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衡在李家众人的簇拥下回家,陈扬则跟在后面好不容易地把白体幼狮连拖带拽地拉近李家。小狮子体型庞大,又不老实,摇头晃脑地累得陈扬气喘如牛。
李修明躲在门边,远远地盯着幼狮,问陈扬:“陈扬哥哥,这好大的一只猫啊。”
陈扬拍了拍幼狮的头,得意地道:“修明,这可不是猫,是只狮子,小狮子。”
“长这么大,还是小狮子?它叫什么…”,修明睁着好奇的大眼问。
“叫…”,原来还一直没给幼狮起名字:“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啊,他这么大,又这么白,叫大白好了”,修明还挺当回事。
“大白?好…就叫他大白吧”,没必要纠结于名字,人们都说名字糙了好养活,陈扬真心希望幼狮能够健健康康成长下去。
“奥,奥,大白,大白”,修明看到陈扬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拍手欢呼,却被大白一声不乐意的闷哼吓回屋内。
忽然,李修衡的妈妈还有两位伯母从地下仓库里出来,一人端着一个鞋盒子大小的木匣。陈扬这才想到,原来从陈扬第一天来后的那顿午餐起,这几位阿姨就再也没露过面。
“阿姨好,你们这是”,陈扬殷勤上前问道。话还没说完,却见大白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猛地向李阿姨手中的木匣扑去。
陈扬暗叫不好,却来不及制止大白。眼见大白伸着獠牙向李阿姨扑去,心脏几乎快跳出来了。却听“蹦”的一声,李阿姨左手擎起木匣,右手顶在了大白头上,硬是将大白按的不能前进丝毫。这力气也忒大了吧!
李阿姨丝毫没把大白放在眼里,还眉眼弯弯地回答陈扬:“这是我们几个连夜为你们赶制的丹药”。
“丹药?”,陈扬忙把大白按住。
“陈扬你不知道么,我们脉是炼药世家,炼药可是我们的看家本领。只是你叔叔这些人埋身于家族事务,无暇炼丹,所以炼制丹药的活就由我们这些女流之辈包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几天怎么不见阿姨你们。”
“这只大猫是?”李阿姨看着幽怨地趴在那里的大白问道。
“这是在龙九仓前辈那得到的白体幼狮,修明刚刚给它取了名字叫大白。”
“大白啊”,李阿姨蹲下来揪着大白毛茸茸的耳朵,有些自言自语:“很少见的异种啊。”
大白对着李阿姨龇牙咧嘴,可后者完全无视:“中国山河大川内隐有不少异种,或是神灵子嗣,或是修道精灵,或是天生异种。你这只看上去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李阿姨正在那揣摩着,李逸正好出来:“丹药练好了么,给衡儿带上一些,他得速速赶去蓝峡亭才行。”
“我也去”,陈扬忽然义正言辞地喊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愿意去赴险的,可陈扬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身体便不听使唤地行动起来。有一个声音不停在暗示陈扬:“我也去、我也去”,只是稍微不注意,便被这声音钻了空子,说出了完全违背自己意愿的话。这种感觉像是自己的体内又寄宿了一个灵魂一样,蹊跷无比。
李家人全体愣了一下,李修若不无惊异地问:“陈扬你是说真的?这可不是闹着玩,搞不好就驾鹤西游了。”
“我…想去”,磕磕绊绊地吐出这三个字。奇怪了,明明是想说:“我该回学校了”的。而身体却不听意识的指挥,自作主张起来。陈扬能感觉到“我想去”三字吐出之时,身体散发出来的那种令人折服的威压和霸气。这绝对是陈扬不曾具有的。只是这感觉稍纵即逝,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其不知所踪。
“好,让他跟我去”,李修衡从屋内出来,径直走向满脸诧异的陈扬。
“等一下,我…想去…”,嘴再次不听使唤,像被诅咒了一样。
“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果然好胆色,那你们俩去吧”,李逸大笑一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想去…”,这种感觉糟透了,简直就是有口吐不出,像傀儡一样。
看到陈扬怪异地行为,众人有些诧异。片刻后,便见李阿姨向前一步道:“懂了,不用重复那么多遍,我们知道你的心意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年轻人多些磨练也是好的。萍水相逢,你能这样设身处地地为我们家着想,实在难得。来,把这个收下”,李阿姨说着,往陈扬手里塞了一个玉坠。玉坠是唐白色,不规则的鹅卵石状,上方打了个简单绳结,看似简单朴素,实则典雅大方。
“这是?”
