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五姐和陈墨枫,除了月姨的事情。陈墨枫是吃惊的合不拢嘴巴,只差没有叫出声来。
五姐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随后五姐的笔述更是让我和陈墨枫觉得,人最可怕的是心。
五姐说,现在这个六姐根本不是我的六姐,冷容卿。真正的冷容卿根本是不可能回来的。因为在她失踪的时候,那一刻起,她就死了。死在自己的亲爹手里。解忧酒的元身就是用上等的补品炮制五年的清酒。中间还需要加一些药材。具体的蒸酒,煮酒的过程都在我们的爹手上,酒里到底放些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们的爹在失败无数次之后,终于恼羞成怒,在一位高人的指点下,他想到了用女童来泡酒。
用别人家的孩子肯定不行,那就拿自己的女儿来吧,从大看到小,只有最小的尚才出生不久,没什么感情,于是就以孩子生病为由,带出去医治,实则,那个时候就六姐容卿就已经被活活的泡在酒里了。至于什么一年以后痊愈带回来被拐都是骗人的话而已。
至于五姐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她幼年时,看上了酒窖的夜明珠,想将它据为己有,便偷偷溜了进去,听见老头子在对着一具婴儿的尸体叹息:“我儿,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啊?”如此丧心病狂的人是我爹,我想我已经麻木了。如果我不是他的女儿,我一定会亲手杀了这个恶魔,可是他是我爹,他对我无情,我对他却有感情。
“我觉得这件事情,包括他们的死都跟她有关。”五姐一脸严肃。
“我们能怎么做?她的身份是什么?”我很是不解。
“见招拆招。”陈墨枫一脸的疲惫。
沈家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好像我跟他们家的下人都有仇一般。我听到风言风语说我是克星什么的。每次有下人在我面前故意说起的时候,唐逸总会用一些石块狠狠的砸向他们。他们也是碍于沈伽蓝的面子上百般忍让。
“不许再和那些下人们过不去了。”我擦着药油,轻轻的为唐逸擦拭着手上的淤青。
“可是她们都说姐姐。说的太难听,我不喜欢听。”唐逸不满意的嘟起嘴,脸色不屑。我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痛得他乖乖求饶。
沈伽蓝一直在我的身后看着这一幕。良久,才出声,将唐逸赶了出去。
“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的。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我都想娶你。”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现在,你们家只剩下你们姐妹三人了。留下来吧,让我照顾你?”我看他目光诚恳,也颇为之动容,以前这句话,也许我最想听到,但是现在是我避之不及的。
什么六姐,就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害了我们全家,我真正的六姐早就死了,死在了我的爹爹手上,她是哪里冒出来的假货。这些我不能说,只是气结,让我不得不深呼吸平复心情。
我抽回了手:“沈公子莫忘了,你是我未来的姐夫。你就当尽尽做姐夫的责任便好,待到五姐六姐的守孝满了,你们便成亲,我看到姐姐们幸福了,我就会离开。”我看了眼窗外的阳光,秋日的阳光缓缓打在红了的枫叶上,一片血色。
只是这样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整日被困在这里,过得是比平常人家好,可是受的却是下人们的指指点点。特别是假六姐的丫鬟絮雨,更是趾高气扬的每日从我面前走过一遍又一遍。炫耀一遍又一遍:“七小姐,我们家小姐以后就是沈二爷的夫人了。”
对此,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是默默的悲哀的看着她,她找错人炫耀了。我并不羡慕。我只是想守着唐逸,然后等他恢复记忆就送走他。
我看着他在庭院望着天一副茫然的表情,无端端的就想起唐逸他那日对我说的,“等我以后长大了,就娶你做媳妇好不好?”我不由得低低一笑。
这一切,被每日都要过来的沈伽蓝尽收眼底,他拉我回房。将我甩到床上,摔得我屁股疼,我立马坐起来,看见他微微的红了眼眶:“你终究爱上了一个傻子。”
什么叫我终究爱上了一个傻子?我爱唐逸么?我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可是我也得不到答案。“姐夫,你已经有我六姐了。”我淡淡的对上他的眸子。那双曾经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睛,如今蒙上了一层什么。我看不清,看不懂。
