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弃暗投明
大同总兵姜镶也得到了铁灵帮欲将金佛和财宝外运出境的消息。最先传送这消息的不是旁人，却是原本为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的周万成。
周万成在涞水大龙堡龙门关送走元骧一行后，便也离开大龙堡，单骑来到了大同。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几年前，他和锦衣卫副指挥使张北川承魏忠贤的密令，前来大同府秘密调查大同总兵窝藏钦犯一事，在代王府见到了总兵姜镶本人。其后又在大同至五台山的途中接应张北川，因感林中书忠烈，私下放走了林家遗孤林玉凤。
虽然他和张北川同出一门，秉性却有不同。他凭武功以及和张北川的同门关系，擢升十三太保，但私下里却又对厂卫的行径不满。这才有了在对林中书抄家之时，故意延迟时间，让林家子女有了逃生的机会。
后来被张北川发现其中的蹊跷，遂令应天枭率领一队番子追杀。哪知在居庸关被元骧等人所救，便是应天枭和那些番子也不知所踪。过了许多时候才查得是在土木堡悉数被人所杀。那些番子皆为兵器所杀，至于应天枭则全身骨骼尽碎，显然是被重掌击杀，至于被何人所杀，不得而知。
又过了许久，大同知府卫景瑗有密报，说钦犯果然躲藏于总兵姜镶处。本来奉旨捉拿钦犯天经地义。但他却从师兄张北川口中零星得知，事情远非捉拿钦犯那么简单。魏忠贤是借窝藏钦犯之事，欲将重镇兵权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周万成得知这一图谋后，便假借被人打伤放走了林玉凤。以后便暗中留意张北川的行止，居然被他发现大内锦衣卫尚还与外族勾结，在江湖之上建立了八旗盟和铁灵帮，招揽江湖中人，为其党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江湖上作恶不少。
更使他震惊的是，铁灵帮帮主竟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楚恒。后来发觉，铁灵帮不仅取得了玛哈嘎喇金佛，还劫掠了不少的财宝藏于太原府辛八府中。
知道的事情越多，就愈加心灰意冷。他本欲辞却锦衣卫的职务隐于江湖，恰在这个时候，信王朱由检继位，逼死魏忠贤，其阉党大都被陆续清理，剩余的也尽作鸟兽散。魏忠贤的十三太保也在新帝的清理名册。楚恒便带领残余的人马隐于江湖之中，继续暗中组织铁灵帮与朝廷对抗。为谋高官厚禄，不惜将金佛献与清主以作觐见之礼。
周万成当时亦有所牵连。出于无奈随楚恒暂时留在铁灵帮中。当得知楚恒的打算之后，极不愿背负卖国之名，便私下脱离了铁灵帮。然而如此回五台山老家，实在心有不甘；心下也不愿意楚恒的卖国之举得逞，便想起到大同去，想办法将此消息透露给边关守将予以阻击。
当然，他到大同去还有另一番心思。自打在去五台山的途中被林玉凤刺了自己一剑，这个少女的容貌便深深刻在了自己的心里。时不时的便会想起。几年过去了，也不曾忘记，反倒日益清晰起来。
他时常挂念着这个少女，然而又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这些年她该又长大了许多吧，长大后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这般的挂念，以至于脱离了铁灵帮之后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林玉凤。这种念头折磨着他，说什么也要再去大同去看一看使自己心中不安分的这个女孩子。
事也凑巧。心中想见到的人却不期而遇了。
林玉凤在绵山落云山庄待了许多日子，作为三绝手甄士奇的关门弟子，她的乖巧深得甄士奇的喜爱，更不消说灭性禅师和绵山玉女甄若水了。对她自然是悉心教授。加上一坛和尚在七峰山为她打下的根基，又有甄士奇奇方妙药的调理，武功精进了许多。惹得罗云山庄新收的家丁都说，活脱脱是一个小的绵山玉女。
时间过去了许久，得到大同传信说，魏忠贤一党皆被剪除，以往的林家冤案也随着熊廷弼，六君子等案予以平反。总兵姜镶欲接林玉凤回到大同。甄士奇便让朱三省和若水陪同她前往。到了大同没几日，药公和锄娘也陪同玉龙到了大同，姐弟这才得以相见。其间的唏嘘不消言说。
这一日，姐弟俩和师兄师姐朱三省，若水同去华严寺为父母上香。这是她几年的心愿。当初在七峰山便有这般心思，当时因为锦衣卫四处追杀，不便在大同城中露面，只好去了石窟寺。
