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周小史话音冰冷，看着她的眼眸毫不容情。
荀凉看着他的眼睛，随口敷衍道，“地球人。”
“什么？”周小史看向她，做了个举箸的动作。
“别别别，我是鲜卑人！”她赶忙照实回答。
“谁派你来的。”
“老天爷……”当然，这句话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
“嗯？”周小史眼中清冷眸光再次漾起。
“我真不知道，我没骗你！”荀凉赶忙澄清。
“那我再问你，你从哪知道那些肉市买卖的方法，你别告诉我，自你十一岁进宫时，父母就教过你这讨好太子爷的法子？”周小史目光清灼如水，逼视着她，想从她的表情动作中寻找到任何一处破绽。
荀凉心中一惊，果然，他还是因为这个怀疑她了！
荀凉心思电转，咬牙狡辩道，“什么要人教？我们鲜卑人从小在草原里长大，多的是要与人交换畜肉毛匹的时候，这些事情在我们草原上几岁的孩子都知道！”
周小史斜睇着她，明显不相信，冷冷地说道，“你真以为，我只是凑巧在长乐宫遇到你？”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提醒荀凉，嘿，你丫别装了，你啥底细以为老子还不知道？
荀凉怒瞪了他半晌，抿着嘴一副深受委屈苦大仇深悲愤欲绝的样子，“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要是不相信，就杀了我吧。”
说罢眼一闭，扬起脖子紧闭着嘴，一副要命一条，要吃肉不行的样子。
老半晌没见到周小史有动静，荀凉凝神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响动，又过了一会儿，周围还是静悄悄的。
荀凉有些坐不住了，慢慢地睁开眼，却见坐在对面的周小史，眼眸深沉地一眨不眨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荀凉本来就忐忑着，看见他这样诡异的神情，更加有些不安，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到底想怎样？我已经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半晌之后，周小史凝视着她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荀姑子已经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了，那就与在下聊聊这眼前的事情。”
他向前趋近了几分，将眼眸紧紧地逼视着她的，“荀姑子为何三番两次，大半夜的出现在长乐宫？”
荀凉对他的眼睛对视着，听他这样一说，眼中眸光有些闪烁，但最终还是定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照直说道，“有人约我在那见面。”
“谁？”周小史眼中明光乍现。
“不知道。”荀凉无奈。
“不知道？”那人眼眸微眯。
荀凉抬头直视着他，眉头蹙着，“真的不知道！”
周小史脸上神情一变，眼眸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神色复杂地看着荀凉，陷入深思中。
此女与他从前所知的情形相差太远，那胡女身形轻灵明显是个练家子，以声哑作为无形的掩饰，身份显然不一般。
而眼前这个女人，做事不按常理，行为颠三倒四，说话奇奇怪怪，但全然不像装扮。胡女荀凉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了个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周小史久久没有说话，荀凉再也忍不住了，“喂，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周小史扬眸，一字一顿地开口，“你以为，你可以走出这个大门？”
荀凉一个激灵，怒视着他，“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五更时她们在房中见不到我，我也不用活了！”
周小史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走吧。”
荀凉一听，如得大赦一般，赶忙站起身来往来时的方向跑。刚走到后殿，又想到什么，蹬蹬蹬地跑回前殿，却见周小史仍旧无声无息地坐在那里。
那人见她折回，远山长眉一挑，说道，“还有何事？”
“我不认识回去的路。”荀凉无奈又无语。
周小史面上一抽，羽扇一般的轻盈长睫遮住清冷的眼眸，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脸上有着莫名的隐忍。
“走。”皓腕一伸，拽着荀凉就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暗黑的宫苑之中，周小史步子轻缓如飞，荀凉跟在身后，止不住地打量他。
那人此时并没有戴漆纱笼冠，如云的乌发盘髻置于头顶，让他整个人少了一份雍容，却增了一份清隽飘逸，白衣纤尘不染，衣袂在他的脚下动作中轻轻的翩飞，周身文雅风华，出尘如玉。
这一刻，他又成了高洁不染的重雪公子，冰清如仙，遥遥相望，不可亵渎。
荀凉从背后看着他，心中思绪纷杂。清冷如仙，凉薄如鬼，阴狠如魔，这周小史，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此人，实在可怕。
周小史将她送至长乐宫，手一甩，好似荀凉身上带着什么传染病菌一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宫苑高墙夜色之中。
荀凉看着他烟云一般的背影，心中一抹不该有的异动渐渐生出，梗在她的胸口处，让她一时怔忪，连呼吸也有些凝滞。
一路心急火燎地赶回，到观心殿时已经是五更时间。已经穿戴整齐的宫人见她风尘仆仆不知从哪赶来，也是惊奇不已，荀凉只能以夜起上茅厕来搪塞。好在那小宫女也不是个心思多样的人，见她这样说倒也没怀疑。
荀凉一夜未眠，装了一肚子的肥猪油正在犯恶心，早膳也不想用了，稍稍洗漱了一下，就直接往大殿方向赶去。
刚到大殿门口，就被一早候在那儿的太子身边的随侍叫住，只说太子有急事找她，托人向谢玖禀明之后，便领了荀凉一路往东宫而去。
“阿荀！你来了！”刚到东宫大殿入口，就被里面正在来回踱步的司马遹叫住。
“太子殿下。”荀凉上前行礼。
司马遹向她点点头，往大殿上的书案前一坐，示意她起身说话。
“你来的正好，昨日你想的法子实在管用，不到半日肉市的货物就抢购一空了，只是本太子昨日留了数十份‘墨宝’，现在手腕还痛，今日我可不再做这种事了。”司马遹见她远远的站着，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向前来。
荀凉走近他，说道，“今后自然不用太子费力，而且这墨宝留得越多，往后的效果越差。”
司马遹点点头，荀凉看着他年轻俊美的脸上满是深思，似乎真是对肉市生意十分感兴趣，完全陷进去了，一时也在好奇，现在的他，是真的将心思放在这个上面，还是只是为了迷惑贾南风而施的障眼法。
“既然不用本太子再留‘墨宝’，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荀凉想了想，说道，“殿下，其实有了昨日的‘开市仪式’，宫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这个肉市的存在，也是因为它在宫中属于独家一份，也不怕别家来跟殿下争夺客人，所以接下来殿下只要命宫外采购猪肉的人严把肉品质量，在品质不变的情况下，昨日在宫中买肉的客人，今后还会来光顾的。”
“哦？这样说，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今后本太子都不用担心了。”司马遹一脸了然。
荀凉笑笑，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那就好，那就好！”司马遹放下心来，大笑说道，“这肉市生意红火，阿荀可是大功臣啊！阿荀想要什么赏赐，说来听听，本太子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荀凉一愣，向他一拜，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奴婢不要赏赐，太子殿下高兴就好。”
司马遹看着垂首跪拜的她，带笑的眼眸黯光一闪，转了话头说道。
“阿荀起身吧。”司马遹目光微沉地看着她从地上起来，说道，“你小小年纪，却是个十分懂事伶俐的，留在东宫确是能帮到我，今日你既然过来了，我便向母亲要了你，从今往后你便来我东宫当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