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呷了一口茶,安逸地坐着,斜对面,宋峥嵘正闭目养神。仔细看,可以注意到,宋峥嵘的眼圈明显有一圈青黑的痕迹,念慈低头,想来大夫人娘家的事还是很棘手。黄家与宋家本是姻亲,又何以闹到这个地步?念慈实在是不明白……
不知何时,宋峥嵘已经睁开了眼睛,“小慈,这次我不能亲自陪你去,就让阿树和你去。”
念慈抬起头来,有些诧异。让嵘哥哥以兄长的名义带她出府,也是经过一番思虑才提出来的。想了很多理由,不想嵘哥哥却什么都不问,极其爽快的答应了,恁多理由瞬间派不上用场。
见念慈有些诧异,宋峥嵘解释道:“阿树是极其靠谱的,相信这一点,小慈比我还要清楚。”
念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心里却没把握,不知嵘哥哥知道几分她私下里进行的事。
“放心吧,小慈要做什么,我不会拦着,只是遇到困难了,千万不要忘记你还有我在。”宋峥嵘笑容完美,难辨真假。
念慈照旧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身边的小菊明显有些紧张,虽不明原因,但她抓了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抚。嵘哥哥的话,她放到了心上,可他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有些事情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麻烦的好了。
果然,不多久,宋峥嵘就下车匆匆离开,阿树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小姐,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念慈现下已十分信任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微笑点头。看到袖口精致的刺绣繁花,也是呢,这身衣裳好像不太适合在乡下出游……
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地上路,念慈看到小菊直愣愣地目光落在前方,太阳已然升起,透过门帘的光却很柔和,依稀可以看到坐在车门口的两道人影,一位粗壮些的定然是挥鞭的车把式,另一位瘦弱些的自然是阿树无误了。
念慈低头笑笑,小菊和阿树,应该不用她亲自来推波助澜吧……小菊很有眼光,阿树的确是个好伴侣。阿树表面上看起来憨憨的,其实很会办事,且志向远大,绝非一般的小厮能够比拟。
车轱辘声逐渐缓慢了下来,吱嘎一声,随着外面轻轻地落地声,阿树跳到了地面上,转手挑起车帘来,“小姐,请下车。”
念慈和小菊先后下了车,跟着阿树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院。
把门关好,隔绝了大街上的喧嚣,阿树才解释道:“小姐,这是公子特意吩咐的,让您在这里换身衣服再出去,离了城,乱民很多。”
“我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念慈心里闪过一丝不快。
虽然小姐目光的不快只是一闪而过,但阿树还是捕捉到了,“小姐,公子想得很周到,可是公子并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也从来没有问起我。”
念慈有些愕然,抬起了头,阿树的目光真挚,旁边小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也许是她多心了,也许是她在这里,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选择相信一个人。
摇了摇头,多了几分淡然,“我们走吧,时间可不能都废在了这里。阿树,待会儿在车上再给我仔细说说乡下田庄的情况吧。”她故意这么说,其实是想让阿树有一点准备,希望能听到不错的消息。
小菊服侍念慈换好了衣服,期间一直默默无语。
念慈忍不住开口,“怎么了?小菊见到你的阿树哥,反而这么平静呢?”
“小姐,我也不知道。”小菊顿了顿,又给念慈整理了一遍领子,“从一开始,阿树哥都没有看我一眼……”语气里不无失落。
念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很快止住,“小菊,阿树他是要做个有担当的人,你等着吧……”
小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才一起出去,念慈穿着一身半旧的简单的褙子,头发也用浅色的头巾包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个很平常的乡村姑娘,小菊也是一样的打扮。
出门时已经换了一辆略微破旧的马车,不过布置得很舒服,至少坐垫很是柔软就对了,坐下的那一刻念慈心中如此想着。
阿树,小菊,都和她一起坐在了车内。
阿树依照念慈的要求,简单地讲述了乡下田庄的情况,其实说是田庄其实夸大了点。不过依旧是十亩良田,后来再填上了几间草房,和几位花匠而已。
阿树毕竟不是时时刻刻待在田庄那边,有些情况他也介绍得不是很情况,念慈索性不再问了。
出了城门,四周明显安静了不少。念慈让小菊把两侧的车窗帘子都挽起来,顿时满眼新绿,有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地。
呼吸间也是郊野的味道,清新中带着不知名的甜香,念慈满意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渐渐的马车颠簸得厉害起来,看来路是越来越偏僻的,她和小菊两人扶持着还是东倒西歪。
阿树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小姐,过了这段路很快就到了。”虽然对念慈一定要亲自去查看的决定很疑惑,但他从不会拒绝,一切都是照办。
念慈抿唇微笑,算作安慰。
最后一段路,居然需要步行,当阿树歉疚地说出这个事实时,小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显然她也没来过这种偏僻的地方。
念慈心中释然,还有几分欣喜。本来也觉得一百多两银子怎么够买十亩良田,现在可算是合情合理了。再者,长期被闷在人工雕琢的环境里,人都快窒息了,出来近身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气息也是很好的。
所以,她很爽快的跳下了车,身上这衣服不像那些光鲜漂亮的褙子、襦裙,处处束缚人的动作,她步履轻快,已经走在了前面。
青翠的草地,嫩绿的树叶,远处成片的野蔷薇,都在无声述说着自然的美好。
“小菊,阿树,快走啊!”她站在原地,高兴地呼喊着。现在没有小姐,没有丫鬟,也没有小厮。
还是小菊反应最快,隔了点距离,念慈不知道小菊对阿树说了句什么,阿树吓得倒退一步,小菊则欢快地朝念慈奔跑过来。
“小菊,现在没有小姐,记得叫我小慈!”她得事先交代交代。
“啊?”
“好的!小姐!哦,不,小……慈……”
念慈笑了,“小慈”这称呼从小菊口里喊出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