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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前制作美食节目的时候,夕如玦曾经带领摄制组到过微山湖拍摄那里的人秋季采藕。微山湖是中国北方最大的淡水湖,湖面上的十万亩荷莲映日接天,蔚为壮观,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尽头的一样。每逢莲藕收获的季节,采藕人就会分散穿梭于莲叶之间,场面既亮丽壮观,又颇富乡土气息和诗意。
采藕的人一般要穿一种特制的连体皮衣下水。皮衣上端的开口高过人头,到了高过人头的水深之处,需要岸上的同伴配合,用竹竿将皮衣的上口挑起,好让水灌不进去。
要采到肥美的莲藕,不光要懂得通过荷梗、荷头判断下面是否有藕,还要能根据藕上的芽儿来判断这里属于藕的那一段。当地人就有“尖芽儿从上向下踩,顺着腰节两头来,最后藕巴再断开”这样的口诀。
采藕的时候,采藕人顺着藕芽儿,将脚踩到莲藕上,通过触角摸清莲藕的长向,“卡嚓”一声顺势踩下,然后用特制的带有长柄的铁钩子钩住,再用脚后跟慢慢提取,一根又白又胖的鲜莲藕便浮出水面。再将它放到蒲草编制的藕托上,集中用船运走。
夕如玦也曾经穿上那种特制的连体皮衣,下水体验过才藕的滋味,对于挑选和采摘的要领都是知道个大概的。只是这时候既没有特制的装备,又没有人从旁指导,而且还是在茫茫夜色底下作业,难度可想而知。幸而这双兔子眼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还是比以前更能够看清楚东西的,而且要采的只是一支藕,所以她对实践效果的估计还是很乐观的。
就是在心里草草回顾了一遍采藕要领的功夫,夕如玦已经顺着台阶来到水边。尚算清洁的池水在月光的照亮下,居然还有大约一米多的能见度,隐约能让人看清水下横斜交错的荷梗。
这种有钱人家宅院里的莲池一般是设计成跟地下水连通的,水温本来就比普通的池水要低,再加上已经是秋天的缘故,这水的温度跟身体的温度落差就更大了。夕如玦伸脚踩入水中,池水的冰凉让她忍不住“嘶——”的一声,几乎没忍住将脚缩了回来。
“如果只是脚尖碰一下水都忍受不住,一会儿还要大半个身子甚至整个人没在水中呢,那可怎么办?时间在分分秒秒的流逝,受伤的凤儿还等着我去救她,我不能有丝毫退缩!”
夕如玦深吸一口气,一咬牙,踩进了冰凉透心的池水中。随着池水一步步地没过她的脚踝、腿肚、膝盖、大腿……阵阵刺骨的寒凉不停地渗透她的皮肤,钻透她的骨髓,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等到她的双脚踩在松软滑腻的池泥上的时候,水已经没到她的胸口了。
夕如玦心里一边想象着自己还在四处炉火旺盛的酒店厨房里,好让自己的身体能够热乎些,一边小心翼翼地拨着水朝荷花丛蹚去。
像现在这种时节,荷花凋谢、满池残荷,正是淤泥里孕育着肥美的莲藕的好时候,可是事实上并不是每一株残荷下都藏着莲藕,只有那些形如筷状、荷头碧绿、梗刺尖利的荷梗下,才生着白嫩肥美的鲜藕。
夕如玦观察了一下,看好了一株符合标准的准备弯腰下脚。
正在这时候,她看见旁边一株残荷轻轻一摇,荡开一圈水波。
夕如玦吓了一跳。在这荒废无人的老宅中的一方莲池里,深更半夜的,能有什么东西发出这样的动静呢?都说那些人去楼空太久的地方都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对了,说不定原来的主人搬走,就是因为这里有什么古怪呢!这栏杆磨损、池边遍布苔痕的废弃莲池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令人生畏的东西呢?
夕如玦不由头皮一阵发麻,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心里打趣着自己道:“我现在这种身份,在人类眼里看来都已经是‘妖怪’了,还怕什么孤魂野鬼?简直开玩笑。再说,说不定那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只是一尾大鱼而已,夕如玦,别自己吓自己了。”她于是把气一沉,又继续向刚才那株残荷走去。
她来到残荷旁边,抬起水下的一只脚向残荷的根部探去,果然摸索到一段粗壮的莲藕。因为这时候光线太暗,即使将头探进水里看也是白搭,于是她只是凭着脚掌的触感,找到约莫适当的位置用力一踩,只听见隔着池水传来“咔嚓”一声脆响,莲藕便被踩断了,那就是时候用脚将它挑上来了。
可奇怪的是,当她的脚尖再次探向刚才的藕,想将藕挑起的时候,脚尖能碰到的东西都是固定的,挑不起任何游离的东西来。
正当她努力地再向周围摸索的时候,却忽然瞥见旁边的水面上浮起一样白惨惨的东西。
夕如玦一惊,慌忙转身的时候差点整个人坐到水里,得亏平衡能力还不错,往后一跨才没让杯具发生。等站稳后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段白净肥壮的莲藕。
莲藕之所以会浮出水面,那是因为它里面是中空的。但是被踩断的莲藕有了缺口,就容易灌水而导致无法浮上来。所以一般采藕人都会在踩断莲藕后快速用脚将它挑起,同时在断口处糊上一把淤泥,这样就能保证莲藕里面不会灌水,乖乖地浮出水面等着被收获了。
而眼前这截莲藕居然在还没用脚挑起、更没有糊上淤泥的情况下自己就浮上来了,这可不是合乎常理的事情。
但是现在夕如玦已经没有心思去考究它了,反正采到莲藕就万事俱备了,此地不宜久留,时间又不等人,还是快速离开为妙。她于是一手抓起莲藕就往台阶蹚去。
爬出水面以后,一阵夜风吹来,夕如玦感到好像比在水中还要冷几分,直冻得她从骨髓里、心脏里阵阵发颤,双脚膝盖以下都快没知觉了。
她连忙放下莲藕,草草拧干身上的心衣、亵裤,穿上刚才脱下的衣裳鞋袜,将莲藕收进衣服里后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往内堂赶,心里鼓励着自己只要一会儿凑近炉火就不冷了。
这时候,时间约莫过去了十来分钟的样子。还剩下的时间离“两刻钟”只有二十分钟甚至可能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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