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遵化围城
燕易两人脚程甚快，未到天黑，遵化城已经在望。
愈接近遵化，所遇到的人也愈多了起来，大都是城中的居民纷纷涌出城来，投往蓟州方向。人人惶惶不安，说是清军已经打来，唯恐遵化不保，所以提前到蓟州躲避兵祸。
燕易和一坛和尚进得遵化城，城中情形更是紧张。所有将士皆登城待战。尚有数千民间之义士也参与了守城。燕易二人飞身跃上城墙观望，遵化关隘之前，已经是铁骑连绵，竟有数万之众。
有军士来报，围城清军乃是皇太极亲率领的铁骑，是由喜峰口入关，并连破马兰峪、汉儿庄、潘家口、洪山口等处边城，合兵包围关内重镇遵化。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已得清兵围城消息，携所属兵马前来驰援。不日即可到达。另，军情已达京师，着令蓟州守兵来援，以固京东屏障。遵化守军遍传消息以鼓舞斗志。
次日，山海关援兵仍未到达，遵化城守军将领不免焦躁起来。便令军士小队突出重围，前去接应，无奈皆无功而返。
燕易见状便向一坛和尚道：这些军士虽然骁勇，却难以突破重围。倒不如咱们二人突出遵化，前去接应一下山海关方面的兵马，也算是为遵化守城尽了一份心力。
一坛和尚连连称是，不待燕易说出下文，便跃下城墙向山海关奔去。这二人施展起绵山的蹑云步法，竟似两团风尘滚滚向前，不待清军铁骑有所动作，便已冲过千军万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顺山路疾驰到遵化东近百里的东荒峪一带，见两侧山高林密，隐隐有旌旗摇动，细细观察，居然藏有数千铁骑。心知这定是清军兵马设伏，以阻止山海关援兵解遵化之围。若遵化援兵不知就里，进入东荒峪，必定会遭其截杀。
两人潜行绕过伏兵，尽快赶到东荒峪的东面入口，却已见明军兵马疾驰进了谷口。那正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率副将二员，参将、游击九员，领援兵四千余人驰援遵化。待数千人都进入了东荒峪，忽听得一声炮响，杀声四起。已有数百铁骑封锁了明军退路。正面清军蜂拥而出，打出的竟是后金贝勒阿济格的旗帜。
赵率教勒马站定，观看敌军战阵，似与自家兵马相当，得军士报：退路已经被清军封锁，便欲和阿济格决一死战。正在这时，燕易二人赶到阵前告知沿途所见清军状况，赵率教道：这阿济格虽然骁勇，我亲率四千精兵，尚可一战。
燕易二人便道：将军既然如此，我等身为大明子民，亦当奋勇杀敌。敢请随军一战。
赵率教一声号令，四千精兵冲上前去顿时和阿济格的铁骑杀作一团。明军已无退路，殊死一战，竟将清军阵势冲乱。燕易和一坛和尚更是神勇，大有当年五龙破甲的气势。两人游走于清军阵中，掌力所到，清军非死即伤，所向披靡。居然将那阿济格的铁骑撕开了一道口子。明军虽有伤亡，也还是冲出了东荒峪的西口，赵率教传令属下，不要理会阿济格兵马纠缠，火速奔往遵化城。
忽然四周号角频起，烟尘蔽空。赵率教立马观看，四周竟然又出现上万铁骑，又将他们围在其中。从打出的旗帜来看，居然八旗中的四旗皆聚集于此。其中尚有北元兵马。赵率教叹道：看此阵仗，清军必欲制我于死地。遂高呼道：既不能驰援于遵化之围，也当杀敌报国。便身先士卒，冲向敌阵。
然清军铁骑连阵，千矢齐发，明军顿时死伤数百人。燕易和一坛和尚见状，奔于赵率教前面，燕易脱下青衫注入真气，一阵急旋，再看青衫之上已被射中数十箭矢。和尚左肩也已中箭。再看那明军，四千人马，死伤过半，副将参将皆已阵亡，尚余几个游击和千余军士。赵率教也中箭坠马。
