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宋氏,看着在槐树下乘凉的女儿,没的那一脸哀戚表情,平静祥和的睡颜,心里不免十分安慰,可不一会又抱怨女儿睡在院子里会着凉,不知道盖条毯子,放下手里洗好的衣服,急忙冲进屋子里,打开柜子,找出条毯子盖在女儿的身上。女儿今天没有上浓重的妆面,苍白的脸颊,干瘪的菱唇,眼睑下浅浅的黑印,无一不显示着这段时间女儿所受的委屈,看着想着,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愤恨。伸手抚上女儿的脸颊,细细的摩擦着,来来回回,不复往日丰盈的脸越发清减,似是只剩下那眼眸,回忆起早上看到女儿的样子,巴掌大的脸颊,黑漆漆的眸子,纤细的腰身束在层层的腰带中,好似要折断了一般。越想越止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堪堪落了下来。晶莹的泪花‘滴答’一声响,就落在了囡囡的眼眉处,顺着纹路就流到了囡囡的唇畔上,给她的枯萎的嘴唇平添一抹色泽。
好梦正酣的囡囡,忽然感到脸上的湿意,想着难到下雨了,长长的羽睫眨了两下,就睁开了眼睛,星夜般的眸子映出眼前妇人狼狈的模样,看着醒过来的女儿,急忙将脸上的泪水擦去,有些来不及擦去的,直接落到了地上。
李叶将左手抚上妇人的眼角,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妇人不再年青的脸上布满岁月的影子,几条皱纹交错在她的眼角,缓缓向上延伸,妇人的手也不复细嫩,略有些粗糙。“娘,您回来了,今儿个吃啥呀?”知道妇人是在为这具身体伤心,多少有些妒嫉,忙岔开话题。
“囡囡,你想吃啥,娘就给你做啥,”听到宝贝女儿问自己要吃的,宋氏也顾不上悲伤,一脸笑意的看着囡囡。
妇人才流过的泪的双眼有些许的红色,嘴角向上弯出大大的弧度,那几条皱纹也在这一时间变得生动起来,“那咱们今天吃清蒸鲟鱼、红烧排骨,酒酿圆子好不好,女儿想起上次娘做的鱼就忍不住流口水,那圆子也是,好吃的恨不能连舌头都吞进去。”回忆起前身喜欢吃的菜色,李叶不免有些眉飞色舞,上一世的自己也是个美食爱好者,那算的上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女儿那馋嘴的模样,大大地取悦了宋氏,毕竟对于一名厨师而言,自己的食客捧场那就是最好的奖赏,更何况,那名食客是自己的女儿。“刚好前儿个郑家的小儿子送来的拜师礼里就有一条肥美的鲟鱼,昨天卖好的排骨也早早就腌上了,就想着今天给你做,囡囡,还有没有想吃的?”
“暂时没有,娘先做这些就好,女儿想到了再和娘说,”面对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李叶总是温柔的,虽然骨子里还是透着那股冷情的疏离,但眼角眉梢还是有些暖意。
听到女儿的回答,宋氏就想着进厨房去一展身手,利落的一个转身,步履匆匆就走向了厨房。李叶见状,忙说道:“娘,您慢点,别着急,别摔着了,”话音还未落下,就不见宋氏的踪影了,真真是让李叶见识了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槐树的叶子还在继续往下落,不过歇息的那会功夫,就落满了一地,金秋十月的天,好像到处都洋溢着丰收的气息。上午的太阳相较之早晨,还是热了些,身上渐渐有了躁意,把椅子向阴影处挪动方寸,去男人的卧房里找出本杂记来看,正看到兴头上。突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接连敲了三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门的李叶,就听到宋氏的声音,“谁呀?等会。”
不一会儿,就看见围着深蓝色围裙的宋氏,从厨房里走出来开门,门打开了,门外是一个十分朴素的妇人。“周婶子,快进来喝口茶,歇歇脚,我上午也就是那么一说,您还当真呢?这真是俺的罪过,”见门外是周氏,宋氏响亮的大嗓门立刻热情的接待,满脸欣喜的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屋里带。周氏急忙挣脱她的手说道:“秋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二柱子不在家,”“瞧您说的,我那能知道,我不过是看在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撕破脸皮,咄咄逼人。”见宋氏语笑晏晏的回话,就知道今天是问不出结果的,所幸周氏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也不觉失望,只得讪讪地笑了笑。
“俺就不进屋了,还赶着回去做饭呢,”周氏摆出一副有急事的样子,抬脚就欲往回走。宋氏挽留了几句,也没把人留下来,只得送客了,“周婶子,您慢走,有空常来坐坐。”
李叶的椅子正对着门口,宋氏一回头,就看见自家闺女慵懒的躺在椅子上,手上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心里还记挂着在炉灶上蒸着的鱼,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出锅了,就走进了厨房。
半个时辰后,好一阵的忙话,终于将最后一道菜做好的宋氏,忙叫着自己的闺女将菜端上桌,自己拿了两副碗筷就走向了饭厅。而坐在凳子上的李叶,看着煮好的三道菜,色泽鲜艳,香气诱人,早等不及用筷子夹,直接用手拿了一块排骨就往嘴里放,香滑酥烂的口感瞬间就俘获了我的胃。而刚走进饭厅的的宋氏,看到女儿陶醉的表情,也非常的高兴。“看你,又不等娘拿筷子就用手拿,”说着,放下手上乘好的饭碗,把筷子给了女儿,夹了块鱼肉将鱼刺挑出来也放进她碗里。李叶只顾着不停地住嘴里塞东西,腮帮子鼓的像个青蛙,还不肯停止,宋氏只好停下挑鱼刺的工作,给她倒了杯水,说道:“不急,慢慢吃,不够娘再去做,别噎着了,”李叶闻言,遂放缓了进食的动作。其实这些并不算是最好吃的,前身因为一个月难得吃几次,所以每次总是表现得很贪嘴,我也只好跟她一样的表现,不过,这样吃饭比以前要爽快的多,我终于也可以尝试一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感觉了。宋氏还在给我挑鱼刺,自己碗里的饭还没吃一口,我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到了她碗里,催促着她也赶紧吃饭,不要再给我挑鱼刺了,“娘,别挑了,您赶快吃。”
宋氏放下手里的活计,也自顾的吃起饭来,还不忘时不时地给我添菜,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吃完了。饭毕,妇人赶紧把碗筷收拾起来,我想上前帮忙,被宋氏呵斥着是在帮倒忙,她飞快地收拾好去厨房洗刷了。须臾,妇人提着装好饭菜的挎篮说了声去送饭就又出门了,临走时,还交待“囡囡,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