现如今，冤案平反，虽说还是代王府，知府还是卫景瑗，情形却大不相同。那卫景瑗得代王力保，方才免除魏党之嫌，自然不敢再寻总兵姜镶的晦气。他们几人这次是大大方方的去华严寺上香。跟随的尚有神斧牛家父子。玉凤感激他父子在应州城的相救之恩，便将他二人也邀来总兵府乐呵几日。这番上香也是游玩，自然少不得他父子二人。
出得总兵府，一行人漫步街肆，首先看到的是一气势恢弘的建筑，犹如皇城一般。玉凤姐弟自幼便在京城居住，也觉得这处大城非比寻常。
玉龙问道：这是何人居处，如此气势。
有人答道：这便是代王朱传的王城。答话的居然是木匠牛汉楼。
众人皆想不到远在浑源州居住的一个木匠，也有这般见识，都不住的夸赞。牛老汉腼腆道：这没什么，只不过俺这把斧子也曾到这王府耍弄过而已。
大家恍然大悟，他就是干这一行的，难怪他对这些建筑都十分的熟悉。
玉龙不解道：看这王府的气势似比京师的皇城有过之而不及，这代王就不怕有僭越之嫌？
牛汉楼道：林公子好眼力。这王府果然僭越。但当朝皇上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道为何？
几人见他卖关子，都催他快讲。
牛汉楼哈哈一笑道：那俺就卖弄一番。这王府如此僭越，并非现在的代王朱传之功，而是先前的代王朱桂牛气。那朱桂是我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十三子，这代王府便是他在洪武二十五年以辽金西京国子监改建的。他之所以牛气是因为代王妃非同一般人物。这代王妃便是中山王徐达之女。这代王妃之所以牛气还不仅仅因为她是中山王徐达之女，还因为他的姐姐是明成祖朱棣之妻，也就是孝文皇后。有了这般关系，你说这朱桂建个王城算什么。
听牛汉楼绕口令般说出这些缘由来，几人都不禁咋舌。牛汉楼意犹未尽道：还不止这些。这朱桂，经历了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六代皇帝，与永乐皇帝是亲兄弟。哥儿俩还是“亲连襟”。所以自父亲朱元璋以来，除了建文一朝，哪一个继位的皇帝也对他礼让三分。至于他就藩的大同各级官员，根本不在他的眼里，受尽了他的窝囊气。最为离奇的是，这位代王甚至可以和他的哥哥永乐皇帝朱棣争建九龙壁。朝廷能做的，只不过是要他把龙壁上的龙爪雕成四爪而已。
加上朱桂一门子嗣旺盛，在他六十八岁临终时，这大同城已有朱氏嫡系千余人，而且多受高官厚禄。其中一些后人虽然封为广灵王、怀仁王、潞城王等，但仍然久居大同城内。所以这大同代王府虽然不是都城，但却是现时最大的王城。可称为天下第一王府。京师的其他王府与这代王府相比只不过就是一处“大花园”罢了。
听他说的十分邪乎，引起了几人的好奇心，牛天不知高低道：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哦。
牛汉楼拍他脑袋一下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傻小子，那王府是随便进的么。
朱三省笑道：也无妨，若是小兄弟愿意，哪天我带你进去遛遛。不过光明正大的我可是进不去。
众人皆知他轻功了得，自然是说当不速之客，悄悄地凭借轻功跃进王府去。也不当真。几人说说笑笑便到了位于王府西南面的华严寺。
这华严寺看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象。殿宇嵯峨，气势雄伟壮观。进得前院依次有有山门、念佛堂、云水堂。后院有客室、禅堂、僧舍。寺内主要建筑有大雄宝殿和薄伽教藏殿。
牛汉楼又免不了卖弄一番。众人才知道这华严寺始建于辽代，至元代初年仍不失为云中巨刹。明宣德、景泰年间大事重修，补塑佛像，勃然中兴。明中叶以后分上下两寺，各开山门，自成格局。
牛汉楼道：咱们现在进来的便是上华严寺，你们看这山门的方门两侧分别刻有“拈花笑”和“擎竹间”三字，均出自于佛家典故。
几人进了大雄宝殿，见那殿内佛坛上塑有五尊佛像，人称五方佛。佛坛两侧各塑十尊诸天像，身躯前倾，神情各异。
玉凤上香为父母祷告上香完毕，几人便欲回去。牛汉楼道：莫忙，等到了下寺还有菩萨不可不拜。
一行人随他转向东南，一殿巍峨矗立，那便是薄伽教藏殿。入得殿中，佛号俨然。有菩萨像合掌露齿，体态袅娜，婉丽动人。
牛汉楼道：此菩萨甚是灵验。尤其对姻缘一事，每愿必灵。不妨一拜。
牛天看到那菩萨像，又回头看看玉凤，像是有所发现叫了起来道：爹爹，这菩萨像蛮像玉凤姐姐哦。
众人听他大呼小叫，皆认真看看菩萨，又端详玉凤，果然十分相似，都觉惊奇不已。
他这一呼不仅惊动了众人，也惊动了伏在那里正在拜菩萨的另一个人。他听到牛天呼道玉凤姐姐，全身一震，站起身回过头来。
首先发声的是若水。若水见到这人，怒咤一声：是你？上前便要出手。
