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众多开罘境对一名洗心境的偷袭,他们并未近身,只是隔空出手,但其联合的力量,却已不是沈离所能面临的。
这些原本迫于水姬压力的人,终是禁不住诱惑,自食其言。
沈离尚未察觉,那股巨力已然近身。而此时,恰好是他以伤换伤,将一名木家人击杀之时。
水姬手指连点,缠绕于食指的气流,游离出一股,化成一道光幕将沈离护住。那光幕之中,形成一道道波纹扩散,将那众多开罘境高手联合的一击尽数化解。一部分光茫缓缓渗入沈离身体,治疗着他的伤势。
看着这一幕,这些高手眼中,也透出一种狂热与贪婪。他们的攻击,终是让水姬心神略分。
木问天竭力一声大吼,随着这一声吼,一股浓烈的黑烟突兀出现,将他全身包裹。
水姬的一指之力,没入黑雾之中,发出阵阵雷鸣般的响声,黑雾翻滚。每一次响声响起,黑雾便淡了一些,里面传出木问天的一声声痛苦不堪的吼叫。
响声维持了数息,黑雾尽数化去,木问天化成一道黑芒,朝着远方射去,竟是连身边族人也不顾。
他的身上,包裹着一张不知由何种材料制成的黑色画卷。画卷只有一个白衣人的背影,黑与白强烈的反差,透着一股阴森之意。
这幅画卷慢慢变淡,化成缕缕黑雾融入木问天的身体,每融入一缕,木问天的身影便快上一丝。眨眼间,他已越过那远处的一干开罘强者。
“上当了!”带头的偷袭的李姓老者见此情景,心神一震,他想不到木问天竟连心血之誓也不在乎,哪还不知机,大吼道:“速退!”
水姬脸色平静,手指虚空一划,天地突然一暗,整个空间似乎凝固一般,时间有了瞬间的静止。所有人,包括已逃远的木问天,尽数僵立于地,脸上挂着惊恐。
“你们,都该死!”水姬带着沈离朝前飞行,手指连连虚点。
没有惨号之声,天地一片静默,由那李姓老者开始,一干偷袭沈离的开罘高手,无一例外,身体轻轻一振,心脏处已多了一个手指大小的血洞。
“这是——”沈离神情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心脏一阵急促的跳动。
“这便是合道——圣人之力。”此时,水姬手指间缠绕的气流,越来越淡,她眉头微皱,目光扫过静立的人群,虚虚一指,朝远处的木问天点去。
木问天身体无法移动,但似乎能感受到那一指的气息,目光中惊恐之色逾浓,脸上一阵扭曲,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身体突然一阵扭曲:“救我!”
“早该如此!”
声音同样是从木问天口中发出,但语气迥然不同,说不出诡异。一阵阵黑色的烟雾,将他衬得似虚似实,其面目狞狰,仿佛鬼影,而其身体,散发出一股比木问天强大无数倍的气势。
这一切变化,只是一瞬间,水姬神情一变,带着沈离闪电般后退。
“禁锢空间——若是圣人所为,老夫当有多远跑多远,但凭你这灵体之身,却不在老夫眼里。”此时的木问天双手朝着天空一抹,那股禁锢虚空的力量突然消失,在场之人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老夫所谋,费时数十年,几乎一朝尽毁。圣人四字,如今只余三字,你——实在该死!”木问天一脚踏出,脚底波纹扩散,他的身影出现于水姬身后不远处。
“山魂——小心!”
