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氏的话,张乔氏不免有些心惊,前几日,大伯叫俺家西生过去喝酒,西生回来后,就跟自己说了这件事,他说:“李先生家的囡囡因追着扬哥儿落水了,陈小姐也落了水,你去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俺寻思着,肯定是那囡囡看见扬哥儿和陈小姐处得好,忌妒所以推了陈小姐下河,就没仔细问。现在听这宋氏说得那样信誓旦旦,不经有些后悔,如果当时自己问仔细了,就不会傻傻的往她的枪口上撞了,这要是真有人看见了扬哥儿见死不救,那他读书人的好名声就全毁在自己手里了。大伯知道了,指不定会怎样的把俺家折腾个透,这些年来兴哥儿闯祸,大伙还不是看在陈家总管的份上,高看自己一家才不追究的,这要是得罪了大伯,可如何是好呀?如今真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李嫂子,你说有人看见了,那你说说是谁?”别想着来唬俺,俺就不信了,真有这么个人,即使有谁看见了,是不是这宋氏找来做的假证也难说,俺只要一口咬定是囡囡推了陈小姐下河,这宋氏也没法子,想着想着,先前的担忧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只好早点解决了,本来还想着:这件事私下里了结,就怕闹大了,大家伙都不好收场,毕竟囡囡的名声要紧。不过既然你们这样咄咄逼人,那就怪不得我让大家面上不好看了,到时候看谁丢人。
“我家囡囡是被二柱子救上来的,他看见是张家小子救了陈小姐就走了,不管俺家囡囡的,”就算是叫二柱子救人,也只是不想有人泄露这件事。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围观的村民这时也有些糊涂了,到底是囡囡推陈小姐下河,还是张家小子见死不救。宋氏可不管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一心就只知道自己家的囡囡受委屈了,别人还往她身上泼脏水,这可不行。
“你说二柱子看见了就看见了,谁知道是不是让你们给收卖了,”张乔氏嘴硬道,心下不免有些慌乱,二柱真看见了扬哥儿的所为,这可怎么办呀,这宋氏着实有些可恶,就不知道私下解决吗?非要弄得人尽皆知,对她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
“你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让二柱子当面给你说说那日的情景,至于是不是真的,那你可就得好好去问问你家扬哥儿了。”
听得宋氏的说法,有那明事理赶紧去把二柱子叫来,争吵还在继续,你一言来,我一语去,那架势堪比杀父之仇。张乔氏这时却有些许后悔了,早知道这宋氏不是好相与的,平日里别看她一副好人的样,背地里不知打的那甚主意。“李嫂子,你看兴许是这两孩子闹着玩了,咱们也别太较真了,俺回家好好问问扬哥儿,真是他的不是,俺让他上门给你们道歉,这不是扬哥儿还是李先生的学生吗?俺们就别伤了这份和气了,”说着说着还上前去拉着那宋氏的衣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
现在想着求和,刚刚干什么去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妇道人家,也就这点见识,给你脸子你不要,硬要上赶着找没脸,这不是犯贱是什么。乔娘觉得自己可不就是犯贱,没事找不自在,现在可不就是任这宋氏拿捏了。
“我可不敢当,俺们家先生可没有扬哥儿这样金贵的学生,指不定哪天就给先生来个倒打一耙,说先生教坏了他,依俺看那,你们还是把扬哥儿领回去,免得耽误了他的前程。”一听这话,张乔氏就慌了,“李嫂子,你可不能这样说呀,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李先生是最好的先生,就是县太爷也是上门拜访,要他家的小公子来这读书的,”拉着宋氏衣袖的手不免有些收紧,这宋氏油盐不进的模样,急得张乔氏额际开始冒汗。
旁边的村民们这时不经有些迷惑不解了,这张乔氏不是说囡囡败坏门风,怎么说着说着又扯上了李先生了,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周婶子心想;肯定是那张乔氏无中生有,现在害怕被她大伯责怪,所以不等那二柱子来当面对质,就想着了结了这件事。不过,囡囡这几天确实没出门,又看见几个大夫进进出出的,指不定真有这事,大家伙不知道,也是说不清楚的。
“乔娘,你说囡囡推陈小姐下河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们可就要请村长和李先生来处置这件事了,虽然囡囡是先生的女儿,但犯了错一样也是要接受惩罚的,不能坏了俺们村的规矩,”周婶子这时说道。
张乔氏的脸一瞬间黑了又红,红了又黑,不知该如何搭腔,索性闭口不言了,她不说话,可有那说话的大有人在。“就是,乔娘你可不要撒谎,一会儿二柱子来了,这事可就真相大白了,”村民中一位长相清秀的妇人上前说道,那妇人是张乔氏男人表弟的媳妇,一向和她不对付,一直被她压得死死的,逮住机会还不落井下石,更何况只是说几句风凉话。乔娘这时才感受到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本来只是想着让那不可一世的宋氏在自己面前低头,求着自己放过囡囡,那成想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弄得人尽皆知,这下该怎样收场。说自己撒谎,那不就是摆明了冤枉囡囡,那宋氏可是惯会打蛇随棍上的,她要是请来了村长,俺可没好果子吃,这要说没撒谎,二柱子来了,不就露馅了,俺那表弟媳妇还不知怎样编排俺,这让俺以后怎么做人呀。