周万成侧身躲过绵山玉女的一掌，身边有人一喧佛号：阿弥陀佛，佛门之地，切勿打打杀杀。
原来是掌风惊动了殿中的老僧，出言劝阻。
这时，玉凤也已认出此人正是放自己逃走的那个锦衣卫。忙拦住若水道：姐姐莫要出手。这人并非恶人。
旁边的朱三省，玉龙，牛汉楼等并不认识周万成。看到若水一见到他便要出手，而玉凤却这般说话，想必她二人皆认识此人，便相问怎么回事。
玉凤道：这人是锦衣卫，当年抄我林家便有此人。亲见我娘触阶而亡。
若水道：当初我护送凤儿到五台山，与那锦衣卫张北川相搏，便是他趁机掳走凤儿的。你却还说他不是恶人。
听二人这般说来，玉龙双目圆睁道：原来是杀我父母的锦衣卫。说着也便要动手。
玉凤叹口气道：据他所言，当初抄家之时，却是他故意拖延时间，才使得你我有机会脱逃。
玉龙道：恶人之言，何足以信。
玉凤道：抄家之说，你我皆已外逃，不足以信。但他于道中，让我刺他一剑，假作受伤放我逃生却是实情。咱们既然在这里相遇，也不怕他逃去，问个明白也好。再说，佛门之地也着实不宜动武。
听她这般说话，几人方才罢手。
这时周万成方才有机会一拱手道：在下周万成，也的确曾经是锦衣卫，还名列十三太保。不过凭良心论。在下素未枉杀一人。便是抄林家，也是奉命不得已而为之。在菩萨面前不敢妄言，拖延时间放走你姐弟二人的是我，于五台道中放走玉凤姑娘的也是我。信也不信，在乎你们。如今我周万成自觉问心无愧，你们打杀随便。我不会还手的。
见他说的坦然，面对众人毫无惧色，牛汉楼颌首道：听这几句话，也似个人物。
玉凤道：我和舅父等正好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你可敢随我们到总兵府一行？
周万城凛然道：去便去，有何不可。
众人不复再看下寺景观，便要将周万成引到了总兵府。
周万城眼见玉凤依然是当年的模样，只是成熟了许多。身体依然袅娜，但步履轻盈，透出了些些矫健。他自然不知道这些年来玉凤经历了风风雨雨，又有甄士奇以及师兄师姐的调教，已然脱胎换骨。
周万城本来到大同就是想见到玉凤，然而却无什么理由进入总兵府，这才漫无目的的在大同城闲逛。
到得华严寺，听说那菩萨很是灵验，便去下寺的薄伽教藏殿一拜。看到那合掌露齿微笑的菩萨像，心中也是一惊，居然和印在自己心中的玉凤形象神似。便在菩萨像前默默祷告，祈求能够遇到她。
正祷告间，却听得身后牛天喊道：这菩萨像蛮像玉凤姐姐哦。乍一回首，玉凤姑娘果然近在咫尺，站立一旁。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在心里不停地感谢菩萨有灵，实现了他心中所愿。
虽然若水和玉龙要和他动手，他也不在乎。听到她们说要带他到总兵府去问个究竟，更是乐意。心想，那总兵府便是阎罗殿也是要去的，便任由他们簇拥着回到了总兵府。
姜镶听报带来了当年查抄林家的锦衣卫，忙召唤到大堂问话，一见周万成便想起曾经在代王府见过此人。那时因厂卫来人察验他窝藏钦犯一事，代王曾专门相招。在场的有知府卫景瑗，再就是那锦衣卫副指挥使张北川和此人。后来这两人还带领属下到总兵府查看，是以印象深刻。
姜镶问道：你不是京城厂卫中人么，何事来到大同？
周万城执礼道：秉总兵大人，在下周万成，曾为锦衣卫十三太保，在京城供职。
姜镶道：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原来是十三太保中人。魏阉死后，我皇清除阉党不下几百人，你却何以置身法外？
周万城道：我虽在锦衣卫中供职，自认为所行之事皆奉皇上所旨不违良心，也自认为并非阉党中人，何罪之有？又何来置身法外。再说了，指挥使楚恒虽为魏忠贤死党，但我却是自行其事，与他分道扬镳，已非同路之人。
听他这般说道，姜镶也觉不无道理。
事先，玉凤已经将周万成抄家时故意拖延时间放走他姐弟以及曹伯三人，后来又自刺一剑瞒过张北川放走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他。再看到这周万城一脸正气，不卑不亢，言之凿凿。
姜镶便缓下口气道：你供职于锦衣卫，当年查抄之事奉命所使，本总兵也不好问你个什么罪名。不过林家与我有莫大干系，我妹子及妹婿双双惨死，不得不问。你且说说当年情景如何。
于是，周万城便将如何奉命查抄林家，因为敬佩林中书乃正直朝臣，所以拖延时间以便其后人逃脱。又将林夫人撞阶而死的细节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是一片唏嘘。玉凤和玉龙更是咬牙切齿。
姜镶道：这魏忠贤万死不足以谢天下。纵自缢身亡，也难免被万磔其尸。阉党中人大都伏法，得到了他们应有惩罚。这也是我皇英明所致。这件事暂且不提也罢，免得伤心。