燕易将赵率教扶起道：将军，我二人可助你突出重围。
赵率教道：眼下，清军已经合围，前有四旗兵马，后有阿济格追兵，若想突出去谈何容易。两位壮士武艺高强，可全身而退，前去遵化城传信。我等当以死报国。说着以剑支撑着站立身来。
燕易远远望去，黑压压的尽是清军兵马。若想将身负重伤的赵率教带出，确非易事。况且一坛和尚也已中箭，武功大打折扣，也需要自己照顾。无奈之中，只好向赵率教一拱手道：将军保重。便拉着一坛和尚施展蹑云步伐，冲向敌营。未等对方放箭，两人腾空而起，竟然踏向铁骑马头，如履平地。马上的清军刀剑相斫，也均被他二人躲将开来，眼睁睁的看他二人越过兵阵，奔向了遵化城。
他二人身后，四旗兵马连同阿济格的追兵逐渐向包围圈中压去，未几时，赵率教及属下四千明军皆力战而亡。
燕易二人脱出重围，欲赶回遵化传信。待到城跟前，恰见城门已破，上万清军铁骑扬起漫天的尘土，扑进城中。遂叹道：遵化已破，蓟州将不保矣。传信何用。
两人无言默立片刻，便绕过遵化城向蓟州而去。
白蛇峪谷口，白素贞站在客栈之外张望，路上行人很多，但都是匆匆赶路，无人住店。问起来，皆道遵化城危，都是去蓟州避难。她不禁担心起一坛和尚与燕易二人来。忽然见燕易和和尚自遵化方向疾驰而来，大老远便已看到和尚左肩尚有半截箭矢插在那里，布衣上已是血迹斑斑，赶忙迎了上去问道：怎地伤成这般摸样。
和尚摆摆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客栈吧。
进得客栈，燕易让白素贞取来烈酒先与和尚大饮了几口，又喷在伤口一些，这才将断箭拔出，用自家伤药敷上裹好。这才向白素贞道：果如那人所言，皇太极亲率数万铁骑自喜峰口入关，不仅遵化已被攻破，就连山海关总兵所驰援的四千精兵也全部阵亡。遵化一破，蓟州便也难保。你这客栈在路旁，怕也不是安稳之地，你也赶紧收拾一下，退到蓟州城去吧。
白素贞道：怕什么，我白素贞以前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纵是千军万马我也不放在眼里，岂能和那些乡民一般逃难？再说了，你师弟他伤成这样子，也需要静养一下，待好些再走不迟。
燕易道：白女侠不惧，我等岂是怕死之人。不过，这里也的确不是疗伤之地。
白素贞笑道：燕大侠放心，我断然不会让他在这危险之地疗伤，再说了，我还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
白素贞随即要兰儿收拾些紧要物品，便领燕易二人走向客栈后面的白蛇峪，边走边说道：这白蛇峪谷深六十余里，古木成林，山崖陡峭，岩洞深幽，里面隐秘之处不知有多少。躲在里面纵是千军万马也怕是难以寻得。况且我等几人岂是易与之辈？
几人边说边走，见那白蛇峪果然深邃，九曲十八弯，往往一壁突兀，疑似无路，拨开荆榛，却又是柳暗花明。行得约数十里。忽闻哗哗水声，燕易抬头望去，却是一瀑布自天而降，那声音便是瀑布冲刷岩石而起。白素贞指着那瀑布道：你们看那像什么？
一坛和尚见那瀑布不是垂直而下，经过山崖突兀岩石的阻挡，将那瀑布扭曲了几道弯来，便道：看那摸样倒像是一条白蛇。
白素贞嗔道：啐，就记得白蛇。那瀑布便叫做神龙瀑布。
几人来到瀑布跟前，白素贞几个跳跃便跃上突兀的岩石，一闪身便在瀑布后面不见了身影。不多时又从瀑布后面探出身来唤道：你们几个也上来吧。
几人依次跳上岩石，却发现瀑布后面别有洞天。那是一个天然洞穴，洞口约数尺宽，进得洞中却广若大厅。可容数百人。燕易惊奇的问道：你何时寻得这等隐秘之处？
