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夜漫长。
此时已是深夜,白天将军府的热闹已然散尽。
简姜独自在床上辗转反侧。
临睡前,简姜拉着韩子瑜问道,她爹和二叔何时才回来,韩子瑜笑着对她说不用担心,让简姜安心入睡。
可是,简姜心里头担心着一天一夜未归的沈萧和胡汉山,因为没有听到他们的任何音信,始终无法入睡,再加上白天见到的太子殿下,简姜猜测他就是一年前,与她在殷国安定营中相识的孤温北。
可是,自从简姜被沈萧带回殷国的大将军府后,她就没有再听到孤温北和元慎二人的消息了。她曾经向将军府里的人询问,可是没人对她说个究竟,还是她缠住沈萧问了个明白,沈萧告诉她说,孤温北和元慎是皇亲国戚,他们二人在殷离交战的时候,被家族送到军中来历练,后来,殷离两国和谈后,他们就到边关去了。
简姜本想问他们究竟是哪家的皇亲国戚,可是最后沈萧虎着脸,叫她不要再深入打探了,简姜那时还害怕将军大人的威压,再加上听说他们已经到边关去磨砺,没个三年五年是不会回来的,于是她就没有再打听孤温北和元慎的消息了,只是心里一直记着他们的恩情,想着以后见了面,再当面向他们道谢就是了。
今夜里,想着想着,不知怎的,简姜的心口莫名地发堵,躺在床上就开始呼吸沉重,脑袋发胀,她本以为这是她心有所念,心有所忧的表现。
寒冷的冬夜里,外面的寒风呼啸,温度随着夜的深重,也越来越低,可是屋里的简姜拥着被子,却感到全身发热,并且,她的胸口从发堵到发疼。
不一会儿,额头上便布满了冷汗,她忽地坐起身,掀开厚重的帐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脑袋渐渐清醒,眼前却浮现出沈萧和胡汉山若有若无的身影,两眼再次模糊。
“好、好难受……老爹……快回来……二叔、三叔……”
.
殷国皇宫,长虹殿内,豪华的六角宫灯排排燃起,整个宽阔的大殿比白日里还要敞亮夺目。
“更深露重,几位爱卿到偏殿歇息吧……今日,劳烦诸位了。”皇帝坐在高位,看着大桌案边还在俯首研究着地图,探讨着对敌方案的三人和一个坐在边上看书的紫衣男子,疲惫地揉着眉心。
听到皇帝说话,那正忙着的三位殷国大臣都纷纷抬头。
兵部尚书乔羽道起身,恭敬参拜,拧着眉头,一脸凝色,回道:“皇上,沈将军和胡将军还未回来……这京畿部署虽然严密,可是据密探回报,这翁国来人似有密术,我们不得不防啊。”
“哎,朕何尝不忧心啊……今年二月,六国聚会就在长安举行,现在还未开始,就打探到了翁国派了一群先行者偷入我殷国国都,她们来者不善,携秘术欲毁我太庙根基。可是此事尚未确认,朕又怕流露消息,一点风声就可能引起臣民慌乱,方一切如常上了早朝,可还是召了几位爱卿紧急入宫,从今日卯时,到现下将近子时,一天一夜里,朕与诸位商讨对策,又派沈、胡两位将军到太庙方圆五百里的地方去细细盘查一道……”皇上走下座椅,来到几位大臣面前,翻看着大桌案上的一沓地图,书稿和奇闻秘术志。
“皇上,这翁国偏居海南岛,一群女流之辈当国主政,近五十年来和中原各国相安无事,可是为何此次欲针对我殷国?”太尉胡凯听了皇帝的话后,细细想了一番,在殿前踱了几步,转身向皇帝和另外三位大人问道。
“胡大人此言有理,可臣斗胆问皇上一句,此密信可否属实?”左卫将军房顺安突然对着皇帝问道。
年过四旬的殷国皇帝在位十七年,经过国内国外的风风雨雨,平日里,这位皇帝表现得和蔼可敬,对待臣民也温和敦厚的样子,实则是英明果决,孤傲得很,不容他人冒犯一丝一毫。
闻此言,皇帝眼角微微一缩,神情不变,心中却生怒意,正欲开口说话之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房大人,密信自当属实,否则皇上也不用召诸位来商讨对策……一天一夜,可见眼下形式之紧张,我等为人臣子,应当尽快拿出解决之道来,为皇上分忧解难,而不是在这里放马后炮。”
说话的人正是紫衣男子,当所有人闻言转头看向他时,此人悠悠然放下手中的书,又悠闲地端起茶杯,抿了抿几口香茶,虽说他是在为皇帝说话,可是他却全然没有为人臣子该有的恭敬谦卑的样子。
“噗通!噗通!”两声闷响,房顺安和胡凯两人纷纷跪倒在地,向着坐在上位的皇帝重重磕头:“微臣冒犯了,请皇上恕罪!”
“两位爱卿,快起来。你们二人一心为国为民,朕心中知晓,你们哪有冒犯朕……都怪丞相说话直,语气冲了些。”
皇帝侧过头,看着喝着茶的那人,嘴上说着责怪他的话,脸上的神色却轻缓了:“初白,看你说得那么严重,让两位爱卿胡乱害怕了一场,你啊,嘴上没个把门。”
闻言,季初白放下茶杯,抬头看向皇帝,一双丹凤眼波光婉转,微扬嘴角,声音仍是懒懒的:“都是臣的错,下次改了……皇上,不是说更深露重了吗,既然我们今日忙活了一天都未拿出结果,倒不如等明日沈将军和胡将军回来,再从长计议。”
“就是,朕早就说过,让诸位爱卿去偏殿歇息……今夜里深了,乔爱卿、房爱卿、胡爱卿都操劳了……小福子,快带三位大人到偏殿洗浴休息。”皇帝揉揉额头,闷声吩咐道。
当时是,一个小太监便推门而入,跪拜过皇帝后,向着三位大人躬身带路。
三人看着皇帝实在是劳累不堪,不想再谈公务的样子,又心惊于刚才丞相的发作,他们只好敛下心神,恭敬告退。
“初白啊,你随朕到寝宫来……”
三人戚戚然退出长虹殿,刚走出不远,就听到身后皇帝对丞相的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