又问道：这位壮士，你适才所言与他们分道扬镳却是为何？
周万城道：先前在锦衣卫供职，所行有些事情虽非我所愿，但身不由己。自魏忠贤伏法之后，那楚恒却依然倒行逆施，暗地里组织八旗盟和铁灵帮，图谋不轨，于江湖不利，于朝廷不利。后来被我发现竟然与异族勾结，意图里应外合，颠覆我大明江山。这就不是江湖恩怨，乃是卖国之举了。所以我不愿与其为伍，背负千古骂名。
听他这般说来，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先前曾有所猜疑铁灵帮的真实意图，但毕竟只是猜疑，并无真凭实据。现在听他言之凿凿，铁灵帮竟成了一个与外族勾结的门派，他们所制造的那许多铁灵若组成军队岂非祸害无穷。
姜镶问道：你何以得知他们要和外族里应外合，颠覆我大明江山？那铁灵帮众现在何处？
周万城道：回将军，我这次来大同也正要禀明此事。那楚恒命番僧扎巴图用龙沙慑魂丹造出了不下数千铁灵，分别隐藏在数省隐秘之处。虽以江湖之名，实有起事之心。魏阉伏法后，此事被朝廷侦知，分别派兵清剿。击溃大部，尚有一部分皆被转移，隐于江湖。楚恒见起事已无可能，便欲和清主联系，想借助清人力量达到他一统江湖的目的。而觐见之礼便是早年劫掠的财宝，以及玛哈噶喇金佛。
关于这金佛的来历，若水，朱三省以及神斧牛汉楼父子在五台山灵鹫寺就已听说，便大致说与姜镶听。一旁的吴靖北着急道：这可是事关国运的大事情，将军不可不管。
姜镶也觉得事关重大，不可轻视。便问周万城道：你可知他们如何将金佛和财宝运出？
周万城道：先前与清人联系，欲走蓟州，遵化城然后到青龙山交接。后来因辽东两军战事紧张，恐封锁严密，所以便改道西北行，欲从北元迂回与清人交接。
姜镶道：你可知他们具体的出关之处？
“这具体的地点，我倒不知。知道他们的计谋之后，我便离开了铁灵帮奔大同而来，是想告知将军也好早作打算。”
姜镶沉吟一会儿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待我等商议之后，再行定夺。如此看来，你的确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你且下去吧。
见姜镶下了逐客令，周万城却并不离去，而是一拱手道：将军，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姜镶道：你且说来。
周万城道：我已经不再是锦衣卫的十三太保，也脱离了铁灵帮。眼下已无颜面回到五台老家。还请将军收留，也好让我在军中为大明效力。再说了，若将军有心阻拦他们将金佛送出，我熟悉他们的行径，或许可以相助一臂之力。
姜镶听他如此说，虽然心动，但也没有一口答应。一是尚不是十分清楚周万成的底细，仅仅是听他的一面之辞；二是也不知他有何能力在军中供事。当然，第一个原因不便当下说出。
一旁的朱三省心思缜密，将他的心思已猜的明白，便道：这位小兄弟，不在军中一样可以为大明效力，你看我等不也是江湖中人么。
周万城道：这些年来，我在锦衣卫中供职，已不习惯于江湖。故有所请。
其实，他是想守在玉凤的身边，只是这等心思如何说的出口。
姜镶见他执意要留在军中，而且理由堂皇，也不好出口拒绝。便道：此事再议，且先让我等看看你这个十三太保的功力如何。
周万城知道这是要考较自己，欣然应道：也好，那在下就献丑了。不知将军是要我自己演练，还是要找人相较？
姜镶道：且由你自行决断。
周万城拱了拱手，便一个箭步窜到了宽阔的庭院之中。众人皆跟随而出。
只见他双足分立，沉肩堕肘，一套掌法施展开来，刹那飞沙走石，他在其间辗转腾挪，拳掌交错，隐隐雷鸣之声。不一会已经使完了数十招，收势而立。
在旁边观看的若水叫了一声：你这是。。。。话刚出口却被师兄朱三省的暗示噎了回去。
那吴靖北却不由自主的叫出好来：好掌法。不愧是十三太保，果然功力了得。且慢下场子，待我与你过过招。
吴靖北话音未落已然跳到了场子里，双掌翻飞朝周万城拍去。两人掌法居然有些相似，你来我往拆起招来。
表面看来，吴靖北掌法凌厉，周万城守多攻少，似乎处于劣势。但吴靖北觉得自己占了优势却久战不下，心中不免有些焦躁，背后一抽便将双短枪拔出道：你且拿兵刃来，我们再战。
周万城道：我很少使用兵刃，你只管上来，我还是这一双肉掌试试。
吴靖北以为他自行托大，也不再说什么，挥舞双枪便抢上前去。这一番打斗又不同于方才，吴靖北于军中惯使双枪，有双枪小霸王之称，他将功力贯注于枪上，自非一般武将所能相比。两杆短枪时而若金蛇狂舞，时而似神龙出岫，刺，划，拍，杵；枪头枪尾皆存杀招。
