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问天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再次出现之时,距沈离只差二十来丈,但他们中间隔着那群摹道师,木问天离那群摹道师不足三丈。
感受到强大的气息自身后袭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十来名摹道师蓦然转身,凝神戒备。其中莫玄,李贤正,唐谨手中各持一副画卷,画卷并未打开,但其中有着浩然气息透出。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十多人当中,在木问天的威压下,只有莫玄能艰涩出声。借着这三张浩然卷以及十来人散发的气息,他们堪堪对抗住那股开罘境的威压。
“老夫找的不是你们……”木问天怒不可竭,但不得不停下脚步。气机牵引之下,他只要再踏一步,必将引来对方群体的攻击,造成两败俱伤之局。
莫玄等人先前已看到沈离,那只是一个洗心境的小子,也没太多留意,却没想到就是这个小子引得木问天的出手。
回身对抗之时,莫玄已想到木问天的目标应该是那小子,但身后威压袭来,却又不得不挺身对抗。先前和木孟两家虽未翻脸,毕竟相处得并不愉快。若是毫无戒备,被木问天顺势干掉,那就死得太冤了。
如今的气势对抗,是木问天占优,对方气势不收,他们只能咬牙苦撑。
“闪开——”木问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沈离所施展的虚花神通,让他想起了一则颇为隐秘的传闻,若那传闻属实,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眼前这些人。
但传闻只是传闻,木问天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对这群摹道师的杀机渐渐消散。
此时,沈离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甚至不惜以加重伤势为代价施展动济之术,其速度不比知昧境的飞行慢。
“木兄,可要我帮忙?”身后传来孟文中的声音。
“不用,此人杀我孙儿,老夫当亲手捉回,不将他拨皮抽骨,难消此恨!”木问天气势一敛,目光朝莫玄等人一扫:“滚!”
十来名摹道师当即便有四名瘫倒在地,其余的也脸色难看,只这一下便令他们元气大伤。听着这个带侮辱的字眼,望着木问天疾驰而去的背影,他们眼中有怨恨,但更多的是恐惧。
沈离的速度虽快,但却快不过开罘境的木问天。在那山寨内的众人当中,沈离的修为垫底,但能给他生死危机感的,只有木问天、孟文中以及那后面赶到的那个叫莫玄的老人。拥有着这种信心的凭借,是那剑下所生虚花的神奇,还有一颗从来没有人修炼过的十窍浩然之心。
但这两种凭恃,在面对开罘境的木问笑都是没用。从他那一步踏下,只凭威压就让自己受伤就可得出这个结论。
沈离虽然对木家有着仇恨,但并没冲昏头脑,没有一味地去做那挡臂螳螂。感受到身后的强烈杀机,不用回头,沈离就知道对方追来了,越来越近。
沈离亡命狂奔。
心脏砰砰地似要跳出胸腔,空气在肺部快速进出,引发一阵胀痛,似乎即将炸烈。
但天地之大,将逃往处?对方是开罘境,沈离所认识的人中,除了师父,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回身反抗?那更是自寻死路,木问天毛发都不会受到伤害。
沈离自问已将木家看得极强,但没有想到对方会有开罘境的高手。开罘境,在大明国都有着很高的地位,怎会出现在苏比县这样一个蛮荒之地?