此时木问天的气息,强大得可怕,沈离只在师父以及拥有天理卷之人身上感受过,那股威压,远远地便让他感受到阵阵窒息。他被水姬带得急速后退时,却看到一个壮实大汉的虚影突兀地出现。他虽没见过山魂幻化人形的样子,但一眼便认出他的身影。
“区区山魂,给老夫滚开——一”
似乎没有料到山魂会突然出现,水姬轻叹一声,身影一止:“再给我一字。”
几乎在水姬说话的同时,山魂化成一缕清风,出现于山姬身前,光芒一闪,又一字落于水姬手中,与那食指间残留的气流合为一处。
“你若要,便给你!”天地突然消失,一道庞大的指影突兀出现,划破虚空,带着毁灭之气。这一指,耗尽了所有圣人布道之气,远比先前任何一指更强大。
“该死——”木问天身上一朵朵黑色的花朵凭空而生。这些花朵却不是虚幻,而是实花,透着诡异而强大的气息。但这大儒之花虽然诡异,却挡不住那一指。
这一指,重重地击在木问天身上,令他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被那一指带得身躯翻滚着朝后飞去。阵阵黑雾翻滚,发出一阵阵仿佛沸水与冰雪交融的嗤啦之声。
轰!轰!最终,木问天的身体于那空中炸裂开来,断肢残骸散落一点。
“怎么没有血水?”沈离至此才松一口气,目光一凝,木问天身体碎裂,但没有血水飞洒。在那半空之中,出现一张血色的画卷。
那画卷原是黑色,此时却变得血红,它吸尽了木问天的鲜血。原本破损的卷面,此时修复如初。
“这不是道卷——这是道门李代桃僵灵符之术!”远处,凝神望着这一切的黎道元神色突然一变,朝孟文中喝道:“你在此地。”话音未落,身影已然消失。
“圣人真迹果然不凡,竟逼得老夫被迫放弃一具灵身。”随着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那画卷飘出一缕血色,一血衣人影在空中渐渐成型。
那张血卷,如同圣字对于山魂,存于血衣人的胸腔,成为他立身之基。
“还有一字?”山魂嗡嗡的声音响起。此时,只余一字的他已不能维持人影。
水姬眉头轻蹙,目光扫过远方那些境界低微,此时呆若木鸡般的人影,轻叹道:“没有用,我修的终究不是这天地之道,无法彻底发挥圣字之威,无法将其灭尽。那画卷,是一种邪法,可以吸引血液与灵魂修复。若是再有破损,此地只怕得成人间炼狱。”
“我能做什么?”沈离一脸苦涩。
沈离从水姬声音里听出一丝无奈,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那句“你是来保护我的吗”,更是一脸无地自容。从没哪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这般无用。从没哪一刻,他有如此时般渴望力量。更没哪一刻,他觉得自己如此弱小。
见识过师父与天理卷的威压,沈离在面对木问天时,他没有被吓倒,只是努力地与死亡抗挣,多次的死里逃生,让他并惧怕它。
但此时,听到水姬话中的无奈,他心中有了惶恐。
他突然间,有了害怕。
“你什么也不必做,现在的你,仍然很弱小。”水姬凝望着沈离,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庞,轻声道:“我仍记得你的承诺,你说会带我走。当你有一天,变得强大。你要来履行你的诺言——”
沈离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他喘不过气来,让他的声音也有了颤抖:“水姬——”
“沈离,你要活着,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渺视所有人——”水姬扫过这片天地,目光中有一丝不舍,缓缓道:“山魂,保护好他——”
“保护?你们都得死,而且死得不会轻松——”血衣人站立于半空,冷冷地望着地面,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扫过山魂,扫过沈离,缓缓道:“原来圣字成了你存身之基,一字,老夫也要。笔底生花,很好,还余两字,即便融进你身体,老夫也有办法抽出来。这所有的人,意图抢夺老夫之物,全都该死。”
血衣人声音如来九幽黄泉,透着疯狂与杀戮,透着一股股寒意,仿佛能将这片天地冻结,天空下了血花,一朵、两朵、三朵……终至漫天而至。
无数的惨叫声响起,所有被血花触碰到的,无不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全身溃烂,化成一滩血水。每多增一滩血水,血衣人的身影变凝聚少许。
“魔鬼……那是魔鬼……”
“快跑……”
“哈哈——哈哈——”恐惧在漫延,夹杂着血衣人的狂笑声。
水姬冷冷的目光扫过那些惨叫的人群,身影缓缓腾空,与血衣人隔空而立,长发无风而动。一股恐怖的气势于她身上聚集。
血衣人目光一凝,笑声便竭然而止,望着水姬:“你——不是造然之气而生之灵,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配知道!”水姬的话里有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威严。那股威严,让血衣人突然之间有些恐慌。
“普天之下,只有王阴阳才能让我感到恐慌!这不可能!”血衣人心中否定,但望着水姬,这股恐慌越来越强,强到今他不敢出手。
“这是大儒气息……不对,贤者气息……不对,圣人气息……这不可能……”水姬散发的气势越来越强大,强大到天地为之变色。
天际,响起一阵雷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