周万城见他来的神勇，犀利的枪尖他是不敢用肉掌相触的，不然非被那短枪将双掌洞穿不可。他便游走起来，也是拨，拍并举，总是将那刺来之枪击的歪向一旁。觑的时机便将掌力拍向吴靖北。便是吴靖北拔出了双枪，依然和肉掌相搏时那样，成了不胜不败之局。
他这厢不着急，吴靖北却不能不着急。自己使用兵刃，对方却是肉掌，即便平手，自己也还是输了。心中着急，手中的短枪一阵强攻，反倒露出了破绽，被周万城瞅的空挡抢进一步，左臂格开双枪，一掌已然拍到他的左肩。
众人方才见识过他这掌上的功力，见他得手，玉凤失声惊呼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玉凤的这一声惊呼使得周万城迟疑了一下，那一掌软绵绵的拍到了吴靖北肩上。
吴靖北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劲力，招式太快，来不及想的太多，他本能的一翻腕，右手的那杆短枪从自己左腋下诡异穿出。
纵是周万城警觉，立刻侧身滑步，也还是被刺破衣衫，自己的右胁也被划破一道伤痕来。他跳到圈外拱手道：小将军好枪法，在下认输。
吴靖北见他跳开来这般说道，竟愣在当场，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曹伯，牛天以及玉龙玉凤和秋儿皆为吴靖北这一奇招叫好。
朱三省哈哈笑道：你等莫要乱说话，这样有失公允。这番考校，却是吴靖北小将军输了一筹。
众人只见周万城虽然拍了吴靖北一掌，吴靖北却没事一般，然后便是周万成受伤退出。听朱三省这般说，都觉得惊愕。
朱三省见众人不解便道：你们让小将军自己说来。
吴靖北点头道：的确是我先中招。是他胜了。
若水插话道：在我看来，依他的功力，这一掌若是实拍上去，怕是你这条臂膀已先自废了，那还容你再刺他一枪。
朱三省和若水是一坛和尚徐方石的师兄妹，自然便是吴靖北的师伯和师姑。见二人皆这般说道，吴靖北心服口服。这时，便走向前去执礼道：多谢周兄手下留情。是在下鲁莽得罪了。
周万城赶忙回礼道：小将军客气了。将军武功了得，在下斗的颇为费力气。
朱三省哈哈笑道：你二人都不要客气，我还有话要问周壮士。
周万城忙道：前辈请问。
朱三省道：我看出你所使乃是龙行搜身手，不知你师承何人？
周万城惊愕道：前辈好眼力。实不相瞒，我乃五台大社村人，乃是五龙之一宋德胜的第三代弟子。
朱三省和若水在绵山已听甄士奇说起本门渊源，自己也是龙行搜神手门中二代弟子。见他如是说，知是同门的弟子，按辈分应和吴靖北是师兄弟才对。笑道：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师兄弟两人倒打斗起来。
见众人有些疑惑，若水解释道：我们师兄弟也是龙行搜神手的传人，北儿既然是我三师兄徐方石的徒弟，便是龙形搜身手的第三代传人。和这位周小兄弟自然是师兄弟。
周万城听若水这般说，恍然大悟，赶忙上前执礼道：在下见过师叔师姑。
话音未落，听得大门口粗大嗓门哈哈道：俺和尚来的正是时候，也当得此一拜。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坛和尚徐方石大步走进院子来，身后跟着白娘子白素贞和女儿兰儿。
见是一坛和尚到来，吴靖北赶忙上前唤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听他叫师父，周万城便知道这个胖大和尚定是方才说的徐方石，也连忙上前执师侄礼。
姜镶待众人寒暄过后，重邀众人进的大厅之内坐定。见周万城武功了得，又是灭性阐师，一坛和尚的师侄，留于军中一事自是应允。
待问起一坛和尚这些日的行踪，和尚忙道：正有事要和将军说起。
他便将平遥查案，龙窝寺护镖，追寻金佛下落，以及遵化城外与阿济格清兵大战的情形说了一遍。
他唯独略去了白蛇峪的一节。虽说他性格爽直，也还是不好意思说起和白素贞的相识经过。后来说到和大师兄燕易分手，自己一行先行到大同府报信，也好让总兵有所准备，加强守备，以拦截金佛出境。
众人听他说的离奇，都不禁咋舌。尤其是听到与清兵大战，山海关总兵以及参将副将和众多兵士皆战死，都唏嘘不已。也为遵化城和京师的安危担忧。
姜镶道：我等也本欲前往京师解围，奈大同乃九边重镇，不得我皇相诏，不敢擅离。好在已得京城快报，经多方勤王，尤其是四川女总兵秦良玉亲率白杆兵与清军对阵，目前京师之围已解，诸位不必担忧。至于玛哈噶拉金佛一事，我已得周壮士先报，正待要与众位商议，如何处置。
朱三省道：军国大事，还是请将军定夺为好，我等自当尽责。
姜镶道：虽然知晓铁灵帮意图，但尚不知他们所经关卡和确切的时间，无法派军拦截；也只好先行传令各长城关隘，多加戒备便是。
他随即传令北面与北元接壤诸多关口，多加兵力防范；尤其要注意盘查北行之人。
