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凉身子一抖,慌忙侧过头去,那吻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如一条水鱼在脸上轻轻滑过,****而婷袅,却在荀凉心中引起轩然大波。
荀凉好似被雷电击中了一般,身子陡然剧烈颤动了一下,连带双腿一软,差点跌坐下来。
妈呀!这是开哪门子的国际玩笑?!他他他!他居然想吻她!
荀凉后退了一步,眼中瞬间盈满了惧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不是对自己动了那种念头吧?!她可不想做人家的侍寝丫头,而且还是司马遹的!
见荀凉的异样,司马遹陡然清醒过来,先是一瞬间的不自然,脸上还隐隐带着欣喜的神色,下一秒钟就变了脸,似是对她的闪躲十分不悦。
眉头一皱,大手一伸就要再将她拉近身前,荀凉看他伸手抓她,想也不想闪身一躲,谄笑两声,“殿下若没有别的事,奴婢就先告退了,打搅殿下休息便是奴婢的不是了。”
“你方才闪躲什么?是在嫌弃本太子?……”
荀凉心惊胆战地闪了一个身,避开他再一次狼袭,嘻嘻干笑道,“殿下误会了,奴婢哪敢?只是奴婢在宴上吃了些葱蒜,味儿重得很,不敢腌臜了殿下。”
“你!……”司马遹恼怒,伸手又要去捉她,却见她像只猴儿一样在眼前闪来闪去,就是捉不住,猛地上前一步,终于擒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拉,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脸上放肆一笑,正要再亲过去,却听见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而来,生生打断了他的动作。
“殿下,太子殿下……”
司马遹已然十分不悦,怒声问道,“何事?!”
那人一听到他的声音从这树丛中传来,竟十分不知趣地快步向这边走来。
听着那人纷沓的脚步声,荀凉心中一急,猛地从他怀中挣开,退到不近也不远的位置,正色地垂首站在一旁,心中却是惊慌不已,额头上冷汗如瀑。
“原来太子殿下在这里啊,让杜锡好找……”那人笑着走进树丛中,视线一扫到一旁身子僵硬直直站着的荀凉,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凝,下一刻却又恢复如初。
那人笑着给司马遹行了个礼,轻声说道,“杜锡见过殿下,江使君和李使君都在等殿下,殿下看如何?……”
杜锡一边说,眼角的视线却若有若无地往荀凉飘去,脸上的笑也带上了几分暧昧的了然神情。
荀凉被他这样看得头皮一阵发麻,那人眼神中的探究与鄙夷,像一根寒光四溢的针,直刺她的心窝子,让她的胸口闷闷的,似不能顺畅呼吸一般。
“让那几个老匹夫等等又何妨?本太子现下之事未完,他们又能奈何?”司马遹挑着眉瞅着他,神情颇为不屑,好事被人打断,却是有几分恼羞成怒。
“这……”杜锡面带为难,忽的眼波一转,脸上带着恰当好处的笑,转头却向荀凉招呼到,“荀姑子也在此处,真是许久不见。”
荀凉僵着身子向杜锡一福,讪讪地说道,“见过杜先生。”
杜锡向她颌首回礼,又像司马遹拜道,“殿下,你看……”
“好了好了!本太子这就去了!”司马遹不耐地一摆手,博袖一甩,大步向树丛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上下扫了下荀凉,声音难得温和,“日后再来找你。”
荀凉一听,心中却是猛一激灵,垂着首不敢应他,只能硬着头皮咬牙一声不吭,听着两人慢慢走远的脚步声,窒在胸中的那口气陡然一松,哗地一声软倒在地上。
待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荀凉还心有余悸。一口米样银牙顷刻间快要崩断,荀凉紧紧地绞着袖子,眼中尽是寒冰般的冷然。
真是低估了,低估了!
她原以为司马遹平日里只是故作荒唐任性,却忽略了这少年或许就是这样胡混的性子,那一面偶然为之的冷然谨慎,或许才是一时的应激之举!
忘了在这个时代,男人对女人绝对的占有权与支配权!
更忘了这是晋朝皇宫,不管司马遹是否掌管权势,他也是正正宗宗的太子爷!他若是看上哪个女的,任她是谁,也只能乖乖作他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荀凉不禁冷笑几声,敢情那司马遹竟没意识到江山是被他司马氏自个败掉的,还只当是贾南风专权祸害了他?平日里荒唐就算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狎玩女人?
荀凉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心下只觉得自己异常愚蠢可笑。
想她以前把司马遹当成傻帽小白兔,这人根本就是没长大却危害极大的白眼狼!
荀凉站直了身子,凝眸向树丛之外望去,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地向外面走去。
周小史与司马宣华一众已经走远,连之前和她一起远远跟着后面的宫人们也全不见踪影。荀凉不动声色地疾步而行,只想赶紧离开这逼仄让她有些透不过气的地方。
待到行至明堂入口处,却见一行人急急从大殿之中退了出来,为首一人面有愠色,刚走了两步,似十分不忿地回首望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广袖一甩,再次急匆匆地加快了步子往大殿外冲。
正待这时,一个人影一瘸一拐地从明堂之中追了出来,大声呼道,“使君!使君慢行,切勿气恼!殿下年幼,做出不当之举,使君切勿气恼!”
这前面忿然疾走的正是太子洗马江统,也不知道司马遹方才做了什么事情,让他勃然大怒忿然疾走,尔后跟出追上来的正是方才花园中出现的太子舍人杜锡。
“荒唐!荒唐竖子!”江统气得直哆嗦,见杜锡上前来握他的袖子,挥手将袖口从他手中扯脱,横眉对他一瞪,毫不客气地斥道,“放手!如此竖子,可堪与谋?”
那杜锡也是个素来有些风雅气度的人,被江统当面一斥,虽然面上有些过不去,却也只能嘻嘻赔笑道,“使君雅量,殿下跟鄙人玩闹,伤的也是鄙人皮肉,还请使君莫怪。”
江统眼眸一瞪,上下打量了杜锡一眼,面沉如铁地说道,“杜郎确是能忍之人,老夫却不堪此辱。今日殿下能如此戏玩郎君,下回也可如此戏玩老夫!还请杜郎恕江统无量,明日江统便会请辞陛下,这冼马一职,江统怕是当不起!”
江统比杜锡官阶高了许多,此时说话却句句敬语,一听便知是气得很了故意为之,已无转圜余地。
方才在大室之中,只因先前杜锡坏了司马遹狎玩荀凉的好事,便连带迁怒于他,竟在杜锡常坐的毡中放针来刺他,意为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前出丑。
而此事看在江统眼中却是大大的胡闹与荒唐,素闻太子在宫中声名不甚良好,却未曾想他举止竟是败坏到如此地步,当即气煞了江统,二话不说拂袖而去,只道这无良竖子可堪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