重抖擞,”举了箸把那粘豆包放了香炸鸡柳旁,“黏豆包子配鸡柳!”
“月落乌啼霜满天,虾仁玉米地三鲜!”男子有些呆了,只见那小人又双手紧握,眼神微闭,这一刻一脸虔诚,“在天愿做比翼鸟,”睁大眼睛一脸坏笑,“在地就吃大水饺!”
“这酒真辣!”杜玉漱摇摇头,“是不是放了辣椒啊?呼~~~”
“你不要唱了!”杜玉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呐,给你!”那端坐怀抱琵琶的女子一惊,这可是一锭银子啊!抬头一看,这小男子双颊微红,眼神迷离,显然是醉酒了。
“在外都不容易、、、、、、快回家吧!你说你,一个单身女子,若是遇到些财狼虎豹该怎么办?咯~~~~”杜玉漱捂了嘴,“嘿嘿,不好意思,喝的有点儿急了!”
“谢公子!”
“快走!”男子看她摇摇欲坠,赶紧几步站到他旁边,颤了颤受也不敢扶,“少爷可是还好?”
“没,没事儿!”杜玉漱又蹒跚着坐了回去,“你放心,我真的没有醉,只是,只是,有些。咯~,说话,说不清楚~她唱的不好听!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什么大珠小珠落玉盘?一点儿也没有铮铮作响!”杜玉漱摇摇脑袋,一本正经的满脸鄙视,猛地把他跟前的酒杯端过一饮而尽,豪气的拍着自个儿的胸脯道:“姑娘我唱给你听!”她的脑袋中还有一丝清醒,那英文还是中文差点儿就冲口而出了。
“唱什么呢?”手不停地摆弄着酒杯碗碟,银制的筷箸敲了青瓷的就被之上,“叮!”一声清脆的回响。
“有了,你肯定没听过!”
男子放了酒杯,无可奈何但又带了几分心痛的看她玩闹着、、、、、、几声清脆悦耳的叮咚声之后,那悠扬婉转的词曲缓缓从她嘴中流出:
“最好不想见,便可不相恋、、、、、、、”
p.s.因为不是自己原创,就不copy完了,最后附上全文: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最好不相对便可不相会\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最好不相许便可不相续\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