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最大的酒楼聚香居的二楼雅间中
一位身穿粉色绸衣的娇俏少女正对着一个满脸红晕的蓝衣少年大发雷霆:“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沈疏桐……”少年低着头,盯着地板一动不动。
“家住何处?”
“永安巷……”少年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在一边喝茶的青衣公子和吃点心的红衣小女孩,嘴巴一动一动地犹豫不决。
“具体点!永安巷这么大!”少女沉着脸,厉声问道。
少年自知理亏,吓得一个哆嗦,又看了一眼在旁边若无其事的两人。
少女顺着他看过去,皱着眉头问:“他们是你什么人?”
“是、是……小姐和上司……”沈疏桐见二人见死不救,就想着祸水东引。
“喂,我是长安钱家的人,你们是哪家的?”果然,粉衣少女转移了视线,沈疏桐在边上窃喜不已。
简姜在这边吃着桂花糕正起兴,冷不丁被突然问起,嘴巴里的糕点喷了出来,满桌的碎屑。
韩子瑜给她倒了一杯茶。
少女不耐烦地问:“喂,问你们呢?”
韩子瑜慢慢起身,对着少女温和一笑:“在下韩子瑜,是大将军府的人。这位正是将军小姐。”
大将军府的……少女暗自心惊,敛下眉道:“我叫钱黛,是钱万宝之女。”
韩子瑜只是礼貌地回了一句:“幸会了。”
简姜琢磨着这位被沈疏桐非礼的傲娇大小姐所属的钱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家,居然连将军府的人都敢得罪,又听她说自己叫“钱袋”,实在忍不住笑意,问道:“你叫钱袋是因为家里有钱?”
本以为少女会生气,没想到她却舒展着眉头,愉悦地回答道:“对,我家老头子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是个女儿家,后来就把‘钱袋’的‘袋’字改成了‘黛绿’的‘黛’了。”
接着钱黛对着简姜挑了挑眉毛:“你还是第一个敢直接问我名字缘由的人。沈小姐,你多大了?”
简姜暗自汗颜,原来是这个“黛”字呀。
“别叫小姐,叫我念锦吧。”经过一番有关名字的交流过后,简姜觉得这个傲娇大小姐其实是个直率爽朗的人,便有心和她结交。
“好。那你多大了?”钱黛看着眼前这个将军府的小姐,人虽小,但是很对她的胃口。
“嗯……六岁……”简姜咬着嘴说出这个让她郁闷的年纪。
“我已经十四了,比你大一轮多。”钱黛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她早已换掉了一身乞丐装,现在穿着一袭明艳的粉衣,活泼动人,着实是位小美人。
“钱黛,你为什么要扮乞丐呢?”简姜和钱黛聊得挺投缘的,二人凑在一起吃起了糕点,完全无视了沈疏桐仍然一幅提心吊胆的神情。
钱黛一听到这话,本来阴转晴的小脸,再次转阴,她一脸愤恨地看着装死的沈疏桐:“我家老头子说我还有一年就及笄了,要呆着家里学习礼仪,收心养性。我学不来就偷跑出来了,装成乞丐是为了躲开来寻我的家丁……没想到,被这个臭流氓占了便宜!”
说着,钱黛的小脸因为羞愤变得通红,狠狠地瞪了沈疏桐几眼后,转过头来对简姜说:“念锦,你能把他送给我吗?”
简姜瞠目结舌:难道小美人因为被摸了一下胸口,就要以身相许吗?
“我、我……”简姜又看着惊骇地对她摇头的沈疏桐,说不出话来。
“你一定要答应我!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钱黛咬牙切齿。
简姜顿时明白了,原来不是要以身相许呀,吓死她了。
看着钱黛脸上凶狠的表情,又看着缩在墙角好似在瑟瑟发抖的沈疏桐,最后简姜把视线落到低头用茶杯盖不停划过茶水的韩子瑜身上,艰难开口了:“这个、这个……沈疏桐其实是我爹的护卫,只是暂时来保护我。我是没有权利将他送——”
“不要啊!”一声惊呼随着破门声打断了简姜的话,同时传入屋内四人的耳中,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形挤入四人眼球。
宽圆似桶的身子上绷着一件金光闪闪的锦袍,上面绣着一个又一个的纯金元宝,一张圆润的脸上最明显的双下巴将脖颈掩埋,一双小眼睛此时却是睁得老大。活像一个人形金元宝。
金元宝艰难地挤进门来,继续惊呼道:“不要啊!小姐、公子大人有大量,请不要与小女计较。”
金元宝又冲着呆在一边的钱黛叫道:“乖女儿呐,大将军府咱们可得罪不起。快跟爹回家。”
金元宝拉起钱黛叫女儿的时候,简姜才知道,此金元宝就是钱黛她爹钱万宝,果然人如其名。
此时,韩子瑜施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
“钱老爷,别来无恙。”
钱万宝立马敛了神情,一双小眼眯小,对着韩子瑜笑得欢畅:“无恙,无恙,韩大人有礼了。”
钱万宝的小眼睛又一转,对着简姜笑得和蔼可亲:“沈小姐好。沈小姐不愧是将军之女,活泼可爱,聪明伶俐,乖巧美丽……”
“呵呵,钱老爷过奖了。”简姜无法忍受金元宝对着自己拍马屁,赶紧结了他的话。
钱万宝眼睛一闭一睁,圆滑地接过话题,重新对着韩子瑜和简姜道:“今日,小女对二人多有无礼之处,老夫代小女陪个不是了。”
“钱老爷,今日之事,追根究底还是我们将军府底下人的过失。”韩子瑜清淡而又不失礼貌的声音响起,随后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从头到尾装死得彻底的沈疏桐。后者顿时像是被芒刺扎到一般,跳了出来。
“钱老爷,钱小姐,都是在下冒犯了,沈疏桐向你们二位赔礼道歉了。”那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那弯腰都是标准的90度。
钱老爷早就对今日的事情经过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来得这里还是聚香居的伙计火烧火燎地跑回钱府向他禀报的。看着态度诚恳的沈疏桐,他连连摆手道:“沈护卫,不用介怀,你和小女是不打不相识……呵呵。”
“老头子!他欺负我,你怎么就这样放过他了!”钱黛一直在旁边看着,听到自家老头子越说越没品,顿时大声嚷嚷起来。
“呵呵……”钱万宝一边向着韩子瑜赔笑:“诸位,那老夫和小女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一边拉着钱黛往外走,“乖女儿,咱们有话回家再说。”
钱万宝拉着不情不愿的钱黛打道回府了,临走前,他那双绿豆小眼若有若无地看了几眼沈疏桐,而钱黛则是恨恨地留下一句话:“沈疏桐,你给我等着瞧!”
简姜看着这出闹剧收场。
“三叔,这钱家究竟是什么人家呀?”
韩子瑜浅笑:“钱万宝是长安首富,钱黛是他的独生女儿。钱家财力雄厚,经营的产业广泛,且是皇商。”
“首富……皇商……”简姜顿时想到一堆金光闪闪的金元宝,正如钱万宝的一身着装打扮。
“而且,钱万宝爱女成痴,对欺负过他女儿的人绝对不会放过。”
韩子瑜摸了摸简姜的小丫髻,牵着她回将军府了。
后面的沈疏桐听了最后一句话,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