“回石矶山,唯有寄望师父所留归藏大阵……”沈离头脑渐渐有些迷糊,这是体力透支的表现。他不知那无人控制的归藏大阵,那庞大无比的巨龟虚影会不会现身拦阻。他不知道当那五色石灵气耗尽,大阵失效之时,自己又将怎样面对开罘境这样的强大到让人窒息的对手。他更不知道,牛魂山距离石矶山足有三十里,他能不能撑过这段路程。
“我若生还,木家,鸡犬不宁——”沈离心中发狠。
但很快,身后传来的一股股压力,宛如死神的阴影,将他笼罩,让他无暇它顾。
木问天一步一步紧跟在沈离身后,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现在数丈外,很快他就将百来丈的距离缩短到二十多丈,只需再多踏两步就能追上,但他只是保持着这个距离紧紧跟随,以气势压迫着沈离。
这么短的距离,他能听到沈离那拉风箱般的喘息,他感受到其体内器官的衰竭,他在等待着沈离意志的崩溃。
木问天脸上露出残忍之色,他并不在乎木应封为沈离所杀,甚到不在乎老三也死在对方手下,他在乎的是沈离笔底生花的神通。
他一点一点地压迫着沈离,他知道此时沈离的意志就像一根过度崩紧的弦,随时都会断掉。到时,所有的一切将是予取予夺。这样的折磨对手,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快感。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木问天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那个少年看似随时都会倒下,但却一直在坚持。他甚至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威逼的气息一松,那少年立将倒地而死。那是因为他的体内器官已完全衰竭,他凭的只是那一股意志。
这样的意志让木问天有了一丝心寒,他不敢想像,如果这样的敌人活着,木家将来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得到那虚花的神通,他必须亲手取走这少年的性命。
木问天的心神为沈离所震憾,并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双仇恨的眼睛,有一个胖胖的身影,正紧握着双拳为沈离加油。他没有注意到天空,已多了一片乌云,而这片乌云正跟随着他们飘动。
前方是一片乱石区,过了乱石区再有四五里,便到了石矶山。段量身上贴着一张灵符,藏身于乱石间,红着眼盯着正狂奔而来的沈离及步步跟随的木问天,口中喃喃道:“小离子,我就知道你能逃出来……近点,再近点……”
段量从怀里抓出一叠黄色符纸,其上皆是朱砂所画的符文,迎风一晃,这数十张符纸无故自燃。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灵符锁形!”
几乎同时,木问天似有感应,脸色一变,单掌朝沈离抓去。但四周突兀地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身影紧紧缚束。
“这是玉皇山灵符锁形术!”木问天身影一僵,眼中寒光一闪,身子前倾:“给我破!”一脚重重踏下,仿佛踏碎虚空,脚底传出一阵清脆的破碎声。
但这一步,并没有让他完全摆脱那股巨力。
“道爷我倾家荡产,不能伤你,也能困你一时。”段量面目狞狰,右手多了一把木剑,左手拿着一颗五色石,他将五色石抛起,左手作诀,木剑朝五色石一指,一道道灵力从五色石传出被木剑吸收。
眨眼工夫,那颗五色石便化成粉末飘洒,而原本暗红色的木剑,散发着五色光芒。
段量口中念念有词,围绕着原地踏起步来,地上光芒闪耀,出现一个阵法,隐隐与天际那团乌云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段量身体肥胖,扭腰甩臀的动作虽看似滑稽,但移动之间,居然出现风雷之声。而天空那团乌云也越来越浓重,越压越低,数息间便悬于木问天头顶,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
沈离似乎对此一无所觉,神色茫然,嘴唇上白沫与鲜血混杂。机械般地从段量身边掠过时,似有所觉,但他并没有停留的迹象,他的目标是石矶山,是莫愁湖,是水姬。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天狱!”段量突然连喷数口精血在木剑上,一甩手,这把曾被他称为“吃饭的家伙”的神奇木剑,化成一抹五色长虹,射向那团低到悬浮在木问天头顶上空的乌云内。
无数雷光轰然而下,组成一个雷光牢狱,将刚刚摆脱灵符锁形术的木问天笼罩。
眼见一切如自己所预料,段量瘫倒在地,刚刚喘息数声,突然神色一变,连滚带爬地离去。
雷光牢狱中,木问天盘腿而坐,双目微闭,一道道雷光轰落,却在临近他身体之时突然滑上一边。脸色看似平静,但浑身散发的怒气,却在他身边掀起阵阵热浪。
片刻之后,孟文中的身影出现,看到木问天,双目一凝:“五雷天狱阵!玉皇山怎会还有传人?”
“老夫托大了,孟兄,请助我破此雷阵!”察觉到孟文中的到来,木问天嘴巴微张,一道声音穿透雷光传入孟文中眼中。
“此阵只作困人之用,待那雷光宣泄,其阵自破。”孟文中口中虽如此说,但仍遥遥一掌击向那片乌云。两人里应外合,眨眼间破去此阵。
“我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能救你。原本想借断脊山之浩然气,缓慢冲刷四灵卷,水滴石穿,终有彻底打开其内血脉封印的时候。却没想到消这山脉生灵的消息居然会外泄,此时不能再等了。”木问天脸色阴沉,目光投向前方。那处,沈离的身影若隐若玩。
“此次顺势收取山灵,孟兄若有心,不防来助一臂之力。”当声音传入孟文中耳中时,木问天已身在十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