宋氏看着情况往预想的方向发展,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囡囡还等着了,这张乔氏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今天就先放她一马。遂开口道:“周婶子,俺还有事,就不听乔娘的解释了,等二柱子来了,你跑个腿支一声,告诉俺结果就是,俺先走了,”说完,施施然扯过张乔氏还攥在手里的衣袖,潇洒地走向了回家的小路。被撂下的一干人等加快向张乔氏走去,隐隐现出包围之势,最先发难的还是那位表弟媳妇,“嫂子,您实话实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兴许是俺听错了,俺回家好好问问扬哥儿,你们等着啊,”说完,急急地推开众人,想趁着二柱子还没来之前,躲回家好避避。看出了她的意图,表弟媳妇赵氏赶紧拉住乔娘的手,不让她逃脱,好不容易抓住这乔娘子的把柄,轻易她让走了,俺可不干,这几年她可没少上俺家挤兑俺,害得俺在俺婆婆面前总抬不起头来,丈夫也总埋怨俺小心眼,不会过日子。
“嫂子,您今天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会让大家误会您是那不明事理、满嘴谎言的小人,那您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您得到好好说清楚,不能让大家误会您,俺婆婆前一阵还夸您深明大义来着。”
可恶的赵氏,别让我逮着你的错处,看俺不把你往死里整,嘴上挂着十二分的笑意,一心想着接脱身乔娘讨好地说:“弟媳妇,俺先谢谢你的关心了,确实是俺听错了,囡囡没推陈小姐下河,都怪俺这大嘴巴,藏不住话,让大家伙笑话了,大家伙都散了吧,散了吧。”既然不让俺走了,那只好先让你们走了,人都走了,二柱子来了,也没人听他说了。
“乔娘,你确定是听错了,囡囡没推陈小姐下河,”周婶子看张乔氏一口咬定听错了,暂时也没法子,只能等着了。
“那这两天,俺们咋没看到囡囡出门呀,还有那从李先生走出来的人,俺可认出来了,不是邻县的吴大夫,就是那王大夫,这又做何解释呀。”
“你不会是在忽悠俺们吧,大家伙可都听到你刚才说囡囡推陈小姐下河,这才一眨眼的工夫,就说你听错了,摆明是空口说白话。”
“你不会是在恶意败坏囡囡的名节,………………”
村民们的指责,像一把把的刀子割在张乔氏的身上,须臾,张乔氏说道:“大家伙是知道我的为人的,虽然俺是有些小心眼,可俺不是那恶意中伤他人的小人,这件事,等俺回家好好问扬过哥儿,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强装着镇静,张乔氏尽量争取能在二柱子为之前,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向别的方向,又拉住赵氏的手说道:“弟媳妇,前阵子,俺上你家去看望俺姨母,她还问俺来着,柳叶村的红儿咋样。”可怜那赵氏嫁入郑家多年,却未产过一子,婆母想给儿子纳妾,赵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不同意,弄得婆媳关系僵硬疏离,那赵大郎夹在里面,两面不是人。
“那俺婆婆咋说的,”急切的想问出结果,赵氏一脸的焦急,难怪这几天家里一直不对劲来着,相公看俺的眼神闪闪躲躲,婆母也不使劲折腾俺了,要不俺那有时间出来看张乔氏的热闹,不行,俺得赶紧回家。
“姨母还能咋说,自然满意的不得了,”她当然满意,想着赵大郎纳妾后,赵氏凄惨的模样,张乔氏得意的的笑了。
听到这话,赵氏那里还站得住,撒丫子跑腿,一溜烟就不见。
跟自己作对的赵氏已经走了,剩下村民不过是些人云亦云之辈,不足为惧也,“周婶子,你看,俺还赶着回家给俺们家西生做饭了,要不,俺就先走了。”
周氏看着这张乔氏三言两,语地就打发了赵氏,知道今天是在她手上也是讨不了好的,不如就这样放过她,没必要不依不饶,反正李先生自然会收拾她家的。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周氏自是没有不肯放人的道理,望着眼前一脸谄媚相的张乔氏,虽心里鄙夷,但脸上还是绽放出温煦的笑容,给自己带上一层无害的面具。“乔娘,这件事,虽错不在你,可…………”“二柱子来了,”村民里有那眼尖看到去请二柱子的人回来了,打断了周氏的话。
村民们一脸兴奋地望着前方走过来的人,不多时,就到了大家伙的面前,他们也顾不上再问张乔氏,七嘴八舌地就要发问,可还没等大家问出来。那张乔氏就挤到了最前头,披头盖脸就是一句,“二柱子人呢,不会被收买了,这会子不敢站出来说话了吧。”被她问话的人是村里的一名后生,名叫郑大牛,是个憨厚的庄稼汉,打这路过的时候,被大家伙指着去找二柱子。
“是呀,大牛,二柱子呢?不会真是被收买了,不敢出来见人了。”
“指不定是在那里逍遥,…………”
“………………”
此时的郑大牛连开口的机会都要没有,耳边尽是乡亲们的声音,还是周婶子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大家伙先别问了,让大牛喘口气,俺们再问。”说完这话的周氏,立马感觉到一股锐利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恨不能让自己消失,心里清楚肯定是那张乔氏。而歇了一会儿的郑大牛,看着还在等着自己答案的村民们,笑了笑说道:“二柱子不在家,俺问过他邻居了,说是上县里打短工去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