“那又如何?我已经和我大哥讲过,我会一并娶了你。”他握紧了双拳。狠狠的说出这一句话。对于我而言,是一句莫大的耻辱。男人三妻四妾,并不少见,姐妹共侍一夫,也不少见。可是,我冷亭霜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会做妾的。
“你真够无耻的。起先,玩弄我的感情也就罢了。现在又要我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我告诉你,我哪怕嫁给一个农夫,也不做别人的妾。”我气愤,很是坚定的看着他。
他走过来,捏起我的下巴:“很有骨气?烈女?你是我的,别人就碰不得。唐逸,我会尽快的送他回花容山庄。你就和你姐姐们一起守孝,而后准备嫁给我吧。”他很是满意我的态度。收回手,转身离开了。
沈伽蓝,我不怕你的,你说我要嫁给你,我就要嫁给你?唐逸你走的越远越好。可是我这么想着,心就酸酸的,眼泪也很不争气的落下来。
“霜霜。”陈墨枫敲敲我的房门。我擦干眼泪,赶快去开门。
“我都听到了,沈兄太过分了。哥哥去说说他。”他喝下一杯茶。正欲起身,我拉住他的衣袖:“算了,哥哥。”
“难不成,你还是藕断丝连,还是喜欢着他?要是这样,那你就嫁了吧,我管不着。”他很是无奈的拂开我扯住他衣袖的手。
“不,不是的,这件事情还早的很。我是在担忧,你跟五姐在外面那么辛苦的打听情况,来回的奔走,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里干等。想想总觉的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的是你,你不是我们家的人……”他堵住我的口,不要我再说下去。
“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能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并不容易。三翾那样的人,是我陈某此生最敬佩的人。更是我的好兄弟。兄弟出了事情,我岂有坐视不管之理。况且,你又跟我妹妹无异。这些事情是应该的。你不必觉得愧疚什么,你不懂武功,去了也是帮不上我们什么忙。”他顿了顿又道:“现在不论江湖或者商贾,都知道冷家被灭门。几乎都来讨要解忧酒的秘方。所以你在沈家还是可以被保护的。我们现在在想办法找到你爹。你爹既然是将真正的六小姐泡了酒,那么这个假的六小姐的身份,你爹一定知道。他们之间或许有什么交易。”
他在为我细细地分析着,示意我安心。过后又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爹也算一个活生生的例外了。”我只得苦笑。
“傻妹妹,不喜欢就要拒绝,不然会葬送一生的幸福。”他摸摸我的头。“若是你不愿意,我会带你走的。相信哥哥。”他冲我笑笑,又消失在我的视线。
就算他不带我走,我迟早也是要走的。我来到院子,唐逸还在望天,我就有了一种冲动,我从背后轻轻的环起唐逸。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拥抱他,我很是贪恋他身上的墨香,我很是喜欢他童真的表情和傻傻的神态。
我又开始害怕了,怕他离开我。“唐逸,我不想你离开我,看到你,我总是很心安,很快乐。可是,现在,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现在真的很乱,很迷茫,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不能做,还要被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我真的想过去死的……”我哽咽了声音,我知道唐逸听见,也可能听不懂。只是我看不见,他的眉头已经紧紧的蹙在一起。
我只能抱着他哭泣,放声大哭,想把委屈痛苦思念悲痛都统统发泄出来!有一句此刻最能体现我的心情了吧,“书到用时方恨少。”可是我真的没用,文不成武不能,只能在这里呆坐着。看着我唯一的姐姐,唯一的亲人保护我,复兴家族。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的多迷糊,只是有人抱着我,缓缓的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还有那个我很熟悉的属于唐逸的怀抱和墨香。我累得睡着了。
病来如山倒,我从没想过我会生病,从小到大,我很少生病。可是,头昏昏沉沉,嗓子跟吞炭一样。
五姐他们都来看过我,陈墨枫开的药,我睡了一上午,始终是睡睡醒醒,模模糊糊,只记得有一股熟悉的墨香一直环绕在我周围,还有凉凉的湿帕子一直在我额上。那人正要取下帕子,我模糊的揪着他的衣衫:“唐逸……谢谢你……”
那人的手震了一下,遽尔想甩开我,却又捉了我的手,轻轻放下,转手离去。我感到一丝奇怪,唐逸怎么不嚷嚷了。
我努力的张开眼睛,看到一抹蓝色消失在眼前。