“这叫容坠,修道之人外出修行,不便带许多东西,就拿这容坠装些东西什么的。你的大白体型巨大,带着出门太过显眼,就放在这容坠里吧。”
“这么神奇,谢谢阿姨”,陈扬两眼放光,看着新鲜,居然把被人操控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学会了容坠使用之法,和李家等人一一别过。李修衡就带着陈扬御风而行,只觉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却感觉不到风。眼前没有任何风景,只是急剧变化的模糊的色块。老子《逍遥游》中有言:“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讲的是列子乘风漫游,轻松美妙,过十天半个月才回来。老子评论,列子虽然可以免于步行,却还是要依靠风力才行,所以还是有所恃。相比之下,李修衡的御风之法不像是凭借风,而融为风,并在风的世界和层次里自由撺掇,真的是御六气之变,以游无穷了。着实奇妙。
不过半日,眼前景物开始逐渐清晰,两人安安稳稳落地。陈扬四处查看了一番,远处山峦起伏,层出不穷,周围则是参天的松柏,林中以水为多,每隔不到十步,便见有水源或汩汩流出、或倾泻而下、或滴滴答答。山林中幽静安然,蝶飞鸟鸣,确实是个好地方。
“这里就是蓝峡亭?”
“具体说,这是诸余山。《山海经·北山经》记载:又北三百八十里,曰诸余之山,其上多铜玉,其下多松柏,诸余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旄水。诸余山是中原三条大枝龙脉交汇的地方,一山一水都有灵力,是我们修道之人安身养性的好地方”,李修衡带着陈扬一边前行,一边解释道。
“那蓝峡亭在哪?是名胜古迹么?我怎么没听过。”
“对我们修道人而言,蓝峡亭就相当于名胜古迹,但是你们对其就一无所知了。蓝峡亭是道家各门派集会议事的地方,有点人民大会堂的意思”,李修衡说完这话,停住脚步,警觉地瞄了眼四周。
“来者何人?”从两边的草丛中窜出来两人,大声喝道。
“益阳脉李修衡,赴约前来会见佟辉门主”,修衡突然挺胸,说不出的神武霸气。
“原来是李家的人,门主等待多时,请进蓝峡亭”,一个汉子拱手说道,脸面上却浮现出阴森的杀气。
李修衡也不理,径直前行。路上还遇到很多埋伏的佟家弟子,看来为了应对李家人,佟家也是准备颇足,居然埋伏了这么多兵马。两人在山林间转了几个弯,行到一个山洞处。洞口四方形,高丈余,俨然就是一个天然大门。洞内刚开始有些昏暗,行进不就便发现,洞内石壁上发出淡淡的或黄或青的亮光,亮光连接成片,将洞内照的如白昼般敞亮。
“修衡,这里的石头都会发光啊?”
“诸余山多铜玉,发亮的都是玉,又经纯度极高的铜石反光,故而有此象”,李修衡忽而停顿了一下,附耳过来轻语道:“陈扬,你细细记好路,一会若有争端,当即放出大白,原途返回。你的大白行动迅捷,外面的那些佟家子弟根本奈何不了。”
“那你?”
“只要你能出去,我就能出去”,修衡斩钉截铁道,不再言语。
谈话之间,洞口豁然开朗,一巨型石室呈现于眼前。一个蜿蜒如巨龙一般的长亭顺着石室内山石的走势依山而建,或峰回路转、或笔直向上、或陡然下落,如宫殿一般填满了整个石室。看上去倒有点像纵向建造的长城。石室一侧,有一月牙型水潭,潭内的水清澈见底,隔着老远便能清晰地看到水下的游鱼山石。最妙的是,潭底的石头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将整个水潭映照成一块发光的宝玉。其空明剔透,绿意盎然,美得让人心醉,看的陈扬不禁咋舌。
“哎呀哎呀,这不是李修衡前辈么,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顺着长廊,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迤逦而下。这少年眉目清秀,脸上棱角柔和,皮肤白净,目有重瞳,看上去倒比陈扬两人还小几岁。只是少年眼角上裹挟的杀意和不羁,让陈扬不寒而栗。他站在台阶上,低眼俯视着陈扬等人,脸上投下一股莫名的阴影
“原来是方队长,久违久违”,李修衡拱手回礼。
“这位是?”方队长瞅了瞅陈扬。
“我家道友,陈扬。”
“敢问陈扬道友师出哪门?道承哪派?”方队长冷冷地笑着,眼角里却充满鄙夷和不屑,似是发现陈扬并无道法。
看到姓方的这副嘴脸,陈扬忽觉身体开始发热,一股气从丹田猛然上涌,体内血液随之疯狂窜涌,便见陈扬眉头一皱,脊背一震,用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冷冷地回答:“无师无门,自成一派。”
方队长愣了一下,随后陪笑道:“好,佩服。两位,家主等候多时,请跟我来。”
李修衡扭头瞅了陈扬一样,几乎是极为惊异地笑了笑,仿佛在说:“你小子居然也有这般威势!”
而陈扬默默地跟在李修衡身后,行在长廊上。一遍遍回味着那突入而来的,却不属于自己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