大事安排妥当，众人这才有心思话闲。朱三省自知师弟一坛和尚于绵山期间是因为自己和师妹终成百年之好而心中有所芥蒂，方才匆匆下山。是以十分关心他的行止。见随一坛和尚而来的尚有一姣好女子，不识为何人。便问道：师弟，敢问这位是。。。
一坛和尚挠头赧颜，不知如何介绍。
白素贞很是爽快，向朱三省一拱手道：这两位想必是二师哥和师嫂了。在下白素贞，也算是你们的弟妹。这位是小女兰儿。说着便招呼小兰上前拜见朱三省和若水两人。
朱三省听她自称弟妹，很有些惊愕，但也为一坛和尚从心底感到高兴。便打趣道：你二人何时行得百年之礼，也未让我等讨得一杯酒喝？
那和尚臊的满脸通红，连连摆手道：说不得说不得。
白素贞横了他一眼道：有何说不得，不说，还以为俺是妄说呢。再怎么，咱们也是大师兄燕易见证的夫妻。
待要将白蛇峪的事情和盘托出，和尚已是臊的呆不下去道：你们说，俺出去溜溜。
他也不待众人回话，一溜烟跑将出去。
见他如此忌讳，白素贞知他害臊，抹不开脸面。再说白蛇峪那晚的事情也的确不好意思说的详细，便打住话头说起如何和一坛和尚比武相识的经过来。
白素贞话还未说完，又见一坛和尚去而复回，还带回了两人。却是姬龙峰和岳童。
姬龙峰和岳童在碧云寺和药公夫妇分手，快马奔来大同，在总兵府门前恰好碰到了一坛和尚，便一起来到大堂之上。
两人风尘仆仆，顾不得寒暄，便径直向姜镶道：总兵大人，在下等有急信一封，还请将军过目。说着便将楚桑月的那封信奉上。
姜镶见他说的急切，也未来的及询问二人来历，便将信件看了一遍。不禁大怒道：这厮欺人太甚。竟敢以夫人要挟于我。
转唤吴靖北道：速传我令，点三百铁骑，我要火速赶往杀胡口。
众人见他十分着急，却不知信中所言何事令他勃然大怒。
朱三省问道：将军何事动怒，以至于要动用铁骑。莫非边境有警？
姜镶犹怒道：并非边境有警，乃是那铁灵帮欺人太甚。欲携金佛和财宝过关，知我乃守边总兵，竟然掳走夫人以为要挟。遂将信件与众人看。
朱三省看罢信亦怒道：这铁灵帮当真邪魔外道，竟用此下三滥手段。将军暂且息怒，虽说掳走夫人，但也由此信得知铁灵帮具体路径。再说，由此信得知，那铁灵帮帮主乃是夫人胞兄，此举无非以夫人要挟借道出关罢了。夫人应无大碍。先前将军尚且因不知他们的具体行径而犹豫不决，今日正好定夺。
姜镶听朱三省说的有理，忍下怒气道：禅师说的有道理。本将军方才有些失态。既然知道了铁灵帮的具体路径，想必也是在近日出关。本将军自应派出兵马前去拦截，并救出夫人。你等以为如何？
姬龙峰拱手道：在下以为，此事不宜耽搁太久。黄河药公两位前辈已经前往追踪，有他二人牵绊，估计铁灵帮暂时尚不能过了杀虎口。我等宜抓紧时机，急速派军前往，一是不许金佛出关，坏我国运，二是解救夫人。
朱三省道：姬大侠所言极是。兵马还是要派的。不过，将军身为守边重臣，应以边关事务为重，不可轻举妄动，免得落下因公废私之口实。可令北儿率军前往，我等一同协助。将军放心，此行定能救回夫人。
姜镶点头道：说的有理。那就令北儿带领贰佰铁骑和你们一同前往杀虎口，定要将那铁灵帮连同金佛财宝一同截获。
朱三省道：行伍招摇，我等不好随行。我等可先行一步，北儿率领铁骑随后赶来便是。
随后便是安排在场的江湖人等谁去谁留。
姬龙峰二人自是非去不可。周万成自告奋勇说，铁灵帮行踪诡秘，自己熟悉他们的行事方式，自然是要去的；神斧牛汉楼父子也要去，被朱三省劝告留了下来。至于一坛和尚，历来是爱热闹的主，自然要同师兄师妹一起去凑这个热闹。
玉龙姐妹以及元珠，都吵吵着要去救舅母。姜镶自己不能前往，也只好答应他们。却反复交代朱三省要好好照看，不能有半点差池。
这一行人皆是江湖好手，行事爽快，向姜镶讨得若干军中马匹，说走便走；待吴靖北去点领铁骑，他们早已在了十里开外。
六十一、神秘驮帮
杀胡口位于大同府西四百余里，属右玉林卫。出大同城向西行，要经过大同左卫县境。一路石山硉矹，山道崎岖，迂回百折。
好在一坛和尚对那里并不陌生。出得大同城向西不足百里，便是他隐居数十年的七峰山。在七峰山闲的无聊之时，也曾继续向西经大同左卫的石山石径前往杀胡口。
自从明朝隆庆五年，蒙汉互市以来，化干戈为玉帛，杀胡堡、得胜堡、新平堡马市得以重新开放。那里也是热闹之地。一坛和尚常去那里弄些毛皮取暖和沽酒解馋，对他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他身体硕大，所选马匹也是俊逸非常，跑在众人之前带路。
一行人马不停蹄，不消半日，已经过了大同左卫到了与右玉林卫的交界之地。适逢三岔路口，一路向西便是右玉林卫，一路南去，则是通往山阴的古道。
三岔路口有茶酒棚旗幡招摇。他们跑了半日，也觉口渴，便纷纷下马，于凉棚下讨得水酒解渴。
众人正饮用间，有马帮自山阴方向而来，路过凉棚。赶马驮之人也要讨酒吃，只听一人骂道：讨甚酒吃，快些赶路。误了时辰，当心要你小命。