白素贞道：这洞唤作白蛇洞，这山崖之上的顶峰便是九龙山了。我也是偶然间发现这里的，这里冬暖夏凉，正好储存我客栈的一应食物和老酒。听她如此说，燕易和一坛和尚向四周看去，果然天然石台上排列着许多酒坛，还有粮食，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倒似居家一般。那和尚见到那许多的酒坛，高兴道：哈哈，有这般好酒做伴，纵让我老死其间也是乐意。
白素贞嗔道：那你便老死在这里吧。
见有这等好去处，隐秘而有吃有喝，燕易两人便放下心来。白素贞和兰儿忙乱着燃火做饭，在这洞中居然也弄出了几个荤素之菜。
待酒足饭饱，几人站在洞口观看峪中景致。恰是夕阳斜照，映在白蛇洞对面的崖壁上，霞辉之中，那崖壁上现出一些天然的图画来。燕易站在洞口望去，那图画上似有九龙图形，各有姿态，随着霞辉犹似飞腾，时有变化。
燕易问道：白女侠，那崖壁上是什么，竟有那许多的变化？
白素贞笑道：先前你不是问我师从何人么，那崖壁便是我的师尊。
见燕易一脸的疑惑不解，又道：你若静下心来看，那九龙便有八十一种变化。每日夕阳斜照时便显现出来，待太阳落山也就消失了。我便是在这洞口观察了数月，方才领悟到，那竟是一些身法和步法。我来到此地从发现起便开始练习，终于练有所成，也就是我和那酒鬼对阵时所用的身法步。很显然他说的酒鬼便是一坛和尚。
燕易笑道：你这般说来，就不怕我也偷学了去。
白素贞道：这图画是天生的，谁要学便学去。不过这也要看悟性和机缘。便是我家兰儿那般伶俐，这些年也不过学了几分招式。再说了，听那酒鬼说道，你们的绵山蹑云步似乎更胜一筹，你还学他作甚。
燕易道：白女侠心无机锋，这般坦荡当真令我燕易佩服。
白素贞笑道：你师弟若是似你这般能说才好。算啦，估计你们两个这一趟遵化之行也是困乏的厉害，我整理一下，你们歇息去吧。
这几人在这洞中一住便是十余天。无人打扰，但他们也是不知外界的情形。待到一坛和尚伤势基本痊愈。出得白蛇峪，局势不知发生了多大变化。
连破四城后，皇太极所率十万铁骑已然逼近京师。
五十三、四川女总兵
皇太极久攻山海关不下，遂改变策略，集大军绕过山海关自喜峰口分三路入关，势如破竹，连克数城。并着令阿济格率左翼四旗于东荒峪伏击山海关驰援遵化的援兵，斩杀总兵赵率教及属下副将参将等四千余人。遵化城孤立无援，未几日，城破。守城兵民尽遭屠戮。皇太极挥师西进，逼近京师。
永平四城失守，畿辅震动，崇祯急诏天下勤王。然各方将领自保不暇，逗留不前。崇祯帝心急如焚，坐卧不安。幸四川女总兵秦良玉慷慨誓众，捐资济饷、裹粮率师，昼夜兼程，驰援京师。宁远袁崇焕以及锦州守将祖大寿亦调边兵回援京师，崇祯这才稍觉心安。
燕易一行出了白蛇峪，说起下一步的行程，燕易道：眼下兵祸不断，京师也岌岌可危。国将不保，安有我等之家。咱们又在白蛇峪耽搁许久，也不知那帮贼人将那金佛送与清主没有。
一坛和尚道：且不管送出与否，咱们既然知道他们的路线，便不能坐视不管。咱们这就回大同去。也好告知官军严加设防。那大同总兵姜镶与我相识，调集兵马应不成问题。
燕易道：这样也好。你和白女侠三人可先行到大同传信。我可迟你们一步再去大同。
和尚见师兄如是说，并未说明他自己的行止，也不便再问，当下便分手，自己和白素贞母女去了大同。
燕易送走一坛和尚三人，自己则绕过京城奔向了驻跸山，到瑞云庵明照洞寻师妹云姑去了。自上次刺杀魏忠贤后去明照洞见了师妹一面，转眼又是三年。眼下京师告危，朝野震动，人心惶惶。也不知那驻跸山中有何变化。
他自是轻车熟路，很快便来到瑞云庵明照洞师妹的修行之处。却扑了个空。寺中留守的乾坤二剑告诉她，因那婉儿师妹说是要为哥哥崇祯帝分忧，天天吵着要用自己的武功去前方杀敌。师傅不放心她，这些天便不要她们俩陪同，而是自己亲自跟随那婉儿，谨防她闹出什么动静来，有负信崇祯帝之托。
