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天早早的暗下来,远山更是黑的透彻,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安睡。
村里也基本没了声响,黑影幢幢,胆小的估计是不敢出门的。间或有些鸡鸣狗吠声,三三两两的微弱灯光估计也是忙着夜里做活呢?灯油也是金贵的,村民一般都是趁着天亮就收拾好。
萧家今天整治晚饭晚,可吃饭前也就灶上燃着油灯,一家子都摸黑的呆在自己屋里。
绒绒躺在爹爹怀了,听着县城的事,听着娘亲柔声附和,就像催眠曲,迷迷糊糊的很是瞌睡。
屋里虽暗,倒不是阴森或着害怕的感觉,流淌着浓浓的亲情。
没有电,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这种古老原始的沟通,你和我,面对面,才是最真的情感交流。
“爹,娘,饭好了,摆堂屋成吗?”云娘从灶上引了火,双手笼着,到了堂屋安置好油灯才开口。
萧老三夫妇看见外边灯火就准备出来了,萧老三还是抱着绒绒,这会儿绒绒小脑袋一低一歪,要睡不睡的惹的他心疼。
“摆吧,天不早了,赶紧吃饭”萧老三也知道今天回来的突然,吃食上肯定是现弄得,老大家的也是忙了。
“老大家的,今天受累了”
得了老爷子开饭的吩咐,乡下也没什么讲究,一家子方便的都端了盘子,很快就开饭了。
这人多自然就热闹了,本来小孩子也都瞌睡了,这一热闹就又显得精神头失足,闹腾了好一会呢。
一家子吃完饭,萧老三想着趁今天人都在,说道说道今年编织的事。
“这回回来有两个事要说,小四小五这去县里学堂也有五六个年头了,夫子也跟爹交了底,小四学问好,夫子想让今年留学堂温习,明年开春县里考秀才呢?小四你自己说说怎么想的”
萧玉柏听爹猛地一提,也没个准备,到底县里上了五六年的学堂,又得夫子的器重,心里也是个明白的,“爹,儿子想考秀才,虽得夫子器重,也不敢狂妄,儿子定会努力温习,不负爹娘期望。”
萧老三也不是白问的,要是小四没这股子劲,他也是要好好想想呢?真不是一笔小钱。
云娘,娟子,荷花,都是低着头,也没吭声,这里也没他们说话的份,不过这心里怎么想的,谁管得着呢?
林哥儿一听高兴的很,自己兄弟要考秀才,他们槐树村也就村东头出了一个秀才,松哥儿和杨哥儿也是乐呵呵的。
“爹,天大的好事呀,咱小四出息了。小四,好好学,家里都有哥呢,别短了吃穿和笔墨,咱家供得起你”林哥儿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脸上红光满面的。
萧老三看林哥儿这样,心里又高兴,又心酸,有多久林哥儿没这么高兴了。
扫了眼下边,萧老三也就心里有底了,这小四上学不是一笔小开销,这一直不吭声,难保各家生是非。今天这样,也是让小四知道本,以后真有造化,也不能冷了兄弟的心。
“恩,小四有这份心,咱家也算是能供得上你,爹就做这个主了。考试的花费,我跟你娘还能出的起。不过小四,我丑话也说在前头了,这次甭管你考的上还是考不上,这银子要是花了,你娶媳妇的钱也就折了七七八八了,你要是没这个造化,也别怨爹娘了”
这真是没办法的事,这话要是不说,小四要真没考上,回来就是要娶媳妇的,总不能再把小五的媳妇本给填进去吧。
“爹放心,儿子知道了,儿子不后悔”带着倔强的承诺,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为自己的人生作出了选择。
“是个好孩子,好好学,记得这里始终都是家,小五,你呢?”声音略高,萧老三扭头瞪着小五。
“哎呀,爹,夫子不是也说了我不是读书的料,过了年我就不去了,爹,我还能在家吃饭吧?”小五一听他爹提他,蹭蹭的到跟前,挤眉弄眼的,最后还巴巴的装可怜样。
本来还算挺严肃的气氛,被小五这么一折腾,倒是轻松了。
“能,能,想吃多久都成”王氏赶紧应承,很是心疼小五呢。
萧家最大的两个花销倒是定了,小四人家考试花的是媳妇本,小五来年也不去学堂了。接着就是说说年底编筐子的事。
“今年,家里添了两个娃娃,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又都有了身子,老大老二老三都出一个人,小四要去学堂温书,不算了,小五做的活,算我跟你娘的,大丫也跟着你奶奶做些小玩意吧”
“我要照看二丫三丫呢,爷爷”拒绝带着丝丝不满,小孩子到底是不会掩饰情绪,倒是引得众人侧目。
娟子看着半仰着脸,倔强的大丫,想着以前也是个听话的丫头呢?
荷花眼皮抬了一下,头又略低着,在心里撇撇嘴,牙尖嘴利、争风吃醋,以后嫁人也是惹事精。
大丫本也是憋着一口气,这话说完劲头散了,倒是胆怯了,害怕的往云娘身上靠靠。
云娘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冷颤惊醒,慌慌张张的开口,“爹,大丫最近都在看顾二丫三丫了,一时性子急,您别生气。等忙起来了,家里的孩子也是要看顾的,要不到时就让大丫带着?”
她想着大丫到底是心疼妹妹,也有私心的不想让大丫糙了手,找个好婆家。
“带什么带,前几天喂绒绒吃个蛋羹,都喂的嘴上烫了一溜的泡泡,这么些天都没好,是会带孩子的吗?”王氏一听让大丫带孩子,不乐意了,万一再烫着大孙子了,家里哪个也都是宝,还是编篮子靠谱。
“怎么?!看不上编篮子的,咱萧家都是靠这手艺吃饱饭的”
要说平日王氏真是个和善的,只大丫烫伤绒绒这事,真是戳中了王氏的软肋。
拿话堵得云娘通红着脸,不说话了。
云娘半揽着大丫,两人都是脸色发白,瑟瑟的,看的萧老三火气直窜,感情一家子都欺负她娘俩了。
儿子们看他脸色难看,脸到脖子都红了,额头青筋凸起,也是气愤。
大哥林哥儿更是脸都耷拉下来,也更直接,一侧身,照着靠在云娘身上的大丫背上就是一巴掌,“啪”这一声听得装睡的绒绒就是一哆嗦。
一大家子人,没有一个人拦着。
“呜呜,呜呜”大丫哭着跑开了,嘴里说的什么也没人听清。云娘担心的朝着房里看看,没敢追上去。
剩下的也没人敢吱声,这会儿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