听此人语恶，朱三省一行都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这帮人等也似寻常马帮打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马驮七八匹皆负有重物，有驮夫牵行。还有六七个骑马的似是押驮之人。虽带有兵刃，但行走江湖，携带兵刃也是常事。再说这些人也不事停留，转眼便已过了茶酒棚。
忽听周万城咦了一声。朱三省马上警觉起来问道：有什么不对劲么？
周万成道：你看见方才说话那人没有？他没有携带任何兵刃，骑在马上，却手执一把折扇，好生奇怪。
“江湖中人的兵刃千奇百怪，便是折扇也不足为奇。”朱三省不以为然。
不对，我刚才瞄了一眼，他有些面熟，待我想想。。。
周万城思索片刻道：想起来了，他是铁扇书生习文玉。换了一身寻常衣衫，差点认不出来了。
听他说出铁扇书生习文玉之名，在坐的几个人立刻站立起来。
经历过永乐宫大战的姬龙峰，岳童自然知道其名，这习文玉在那场大战之中伤了不少的江湖人士。朱三省和徐方石更是知道，因为大师兄燕易曾将这习文玉列入三诛薄而屡次让他脱逃，引以为憾。徐方石和大师兄在平遥查案，追踪到龙窝寺，也曾见过他一面。
至于玉龙和元珠更是有切肤之痛。汾河湾见血封喉毒针差一点要了玉龙的性命。虽然当时不知是谁，事后却也听他人说道，定是那铁扇书生习文玉所为。眼下，听说是他，焉有放过之理。
几人见那驮帮尚未走远，也顾不得骑马，便纷纷起身追了上去。将那驮帮拦下。
周万城低声对朱三省道：这习文玉不仅江湖上声名狼藉，而且也是铁灵帮的重要人物，他这一行人说不得便与这次铁灵帮出境有关。
朱三省听他如此说，更觉马虎不得，便招呼众人道：你们几个且去检查一下马驮上是什么东西。
和尚一马当先，走向一个驮子推开赶驮人便要解开绳索验看。那骑在马上的六七人跳下马来执出兵刃拦住和尚，双方对峙。
那习文玉手摇折扇道：各位好汉，缘何拦住我等，是要打劫么？
玉龙抢上一步骂道：少在这里装蒜。你于汾河湾杀人劫掠，灭人满门。今日反说我们打劫。对你这等人莫说打劫，便是杀却也不为过。
习文玉楞登一下道：这位小兄弟，你认错人了吧，我们可是正经的客商。
周万城这时站出来说道：客商？习兄，你该不会连我也不认识了吧？
习文玉见周万城站出来指认自己，料也蒙混不过去。嘿嘿阴笑道：原来是十三太保周大人阁下。没想到你居然叛了铁灵帮与我等作对，你应该想到帮主会怎样处罚于你，只怕你会生不如死。
姬龙峰道：你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习文玉将折扇一合道：哈哈，你们以为我习某当真怕你们不成。又将扇子一挥，几人排开，亮出了相搏的架势。
他是何等奸滑，早在说话间已经将对方打量一遍。
对面七人，有三个是女人。自己认识的只有周万成一人，虽然号称十三太保，却从未见过他的功夫。面熟的是那胖和尚，还有那一高一矮的姬龙峰和岳童。这三人在永乐宫大战时见过其功力。和尚没几下拳脚便跳下台去无影无踪；小个子岳童曾被铁腕金钩胡刚打的重伤不起。还有就是那汾河湾斗过的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被自己见血封侯毒针所伤，虽说奇怪为何没死，但功力已不足为惧。
至于眼前这个瘦骨嶙峋，僧不僧俗不俗的人，看上去像个病痨子，最可惧的便是那个高大的汉子，曾经和帮主楚恒对掌，不分高下。不过自己一方七人也皆是江湖好手，要打斗对方几人，未必能输。
他这般想，才敢摆出相搏的架子来。
朱三省嘿嘿笑道：我劝你们还是识相些。不要自找没趣。我等只要习文玉一人，再就是查验一下驮子中是何物件。
习文玉道：想要我，也要拿出真章来。
和尚不耐烦道：二师兄，莫要与他啰嗦，待俺先将他拿下，也好了却大师兄的心事。说着便要动手。
此时却听玉龙道：前辈莫忙动手。这厮和我有一针之仇，和汾河湾的灭门之恨。待我亲手了结了他。
一坛和尚听玉龙这般说道，也不便再动手，哈哈道：也好，免得这厮脏了俺的手。
几人对话耍笑一般，全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将个习文玉气的是七窍生烟。他为恶江湖多年，没有谁能奈何于他，所惧的也就是燕易一人。如今却被这个和尚和一个年轻人轻描淡写的谈论自己的生死，心头早已不耐，一声看打，便将手中精钢扇子划向了林玉龙。
玉龙虽然在和一坛和尚说道，心中却早已经戒备，见习文玉突来来袭，移形换步，已然从乌藤鞘中将紫虹剑拔出，叮当一阵响，剑扇已然磕碰了数招。