燕易问道：那你二人可知这两日她们的去处？
乾儿道：听说这两日四川女总兵秦良玉已到京师勤王。婉儿早就十分钦佩这位巾帼英雄，必是到了她的军中。
燕易一听师妹和婉儿到了秦良玉的大军之中，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素来驰援京师，都是秦良玉的白杆兵冲锋陷阵，这一次和皇太极的铁骑对垒，也定是他们打头阵，肯定是一场恶战。师妹云姑和宛儿二人到了那里，也免不了陷于乱战之中。便对乾坤二剑道：你二人也不要守在这里了，随我一同去找你们师父吧。若有意外，也好援手。
乾坤二剑早已知道这位燕大侠是师父的旧交，在河北，燕三诛那是响当当的名头。跟他出去见师父，心里十分乐意。便带上双剑随燕易下了驻跸山。
待赶到京师打听，秦良玉的白杆兵并未驻在京师，而是在京东外围与皇太极的大军对垒驻扎。三人又赶到白杆兵的主营地，已是夜间。军营重地，不比寻常地方可以自由来往，况且又是两军对垒期间，更是严加戒备。三人被守营军士所阻，不得入内。也只好于军营之外徘徊，观察进出之人，以期有遇。
夜深，忽有一人全身缁衣一闪出了军营，几个起伏便消失在夜色之中，看她那方向，竟是朝皇太极大营摸去。燕易刚想跟上前去，却又有一个黑影先他一步跟了上去，看那熟悉的身法，燕易差一点叫出声来，那后面的一人正是师妹云姑。
燕易暗道，坏了，先前那人定是婉儿不知高低，前去摸营。师妹大概是发觉了她的行踪，便也跟将上去。便对乾坤二剑道：你们看，那两人正是你师父和婉儿。你们俩呆在外面接应，待我前去将她们两人唤回来。说着便是蹑云三纵，追了上去。
婉儿缁衣行靠扮作夜行人趁着夜色摸到清军阵前，几个闪避便躲过了巡哨。云姑待要拦阻，却不便出声。也只好随着她摸进大营。看那婉儿甚是胆大，居然摸到了营中的一顶大帐跟前。手中利剑一挥，帐前的清军哨兵没来得及发出顶点的声响便已了账。她撩开帐帘便闯了进去。
帐中两个军官摸样的人正在商量着什么，乍见婉儿著黑衣闯入，喝道：什么人大胆，居然敢闯近大营，两人立起身来，便要拔出身上的佩刀。婉儿也不答话，上前便是一剑，刺倒一人，另一人大声吆喝着：来人，有刺。。。他那一个客字尚未出口，却被后进来的云姑一剑封喉。
云姑拽住婉儿低声道：快走。那婉儿却又转身，将那二人首级割下，用准备好的布绫一裹拎在手冲出帐门。
这时，已有清兵听到响动，点着火把围将上来。有人大声道：速速把好营门，莫让刺客跑掉。
云姑和宛儿二人断然不会从大营门冲出，而是向大营边侧的栅栏冲去。但为时已晚。一队铁骑迅速赶来，封住了栅栏边的退路，她们二人想要回头已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向前冲去，希冀杀开一条血路。冲到铁骑跟前方要动手，却见马上数个骑兵，似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纷纷掉下马来，恰好让出一个缺口，两人腾身一跃已然跳出了大营，一阵疾奔，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回头再看，那清军大营周围，已是火把通明，一队队的铁骑沿着大营周围搜索。
两人回到白杆兵营盘正待要进去，燕易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两人身后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