旁边朱三省师兄妹三人因姜镶交代在先，要他们照顾玉龙等人，不能有闪失。见玉龙要亲手报仇，不便相阻，也只好各自暗自蓄力，只待要玉龙稍有危险便自出招解救。这时看到玉龙应招迅疾，攻守得法，没有丝毫的败相，便放心了下来。他三人和姬龙峰岳童将剩余的几个执兵刃之人围在其中，令其不能轻易相助于那习文玉。
那边两人都是互相恨之入骨，以性命相搏。习文玉刁钻，老辣。一把折扇使得是出神入化，敲骨，划肌，挑脉，点穴；招招狠毒。奈何玉龙全真剑法已经小成，加上身有数位绝世高手的真力，辅之以紫虹之利，全然不惧对方的招式，倒是攻多守少，弄得习文玉手忙脚乱。
眼见那习文玉恼羞成怒，恶声骂道：你小子当真不知死活。
旁观的周万城忽然惊呼道：公子当心毒针。。。
话一出口他尚自懊悔为什么没早点告诉众人习文玉的独门暗器。
他这个提醒晚了一些，那习文玉恼羞之际已按动机关将那毒针发出。众人待要出招相救已是不及。
只见林玉龙疾退三步剑花一挽，一片红光罩在身前，将那毒针绞的不见影踪，紧随着一剑削出，红光乍现，剑锋犹隔数尺，剑气突长，将习文玉一条右臂生生斩了下来。
习文玉一声痛嚎，跌倒在地，那一把折扇也掉落地上，满是殷红的血迹。
玉龙复向前去便要一剑了结他性命，却被一坛和尚拦了下来道：林公子留他性命，还是送与我大师哥燕易了结他吧。
听和尚提起燕易，习文玉方才知道这几人皆和燕三诛是师兄弟，想到燕三诛心中便已如灰，说话间就要咬舌自尽。
和尚说话时已然料到这一点，出手便点了他的穴道，并将他的断臂点穴止血。拎起他若一个布袋一般扔到路旁。
剩余的几人见这般情景，哪里还敢再动手。乖乖的站立在那里等候发落。听到燕易的名字，还有一人悄悄的退后几步，趁人们检查马驮的当口，翻身上马飞驰而去。这人便是应天虎。
见应天虎上马而逃，拈雀手朱三省脚下一点，便是蹑云步。几个跳跃已然追上了上去，伸手便攥住了马尾。他随着狂奔的马匹飞奔了几步，内力调足，大喝一声，给我停下。。。
那马儿痛嘶一声，硬生生的被定在了原地。应天华冷不防被甩将出去，待要爬起再逃，已被赶上来的岳童踢翻在地，动弹不得。
朱三省对岳童道：将这厮拿到茶棚去，咱还有话问他。
两人押着应天虎回到适才打斗之地。一坛和尚和姬龙峰等人已经将驮子尽数打开验看，皆是贵重的金银珠宝，也不知这铁灵帮从何处劫掠这许多的财物。其中一个典雅的宝盒十分扎眼。
玉龙和元珠皆认出是钟正方之物，便道：此盒与盒中之物乃是京城御史钟大人所带财物，可另行保管，以便他日归还。其他的大概都是铁灵帮多年劫掠的无义之财，可一并充公。
朱三省道：你们仔细检点，可有金佛？
众人皆说未曾看到。朱三省将应天虎唤来问道：我们可以饶你性命，但你要如实回话。你且说说，金佛为何不在其中？
应天虎此刻已知眼前哪一人也比自己武功高强，说要命一点也不含糊。只好老实回道：这些财宝乃是霹雳手辛八爷家中所藏劫掠的财宝，并无金佛在内。
那金佛现在何处？
应天华道：金佛由扎巴图大师亲自保管，旁人根本不能沾手。眼下应该和楚帮主在一起。
朱三省又问道：你们押送这些财宝和他们在何处碰头？
应天虎道：按照约定，是在右玉林卫的宝宁寺会和之后再伺机过杀虎口到北元境内。
朱三省又将其他能想到的事情细细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次能够截住这批财宝也真是凑巧。
自打从太原府辛八的密室中起出财物，若按照脚程，早已该到达宝宁寺和那些人会和。只是一路上被那黄河药公夫妇追赶，总要东躲西藏。虽说用金蝉脱壳之计蒙骗了药公，让他费了些时日，但也分去了不少的人手。雌雄双剑从药公手里逃脱后便直接赶往了宝宁寺。
习文玉这一路人马扮作驮帮北上，于汾河畔觑得那钟正方带有宝物，去劫掠杀人又耽搁了些时候。人手不够，只好临时雇一些驮夫，行走便慢了些。加上还要提防药公的追杀，只好昼伏夜行。眼看快要到了右玉林卫，这才不分昼夜的赶路，却恰好碰到了朱三省一行。
本想着要恶战一场方能截住了这批财宝，却这般的容易。又知道了确切的铁灵帮汇合地点，众人都是高兴，却也为如何处置这些人和物犯愁。继续赶路不可能带着这些人和财宝。这一番打斗与审问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正在这时，来路上烟尘滚滚。吴靖北带领二百铁骑也赶了上来。
吴靖北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也是十分高兴，道：即已截获，还愁不能处置？我且分派几十个兵士押解回大同总兵处。为防意外，都将这些人点了穴道，用马驮回去便是。
他当下便招来随行副将嘱咐一番，让他带几十个兵士押送财宝，其余的人合并一处，直奔右玉林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