云姑闻声拉着婉儿疾退了几步，脱离了暗算的范围，这才打量发话之人。脱口而出道：师兄，怎么是你？
这时，乾坤二剑也已赶了过来，忙叩见师父。便将燕易如何寻她来到这两军对垒的阵前说了一遍。燕易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还是进大营再说吧。
守营官兵自然认得日间来见秦总兵的云姑和婉儿，尚知道这婉儿来头甚大，便是总兵见了她也很是客气。却不清楚这婉儿乃是是当朝皇妹。将他们一行放了进去，恰好碰到女总兵秦良玉出来巡视。见他们几人惊愕道：适才听报，清军那边乱作一团，说是有人摸营，便出来查看，却是你们几个。
燕易看那将军虽为女子，却身高六尺有余，全身盔甲，很是威武，便一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秦总兵秦大人了，河北燕易有礼了。
燕易虽然名噪江湖，然秦良玉于军中却少有听闻，便问婉儿道：公主，他是何人？
婉儿道：秦将军，他是我师父的师兄，也就是我师伯啊。当年涿州刺杀魏忠贤那狗贼的便是他。秦良玉不知其名，却知其事。当下便十分敬重燕易道：原来是当年行刺魏忠贤的侠客，失敬失敬。快到帐中一叙。
到了帐中，婉儿将手中的包裹扔在地下道：我还道清军怎样的三头六臂，令我朝许多将领闻风丧胆，畏缩不前。割他人头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
秦良玉验看，居然是两个清军将领的头颅，大吃一惊道：我本让公主在帐中歇息一晚便回京去，你却孤身犯险，夜闯敌营，倘若有了闪失，却如何向皇上交代。
婉儿一撅嘴道：本公主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一旁的云姑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婉儿的骄纵。
燕易笑道：若不是你师父和我护着你，怕你不能全身而退。婉儿这才明白那暗中击倒骑兵的人是他。便不再作声。
秦良玉道：两边大军对垒，非杀一两个人而能退敌。以后公主切莫再做此等犯险之事。
燕易见婉儿满脸的不高兴，便道：公主此行也非无益。待明天对阵，悬此贼首，当可振我军心，杀敌锐气。
秦良玉点头称是，缓了脸色对婉儿道：明日若胜，也有公主的功劳。婉儿这才高兴了起来。
次日，两军列阵。秦良玉命军士骑马，高挑那两个清军将领首级抛于清军阵前。清军一阵骚动。秦良玉一声令下，策马当先杀向敌阵。手中白杆大枪舞动，触之者非死既残。白杆兵以一当十，勇不可挡。那清军大阵居然被杀的溃散，退回大营。
此后三天三阵，两翼的袁崇焕祖大寿兵马尚未动作，白杆兵也大获全胜。未几日，清军全面撤退，京师之围顿解。袁崇焕和白杆兵并作一路，乘胜追击，居然将所失四城尽数收复。
后有人道，清军撤退，一是因京师久攻不下，当年沈阳浑河血战，白杆兵的骁勇令清军闻风丧胆，心有余悸。如今看又是白杆兵驰援京师，先自胆怯。二是明军夜里摸营，竟轻易地取了两个猛将的首级，皇太极属下担心他亦有风险。极力相劝，皇太极无奈罢兵。便连原来攻破的十余城也丧失殆尽。
这一次勤王之战，解除了京师之围，秦良玉又夺头功。崇祯帝大喜，优诏褒美，晋封都督同知，挂镇东将军印。并召见平台，赐彩帛羊酒，赋四诗以旌其功。
其一：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其二：蜀锦征袍自裁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其三：露宿风餐誓不辞，饮将鲜血代胭脂。凯歌马上清平曲，不是昭君出塞时。
其四：凭将箕帚作蝥弧。一派欢声动地呼。试看他年麟阁上，丹青先画美人图。
观崇祯皇帝有生之年，享国日浅，遭逢多难，很少有闲情逸致吟诗作赋，除赠秦良玉诗外，仅有赠杨嗣昌的五绝诗传世。
迢迢西南边陲一位女土司，竟能得皇帝面见赐诗，秦良玉当属古往今来第一人。而同时驰援京师的宁远袁崇焕便没有了这等幸运。后被崇祯帝以诛杀毛文龙、己巳之变护卫不力以及擅自与后金议和等罪名正法。
前有熊廷弼，六君子，后有袁崇焕等皆是朝党之争被杀。一应文人便也罢了，但在兵祸不断，边城堪危的情况下，擅杀守边重臣，即便有四川女总兵的忠勇，大明朝也已是夕阳西下。
清军退回关外，京师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然而，燕易却不习惯这般的繁华。他和云姑回到了驻跸山。两人站在那块突兀的金刚石前，心中别是一番滋味。当年燕易刻下的誓言痕迹犹在。两人却分别了近二十年。这次重逢居然是在清军的阵前。
两人相视无言。但那眼底分明有太多的眷恋。燕易道：师妹，眼下无论国家边境还是江湖都不太平。我亲眼看到了清军占领遵化。逼近京师。担心你的处境，这才来明照洞寻你。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这便离去。
云姑道：你这就要走么？
燕易无奈道：我不走，又如何？当年因我之错，酿成大祸，终无法挽回。便是立下的誓言，诛杀仇人和天下淫贼。却至今未满三诛簿之数。于你，我何颜以对。
云姑叹口气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怀。至于三诛簿之数，若加上你近些年诛杀的异族贼人，又何止那几百人。说到仇人，那魏忠贤虽未经你手诛杀，也已被万磔其尸，这也是报应。此贼不仅祸我，尚祸国殃民；此贼一死，胜诛千人。说来我也有不是，那些仇人不应让你独自去杀。我却在明照洞一心面佛。也有愧于我父亲在天之灵。
燕易忙道：师妹，你别说了，这不关你的事情。
不，我就要说。这些年来我也想通了。我在明照洞于国于家，于你都不公平。我这便和你一道下山，去寻那未伏诛的仇人，了却你我多年的宿愿，好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燕易没想到，师妹这次居然变了一个人似地，答应不复在瑞云庵修身，要与自己一同下山去，心中自是喜出望外。一把握住了云姑的手道：师妹，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十几年。
云姑将头倚在燕易的肩头，轻声道：其实这些年来，我的心就像那金刚石一样，始终没有改变。
金刚石上，燕易当年用金刚指力刻下的那句：生死不渝，在斜阳的辉映下愈发的清晰，似在见证着两人十几年后的相见。
当下，云姑收拾了行囊，给尚在宫中的婉儿留下一封信，便带着乾坤二剑和燕易下了驻跸山。
云姑道：师哥准备到何处去？
燕易道：我多年来行踪不定，随遇而安。
云姑看了他一眼道：那也好，我便随你浪迹天涯吧。
其实燕易心中早有了去处。本是想带云姑回到绵山去面见师父。也好让师父做主，了却两人这么多年的愿望。转念一想，前面让一坛和尚和白素贞母女二人去大同传信，好截住玛哈噶拉金佛，不让它落于清人之手。自己若是回到绵山去，倒是一己之私了。于是，领着净玉和乾坤二剑直奔大同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